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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誓言中她彷彿明白了命運的安排，嘲諷似的看了看自己的腳尖，然後不知爲何自己手心多出一面小銅鏡。
她看着小鏡子裡瘦瘦小小丑醜的自己，再看着對岸那個風華絕代熟悉美豔的女子，自嘲似的一聲苦笑，然後她擦乾眼淚，默默轉身離開。
她睜開眼睛。
眸子中已經泛起霧氣。
她靜靜看着閉目養神的楚天簫，眼神中流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深刻，似乎要把對方的音容相貌深深刻入腦海中。
許久許久，無論是馬車飛奔濺起的雨水拍打聲，還是越來越近的鐵騎踏步聲，都不能讓她的心神分散片刻。她隱隱接到了某種暗示，再過不久，她可能要和他分開很久很久。
而且這種暗示越來越強烈。
她站起身，低聲說道：“他們來了。”
她說着，同時把腰牌掛在了楚天簫腰間——如果真會分開，這般重要的東西自然還是要在他手上。
秦國鐵騎已經近在眼前，正揮舞着鐵刀鐵劍從背後刺入馬車。
但是她的話語裡一點也沒有驚恐或是不安，話音平淡到了極點，就彷彿是在陳述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楚天簫率先察覺到她的異樣，雖然早明白她的性情便是這般沖淡，但今日這種沖淡，卻給他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這像是……在刻意拉遠距離。
所以他也站起身來，沒有去理會外頭越來越響的敲打聲，刺穿聲，而是率先開口發問道：“淅兒，你怎麼了？”
林雨淅搖頭，面色卻已蒼白到了極點。
蘇羽飛也站了起來，很是不合時宜地說道：“我說你們兩人能不能不要在這時候秀恩愛，我出去抵擋一下，你們接着跑！”
他言畢便身形一展，衝出馬車，就聽一陣咻咻聲，數道人影被他轟飛老遠。然後那些煩人的敲打聲漸漸消失，大黑馬再度帶着兩人跑離了秦國鐵騎的追擊。
“淅兒，有什麼心事？”楚天簫很少見到伊人這般消沉模樣，不由得上前輕輕撫摸着她蒼白的小臉，卻不料林雨淅嚶嚀一聲，直接撲進了他懷裡，梨花帶雨。
“怎，怎麼了？”楚天簫有些錯愕，雖然兩人自小到大沒少擁抱，可畢竟男女有別。前年開始楚天簫便和對方說過此事，那以後兩人的親密舉動便不再似幼年時那般頻繁。
細細想想，自己也有許久沒抱這丫頭了吧。
楚天簫愕然之下，竟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如此想念這種懷抱。
這種懷裡軟玉生香的感覺，竟是讓自己如此依戀着迷。
“呸呸，我在想什麼！”楚天簫連忙在心裡暗罵自己**，卻也不敢就這樣推開對方，只是澀澀地用右手攬住對方，輕聲問道：“淅兒，別這樣……外頭還有外人。”
林雨淅聞言卻將他的衣襟抓得更緊，尤其是外人兩字，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突然間，她擡起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神色有些迷離地看着楚天簫。
楚天簫有些不知所措，尷尬地笑了笑，手足不安地扭着，想要安慰對方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林雨淅被他這副憨態逗得一樂，心中壓抑着的烏雲散去一分。微微止住了哭泣，哽咽着說道：“對不起啊小天哥，讓你擔心了……”
楚天簫擦去她眼角的淚晶，含笑道：“傻丫頭……”
林雨淅突然甩開他的手，認真地盯着他的眼眸說道：“小天哥我聽老人們說，如果一個女孩在一個男孩手上留下什麼印記，那麼他就永遠不會忘了這個女孩，是不是真的？”
楚天簫摸摸後腦勺暗想這劇情有點熟悉啊。
“你哪裡聽來的？”
林雨淅沉吟片刻，豁然拉過楚天簫的右臂，然後輕啓朱脣，重重咬了下去！
“啊——”楚天簫可沒想到一向性情溫婉的對方竟會對自己下口，不由得一個錯愕之下把心中驚痛喊了出來。
林雨淅咬得很緊，很用力，直把兩行貝齒深深嵌入了楚天簫的皮肉之中，許久許久她才鬆口，就見楚天簫右臂上已然多了兩排深深的印記。
“淅兒，你不是屬狗的呀……”楚天簫哭笑不得地拉起手臂好好疼惜一番，“我可愛又可憐的手跟你有仇嗎？”
林雨淅沒有理會他刻意逗樂的話語，徑直說道：“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對吧？”
“廢話！一輩子都記得你咬了我一口！”楚天簫佯裝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直到此時林雨淅臉上才陰霾盡去，重新展顏歡笑，楚天簫雖覺值得，卻也不由得在心裡默默爲這隻右手默哀。
嗚——
楚天簫一擡右臂才發現先前的弓箭對他的身體有多大傷害，再加上淅兒這一口，看來一時半會根本動不得。
這時大黑馬已衝到了官道入口，只要穿過最後的峽谷峭壁，便可直通大道，到時候街上的人定會多了起來，就可以趁機混入人羣逃脫。
心念至此，楚天簫沒有猶豫地掀開馬車帷幕，跳上大黑馬用左手駕起馬匹，務求快速穿過這最後的險地。
蘇羽飛還沒有跟上來，但以他的輕功，就算還沒有恢復多少，也不至於出事。
所以楚天簫如今一心一意地駕着車。他的手法並不高明，不過大黑馬也算難得一見的快馬，依舊是健步如飛。很快，最後的一段路途即將走完。
楚天簫心神一鬆，握着馬匹的手鬆了一分。
天空響起一聲悶雷。
他心中微微感覺有些不妙，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一道驚雷攜天之怒，怒斬而下，將前方道路瞬間劈斷！
楚天簫立刻翻身下馬，強行以身軀擋下衝去的大黑馬。
然而空中的雷電根本沒有給他半點喘息的機會，又是一道驚雷劈下，後方的道路也瞬間斷裂，整個通道開始崩塌，馬車瞬間陷落下去。
“淅兒！”楚天簫死命拽住馬車的繮繩，然而第三道驚雷無情劈下，將那繮繩斬斷！
“不！！”楚天簫歇斯底里地狂吼一聲，旋即雙目通紅地看着半空那密佈的烏雲。正要不顧一切挺劍衝上，卻在此時聽到一聲鳳鳥鳴叫。不由得大喜過望，連忙趴在孤零零的石柱上衝着下方喊道：“子衿，快把淅兒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