展未喧一路端着手中的碗來到展夫人的屋子前,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裡面傳來展夫人的聲音。
“娘。”展未喧推開門進屋,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到展夫人的牀前。記憶中,孃的身體一直很好,只是不知道怎麼了,自從他上次受了傷,娘照顧他之後,身子便開始差了起來,後來,又一次他跟蹤大姐展荼蘼,才發現,娘一直都有宿疾,以前她靠着一個神醫留下來的藥撐着,但是藥畢竟是會沒有的,神醫也毫無蹤跡可尋,後來,堡裡一個術士提供了一種方法,只是那種方法太過於損人陰德,所以雖然他說了出來,卻是再三告誡娘千萬要慎用,因爲那個方子的藥引,是少女的心頭血,而那少女,卻要符合特定的八字。
大姐告訴她,眼前這個所謂慕紫影的親戚其實是江湖中那個神秘的冥衣教的聖女,她正好符合娘這次的需要,所以便把她抓了來,因爲那血作引的藥需要連續服用七七四十九天,而一般人自然撐不了那麼久,就算有大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不管在人身體的哪處割都能得到心頭血的“噬魂”刀,也鮮少有人能撐過二十天,所以娘這些年來的病情一直在反覆。
“你怎麼現在纔來?”展荼蘼自他手中接過那碗有血的水,細心地餵給展夫人。
“路上碰到了一點事,所以耽擱了。”展未喧道。
“有什麼事比得上娘?你若是來遲了,豈不是要讓娘受心絞之苦?”展荼蘼不分青紅皁白便開罵起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麼?再說,喧兒這是第一次爲我取血,能這樣的速度,已經很不錯了。”展夫人替展未喧說着好話。
於是,展荼蘼嘀咕了幾句後便沒再說什麼,展未喧見暫時沒自己什麼事了,便推說有事離去了,地牢裡那女子含淚的雙眸總是不自覺地出現在自己腦海裡,而且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口就隱隱作痛。
他這是怎麼了?展未犀一邊想着一邊走着,卻不知道怎麼,走進了那個女人住的院落。
“你來這裡幹什麼?”他在那院子裡站了沒多久,那個魁梧的刀客便出現在身後,他用手按着刀,隨時準備出鞘。
“我只是剛好路過便進來瞧瞧。”展未喧扯了個謊。
“那麼,你現在也瞧過了,你可以走了。”展未犀很不客氣地說道,他此刻正忙着找花春滿呢,哪有時間理會閒人?
他只是回來晚了一點而已,花春滿便不見了。他幾乎把整個展家堡都翻了過來卻還是沒找到她,他得儘快找到她,這個展家堡,到處都是可怕的人,他真不知道她萬一落入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手裡會怎麼樣,之前只是想好好保護她,很多事他都沒有跟她說明白,他現在開始後悔了,雖然、雖然讓人難以接受,但是知道的話,她會有個防備。
“你怎麼還不走?”展未犀看着還站在原地的展未喧,慕青染說昨天傍晚的時候花春滿還給他送過吃的,所以花春滿若是失蹤,也是在那之後失蹤,
他必須得儘快把花春滿找到,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想到院子中還有一個慕青染,便也只能先把展未喧趕走。
展未喧也不生氣,只是奇怪地看了展未犀一眼,便走了。
花春滿失蹤了。
有人焦急,有人開心。
開心的自然是慕紫影,焦急的,是展未犀、展凌雲和程楓非。
“我早說過,她不能去!”程楓非激動敲着桌子。
“行了行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人都失蹤了,考慮怎麼把她救回來纔是正事。”展凌雲畢竟年紀要大上一輪,還比較鎮定,沒有像展未犀和程楓非那樣亂了陣腳。
“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裡。”展未犀道,“這幾日,我已經把展家堡我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但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三個人就這麼垂頭喪氣地坐着,毫無頭緒,慕青染本來正要進去,聽到展未犀的話,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悄悄離開了。
又到了一日該取血的日子,展未喧手中拿着碗來到地牢,一連幾日的取血,讓花春滿手上佈滿了交錯的刀痕,“噬魂”所造成的傷就算是在完善的治療下痊癒得也很慢,更何況是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
她越來越憔悴了,一推開門,展未喧便看到了昏迷中的花春滿,他不知道她爲什麼堅持說認識他,只是,那夜的初遇,女子的香氣猶縈繞在鼻尖,還有自己突然失控的情緒,這一切,都不得不讓他起疑,難道,他們之前,怎的認識嗎?
他伸出手掌托起還在昏迷中的花春滿的臉,她的臉色已經蒼白得不像話,嘴脣因爲忍着劇痛的關係被咬得破破爛爛的,嘴角還有殘留的血跡。
除了前兩天的取血她還發出痛苦的喊聲外,後幾天,她是寧願把自己咬到出血也不不喊出來了。
這般倔強的女子,若是出現在他生命中,他怎會忘記?
“嗯。”像是感覺到臉上的一樣,花春滿悠悠醒轉,初看到展未喧出現的喜悅到意識到自己在哪裡後眼中閃過的怨恨都被展未喧看在眼裡。
她,竟然開始恨他了嗎?展未喧苦笑了一下,娶慕青染是爲了責任,他曾以爲自己不會爲女子動心,但是現在,他卻動搖了,對眼前這個名叫花春滿的女子,開始有的是愧疚,爲了拯救自己的母親卻要犧牲其他人,他雖然不同意卻也不得做,只是,現在,他抱有的,還是愧疚嗎?
“喧弟,你好了沒?”展荼蘼見展未喧去了許久還不回來便下來催促,展未喧應了一聲便開始動手。
人都是自私的,他人的生命和親人的生命,當然是親人的重要。
展未喧繼續前幾天重複做的事,花春滿卻連恨都沒了,除了在取血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嘴脣又被咬得一團糟之外,連看都不看展未喧一眼了。
“咣噹”一聲,當地牢的門再次鎖上,花春滿忍了很久的淚水終於落下,淚水鹹鹹地,流到被咬傷的地方,痛痛的。
只是,對於這
些痛,花春滿已經沒有了感覺。
有什麼痛,能比得上心裡的痛呢?
每天都要看着展未喧像陌生人一般對待她,每天都要看着他冷着臉取自己的血,每天,他連一句安慰都沒有甩上門就走。
自己還在奢求些什麼呢?
花春滿突然覺得自己很賤,賤到了極點。
人家只把你當過客,轉身便忘得一乾二淨,她又何必苦苦守着回憶,將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
也許,是時候把他忘了。
花春滿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只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着出去啊。
“嫂子?嫂子你真的在這裡?”門口小洞裡出現一張熟悉的臉,花春滿看到的那一刻便驚呆了。
“慕青染?”
“你果然在這裡。”慕青染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會來這裡?”花春滿不敢相信慕青染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這你別多問了,我試着把門打開,帶你走。”說吧,慕青染的臉便消失在門口,他低頭從懷裡掏出一大把東西,胡亂地翻找着。
“你是在找這個嗎?”突然間,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
“是的,謝謝。”慕青染接過女子手中的東西,擡頭道謝,卻在擡頭一剎那白了臉色。
“慕青染啊慕青染,你可真是夠膽大的,居然還敢回來。”展荼蘼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剛纔她便覺得這地牢裡哪裡不對了,於是假裝送展未喧走,自己卻悄悄留了下來,然後便讓她發現了鬼鬼祟祟的慕青染。
看到展荼蘼出現的那一刻,慕青染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那些被囚禁的黑暗日子的記憶又涌上腦中,他痛苦不堪地抱着頭。
“其實你若是不回來也就沒事了,偏偏你還回來,而且,還是爲了救那個女人。”展荼蘼看了一眼緊閉的地牢門,“你是救不出她的,慕青染。”
“如果,再加上我們呢?”展凌雲和展未犀以及程楓非及時出現。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展荼蘼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這你不用管,你只需知道,你今日會死在這裡便好。”程楓非二話不說便上前跟展荼蘼打了起來,而展凌雲和展未犀則是分頭行動,一個負責花春滿,一個負責慕青染。
程楓非和展荼蘼各種使勁地打,程楓非像是想是將這些日子來的怒氣都發出來,展荼蘼漸漸落了下風,眼看着展荼蘼再一下變要喪命於自己的劍下,程楓非覺得自己終於算是解了一點氣了,只是,一劍刺去,展荼蘼卻在自己眼前化作一團血霧。
“哈哈哈,你殺不了我的,冥衣教教主。”展荼蘼張狂地笑着,“等主人力量恢復的那日,便是你們的死期!”
展荼蘼的聲音在地牢裡迴盪着,讓人莫名地起了一陣寒意。
“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這時,展凌雲和展未犀已經各自帶着慕青染和花春滿走了出來,程楓非只能咬咬牙,迅速與他們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