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太子是不是在想別的什麼事情?怎麼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又一臉甜蜜的,會不會,是在想女人?”權幽扶了扶還不算很習慣的頭盔,一臉曖昧地捅了捅身邊的楚方:“他出身這麼好,人又這麼聰明,長得好這麼英俊,後宮裡肯定住滿了嬌妻美妾吧?你說我什麼時候也能夠去京城看看啊!”
“我說權大祖宗,你能不能少說幾句!”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楚方欲哭無淚,遇上這麼個口無遮攔的發小,壓力好大的有木有!
“又怎麼了,我又說錯話了嗎?我只是說要去京城看看,又沒說要去東宮看看……”對楚方的大驚小怪很不滿的權幽無語了:“這也不行?”
“……”老子是說讓你少說幾句,不是說你說錯了,你丫的沒帶耳朵嗎?
若是被旁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大大地感到奇怪,分明是他在虐人,可是他這個虐人的卻比那被虐的還要生氣。
“疼,該死的楚方,你今天吃火藥了?”作爲一個能夠發明毒火箭(將毒粉摻進硝石裡捆在箭上)的製毒天才,剛被狠狠揪了耳朵的權幽在看人臉色和人情世故方面一直有所欠缺。
“你還說,你忘了當初和我一起參軍爲什麼會被逐出軍營的教訓了?我告訴你,當初你口沒遮攔也就被趕出軍營,可是現在你要再這麼口沒遮攔下去,小心連你的小命也丟掉!太子殿下那是誰?那是一國儲君,是將來要當皇帝的,你沒聽說過伴君如伴虎嗎?”有的時候,楚方會後悔當初一時頭腦發熱,就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引薦給太子了。
只讓他默默地出力,不讓他出風頭,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伴君如伴虎?太誇張了吧,我怎麼覺得這個太子人挺好的?不跟你說了,我要調製放毒煙燻山的藥粉去了!”權幽不以爲然地揉了揉被扯紅的耳朵,扶正頭盔,揮着馬鞭閃人了。
吃力不討好的楚方淚流滿面地在原地跺了跺腳,只得拍着馬屁股跟了過去,雖然明知是奢望,但還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夠一直這麼“好”脾氣下去吧!
不然,就憑權幽那張什麼都好奇都麼都敢說的嘴,早晚會鬧出人命來的!
當夜,玉城一帶最會看風水的一個老頭子被楚方強押着帶到了乾璇面前。
彼時,乾璇正一邊查看着大荒山一帶的地圖,一邊嚼着燒餅當晚餐。
那原本因爲知道他們讓他看風向是爲了殺人而有些不情不願的老頭子一見到乾璇,兩眼突然一直,雙膝瞬間就給跪了:“草民張辭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老人家不必多禮,免禮平身吧!”乾璇隨意地擡了擡手,沒想到對方卻半天沒有謝恩,他不由得一愣,這才側目朝那邊看了過去。
“殿下……在下是張辭啊!”乾璇怎麼也沒想到,面前這個老淚縱橫的老頭子,居然是他十幾年前就認識的,故人!
“張辭,當年母后身邊的張辭?”乾璇意外地一邊在心裡回想着張辭的生平,一邊走過去將人扶了起來。
說起張辭,就不得不提起一個人,沈憂!
張辭,沈憂,這兩個人,一個是先皇后的智囊,一個是先皇后的心腹,但是自從先皇后殯天后,
身爲太監的沈憂便留在了宮裡照顧年幼的乾璇,而作爲謀臣的張辭,卻從此不知去向了。
乾璇萬萬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好說歹說就是不肯留下來輔佐當時還是太子的大皇兄的張辭,居然會在玉城,還被自己給遇到了!
“一別多年,殿下長得越發像皇后娘娘了。”被乾璇扶起來的張辭,已經收起了渾濁的老淚。
在乾璇的詢問下,張辭說了當年之所以執意離開,只是因爲皇后心善,他心甘情願效勞,但是皇后已逝,申國的朝堂便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
“這麼說,本宮所求之事,卿家這是不肯相幫?”生平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直接他指責大皇兄的不是,乾璇的心那是一點點地往下沉。
因爲與其說張辭這是對大皇兄的不滿,還不如說他是在委婉地拒絕幫助自己放毒煙攻山。
“在下不敢。”張辭面露難色地垂首:“殿下有命,在下豈敢不從,只是在下的師門有規定,不可以所學之術禍害蒼生,北漠軍雖然是入侵者,可是這畢竟是十萬活人吶,在下要是幫了殿下這個忙……”
“好你個大膽的張辭,你是說本宮這是在禍害蒼生嗎?”
張辭沒有想到,他的話都還沒說完,剛剛還親切地將他扶起的乾璇竟拍案而起。
只見不過眨眼之間,那張桌子就被乾璇的這一掌拍得四分五裂。
本以爲可以說服他的張辭的心瞬間跌到了谷底:一直以爲大殿下陰晴不定,沒想到看上去和善的十殿下才是真正暴戾的那一個。
是了,他要是性格溫和,又怎麼會在大殿下被貶後取而代之,還想出毒殺十萬敵軍的計策,而不是勸降。
看來先皇后的這兩個兒子,性格都隨了性格暴戾的皇帝了。
張辭失望地重新跪倒在地:“在下不敢,如果殿下堅持要放毒煙攻山的話,今夜子時就會起東南風,如果錯過這個機會,就要再等三日了。”
“哦,怎麼這個時候反倒不怕泄露天機禍及自身了?”
見乾璇一邊交代了屬下去準備放毒煙的相關事宜,一邊揪着自己剛剛的哪句話不放,張辭認命地垂下頭:“殿下,在下只是個讀書人,實在不敢苟同殿下趕盡殺絕的治軍之策。”
“想不到十幾年未見,卿家還是這幅老樣子。”心慈手軟,迂腐守舊,婦人之仁。
乾璇冷笑一聲,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起來:“罷了,反正本宮只是需要卿家幫忙看個風向而已,如今既然目的已經達成,就不耽誤卿家休息了。”
送走張辭之後,乾璇頭疼地望了望被他一掌拍碎的那張桌子,今天還只是被一個老頭子氣,那天自己要是真當皇帝了,那可是被一羣老頭子唸叨!
腦海裡閃過千百張張辭這樣的面孔在朝政殿上喋喋不休的場面,乾璇頓時脊背一涼:算了算了,當初大皇兄還極力挽留過張辭呢,整天面對着千百個張辭這樣的苦差事還是讓大皇兄去做吧!
心裡這樣想着,乾璇覺得自己對那個位置的不捨又少了幾分,整個人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子夜時分。
東南風起。
面向西北方向的乾璇的大手一揚,
數百隻火把同時扔進了堆滿了溼柴溼草的大荒山出口。
茂密的濃煙瞬間隨着風朝山裡飄去。
看到這不夠壯觀的一幕,乾璇不太滿意地朝權幽招了招手:“本宮怎麼覺得那煙是沒毒的?”
“殿下好眼力,此煙確實是沒毒的,但是草民知道大荒山中有一種數量繁多的毒蟲,這種毒蟲會釋放出令人神智錯亂的迷藥,所以此山纔會又名迷魂山。但是殿下有所不知的是,此種毒蟲一旦遇上這種樹枝釋放出的氣味,它釋放的迷藥就會變成致命的毒藥。”
說起毒術,也不管乾璇聽不聽得懂,權幽立馬口若懸河起來。
“也就是說,此煙果真沒毒?”乾璇狐疑地接過權幽遞過來的樹枝聞了聞,只覺得一陣淡淡的樹脂香撲鼻而來,不悅地想道,燒一堆這樣的樹脂就能毒死人?這小子別是糊弄他吧?
三個時辰之後。
已經在大荒山山腳守了一整夜的申國軍隊迎來了追擊北漠軍的第一縷晨光。
“你說,太子他怎麼會這麼有精神,大晚上的不睡覺,非要親自擱這裡守着看一堆必死無疑的死人,比我還重口味。”大軍中唯一沒有穿盔甲的權幽終於向楚方問出了憋了他一晚上的疑惑。
“你消停會兒吧,我告訴你啊,殿下似乎並不覺得你燒得那堆溼樹枝管用,所以,要是看不見敵人的屍骨,你就得,咔!”楚方危言聳聽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嚇得權幽脖子猛地一涼。
“殿下,谷口出來了!”有眼直口快的將士突然激動地指着進山的谷口大叫起來:“殿下,是北漠軍,他們舉白旗投降了!”
聞言,乾璇的精神頓時爲之一振,待他看到谷口確實有些零零星星的北漠軍跌跌撞撞地往這邊爬,其中還有人舉着一些白布的時候,他那張陰了一晚上臉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敢問哪位是申國的統帥,我們大帥願意向貴統帥投降!”一個北漠人一邊咳嗽一邊艱難地舞動着白布叫喊着,乾璇朝攔住那人的秦牧點了點頭,立馬有人將他押了過來。
將那人放在距離乾璇三丈遠的地上,秦牧恭敬地將他們統帥用血寫下的投降書呈送給了乾璇,這才退到了一邊。
與因爲兵不血刃就取得了這場戰爭勝利而高興的衆人不同的,是對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人活着走出來覺得很不思議的權幽,在那人一被帶過來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馬超那人走了過去!
“權幽,你幹什麼?休要放肆!”楚方正高興地和將士們輪流看着投降書,沒想到權幽會突然朝那使者跑過去,嚇得趕忙出聲阻撓,生怕他火爆脾氣一上來就直接把那北漠使者用毒粉給招待了。
那北漠使者在出了山谷之前,就已經出於渾身乏力狀態,拼着權利喊完那番話之後,他就基本上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被兩個申國侍衛押着走了一陣之後,突然有人走到了他身邊,以爲是申國統帥的他連忙吃力地睜開眼來。
讓他始料未及的是,映入眼簾的人並不是什麼申國統帥,而是二十出頭的一身布衣的少年!而且還是個看上去又斯文又和善的少年!
但是那少年一開口,北漠使者就再也不敢把和善斯文和他掛上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