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萬事,政經、法律和論辯是爲頭等,藝術毫無作用。”——古羅馬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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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龐培便無意識地將沾染血跡的袍子脫下,交給奴僕,那奴僕抱着衣物便往後飛奔,離開了亂作一團的大廣場,朝着郊區阿爾巴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喊到,“我的主人,偉大的龐培將軍,已在大廣場的鬥毆裡身受重傷,我要回去召喚醫師,並換取潔淨的衣物來。”
這時,滿面驚慌的西塞羅與友人埃提烏斯,剛剛帶着奴僕們從帕拉丁山上跑下來,準備前往大廣場去勸解紛爭,結果看到這個舉着血袍亂跑的奴隸,西塞羅當即就大喊到,“我的門客們,上前去將那個發了瘋亂跑的會說話的牲畜給殺死,他的胡言亂語會引發蔓延全城的動亂的!”但當西塞羅的門客們拔出劍追趕上去時,對方早已越過城門,絕塵而去。
阿爾巴,龐培低調奢華的別墅裡,當門閽處的男女奴僕看到主人的血袍被送回時,都壓抑不住激動擔憂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這聲音就像瘟疫般,傳到了內室當中,原本痛苦地抱着臃腫的肚子的茱莉亞,聽到了這不詳的號泣聲,當即就掙扎着從臥榻上爬起,穿越帷幕與掛簾,來到了庭院中央。
燦爛的夏日陽光下,她看到了丈夫那件恐怖的血衣,先是急速呼吸起來,旁邊的女奴見她的情形不對,便企圖安撫她的情緒,並叫喊着請求醫師快帶着定神的藥草出來,但爲時已晚,茱莉亞的瞳子急速地變大,汗珠浸透了衣衫,最後她下體的血水,順着浮腫而抖動的雙腿,就像瀑布般落在了院子的地板上,接着龐培的別墅宅院裡,號泣聲便更大了。
“這真是件悲劇,三條人命都沒有了。”夕陽下,羅馬城幾乎所有的民衆都在討論這個不詳的日子,他們嘴裡的三條人命,分別是凱撒病死的母親,受到驚嚇難產而死的凱撒女兒,當然還有她腹中同樣死掉的孩子,即凱撒的外孫,龐培的兒子。
大概在半個月後,高盧營地裡的凱撒,扶着額頭,痛苦不語,手裡耷拉着李必達送來的信件,羅馬城曠世的悲劇他都知道了,龐培也痛苦地病倒了,所有的法案和候選人登記都被迫停止,謝神祭典中斷,據朱庇特神廟的祭司說,凶兆不斷地涌現,從北面飛來成羣的鳥,都帶着悽慘的叫聲,投入到河水裡淹死,日暮時分的帕拉丁山上,而羅慕路斯的牧羊小屋常年不絕的炊煙居然斷了。
“請求龐培停止這一切吧,最終犧牲的是兩個家族。”凱撒哽咽着對部下說到,“作爲誠意,我願意捐資,在大廣場邊上修起一座茱莉亞會堂,以供所有人商議和平之用,這一切也該中止了。”
凱撒的提議得到了羅馬城內各界的一直響應,病牀上哀慟不已的龐培,也指示德米特留斯,將茱莉亞的石制棺槨,重新從阿爾巴鄉間墓園(龐培家族所擁有的)起出,在許多市民自發的幫擡下,沿着街道進入城內,安葬於戰神廟的墓園當中,民衆不但藉此向凱撒與龐培這兩位針鋒相對的英雄表達了同樣的敬意,也希望此舉能消弭掉兩人間無謂的爭端,英雄自相殘殺,這是從古風時代就爲人熟知的最大悲劇。
對應的,凱撒母系族人,度支官科塔,與李必達一起,被任命爲茱莉亞會堂的負責人,科塔是個豪爽好酒,而無心計的人,所以凱撒並沒有帶他去高盧,而是讓他負責管理家族資產而已,畢竟在羅馬人的世界裡,實質上和漢族觀念相差不算太大:公職和家族的事務,都需要頂樑柱去出任與管理,家族內部也與王室那樣,最重要的是分工合理。這樣的人事安排,就是會堂的興建費用,科塔會從尤利烏斯家族私產裡撥出一半,而另外一半由李必達所出,算是凱撒借他的。
這種工程對李必達來說,毫不陌生,並且他自有辦法籠絡科塔這樣的人物,他先叫科塔從其家族產業裡拔出一百塔倫特出來,而後李必達動員騎士們,從伊特魯尼亞大量購進物美價廉的木材與鐵釘(幾乎是不要錢的,反正克拉蘇在彼的礦山全是他自己的產業,這兩種東西應有盡有),並從希臘那邊的薩摩斯島,引進鉛皮與大理石,相關機械和技工也是現成的——最後,只是在賬面上繞了一圈,科塔只花了二十個塔倫特的錢財,其餘的全部歸於他私人腰包,樂得科塔恨不得把族產全部給李必達打理。
而且這下,李必達有充足的理由,合法蹲在羅馬城裡,非但如此,他還以請求軍團兵士加入營建工程爲由,擴充了普林蒂娜門外的營地,有不下於兩千名精銳兵士日夜穿梭在街道上,用軍團所屬的馱馬運送石塊磚料,當然這些人也是他與克勞狄的靠山。
這也是完全在試探着龐培,因爲世間公認的說法,是龐培的背後有整個軍隊的支持,若真的是這樣,龐培是不會容忍他公然在羅馬城裡“秀武裝力量”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龐培就窩在阿爾巴鄉下,他的軍隊根本不存在,起碼在羅馬城周邊不存在,僅有的幾個沒有遣散的精銳軍團,集中在西班牙駐屯,唯一的西班牙第一軍團,番號“野兔”的,尚在卡普阿。李必達做過詳細的調查和筆記後,將龐培的虛實全部告訴了凱撒,“他完全是個自信過剩的傢伙,所謂的萬千兵馬不過是自己虛幻空想出來的,還可憐小加圖居然會把寶押在他的身上,我甚至能毫不誇口地說,總督閣下您想要攻佔羅馬城的話,我麾下的十二與十三軍團足以勝任,再留下第十軍團鎮守高盧,閣下帶着其餘幾個軍團先沿着伊利里亞橫掃希臘,配合昔蘭尼的艦隊,截斷龐培與東方的聯繫,只要能逼迫他出逃,我們就必然在毛里塔尼亞或西班牙的某處集鎮將他擒獲。”
李必達這種狂妄而赤裸裸的建言,被凱撒用密信的方式怒斥了番,並且警告他不要在任何人的面前敘說這些無聊的話,但李必達心裡很明白,他所說的,就是凱撒的終極方案,因爲元老院對凱撒的清算,終究還是會隨着來年而來的,就連凱撒自己也在回信里加了這麼一條,“儘量將羅馬城弄到無法競選的地步,這樣我的位子便會因無人接替,而自動延長一年。”
這延長的一年,以凱撒的性格,可不會無所事事,必然是作着各種準備,哪怕是茱莉亞會堂的興建,大概在凱撒的眼裡也是個緩兵之計而已,所以接到回信的李必達笑笑,裡面九成的告誡與斥責之語完全是假的,只有附加的那麼一條是真正的。
那麼,克勞狄便可以繼續了,另外還需要個美麗的假象,讓龐培繼續窩在阿爾巴,在喜悅和悲傷的交加里沉淪下去。
“你覺得如果下了血本,以每天二十個第納爾僱傭民衆的話,可以動員出五千到一萬人嗎?”這是李必達在帕拉丁山上,對克勞狄姐弟所提出的疑問,姐弟倆互相對望了會,而後做出了肯定的答覆,但李必達顯然又對剛纔自己所說的這個規模還不夠滿意,他自言自語地咂摸了好長時間,又下定信心般地說,光是一萬人還不夠,還不夠!
所以接下來的暗中,李必達將十、十二和十三,沒參加凱旋式,沒參加會堂營造的所有其餘兵士,不下一萬人也動員起來,這簡直是個極其龐大的工程,他讓百夫長給兵士們傳話,“下面的一個月當中,你們可以享受到執行作戰任務才能分發的額外津貼,等到龐培離開阿爾巴,就動手。”
果然,從收買的龐培奴僕那兒得到的消息,這位偉大的將軍每天都在撫摸目視着他別墅花園的每一個房間,每一個擺設,簡直到了不厭其煩的地步,因爲通過這些,他很容易就回想起以前與茱莉亞渡過的甜蜜歲月,隨後哀傷到無法自持——和凱撒不同,凱撒的情感同樣都是“外在”的,當他得知女兒難產死後,立即就開始理智冷靜地運作盤算,龐培卻是這樣的人,哪怕這種真情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但畢竟是真的,是會確實影響到他的判斷。
“會堂會在今年秋收小丑節前完工對不對?這段時間,我會前往那不勒斯海灣去療養治病,我相信再呆在這裡,會哀傷至死的。”終於,留下這句肺腑之言,龐培坐着轎輦,又換乘騾車,前去美麗宜人的風景勝地了,而李必達也開始動手了。
花重金僱來的民衆和兵士,都穿着普通的打扮,戴着百里香花環,捧着阿波羅的神像,因爲這個神祇是司掌藥物的,從普拉薩直到卡普阿,當然也包括那不勒斯與坎佩尼亞,甚至許多退伍的老兵也被金錢鼓動起來,他們高喊着祈求龐培康復的口號,從這個市鎮到那個,而後絕大部分的意大利居民也被這種狂熱感動,遊行的隊伍越來越大,所有人自發地點着火炬燈籠,在農莊集會所,或者大道的兩側,貢獻豐富的祭品,像各個神靈祝福龐培的身體。
這種蔓延整個意大利的情況,自然被深居簡出的龐培得知,他的心頭所產生的狂喜,很快沖淡了喪妻之痛,“整個共和國的民衆和兵士,心是完全屬於我這邊的!”這種喜悅很快就升騰爲飄飄然的感覺,他的病也飛速地康復起來,而民衆的熱情則更加水漲船高。
“如果來年凱撒帶着十個軍團越過山脈,反抗共和國對他的處置,怎麼辦?”那不勒斯防波堤下的小型別墅裡,在準備打點返回羅馬城前,龐培喝着葡萄酒,突然對身旁的德米特留斯發問到,當然也有特里阿里——他特意將城內事務留給伊格納久斯,前往此處迎接庇主回去。
德米特留斯十分激動,他也從民衆的這種盛況裡,感受到了主人的偉大,便直接說“應該儘快選出支持我方的執政官,將畢索、科塔、巴薩圖斯等凱撒派人士驅逐出去,隨後讓執政官在全意大利招募新兵,並復原以前追隨您征戰的老兵,鄙人雖然不懂軍事,但我認爲只要四五個軍團,就能阻遏住凱撒的南下,隨後再使用西班牙和薩丁尼亞的軍隊,去抄掠高盧,也就是凱撒的大本營,他唯一能依仗的後方。”
唔,龐培點點頭,接着忽然又出人意表地問了這麼一句,“那麼,假如到時候事態緊急的話,我能否贏得民衆與元老院,就任‘沒有同僚的執政官’?”
這話,讓德米特留斯和特里阿里都訝異極了,所謂“沒有同僚的執政官”,就是獨裁官“狄克推多”,特里阿里根本不敢應答,最後還是德米特留斯說話了,“這個程序十分複雜,我覺得還是先選出執政官,到時候再交給兩位執政官聯合商議推舉,這樣閣下再就任狄克推多的話,就水到渠成,也不會讓民衆誤以爲您野心過大,顯得突兀。”
龐培很滿意地點點頭,又搓搓手,又端起酒杯凝視會兒再擱下,激動得幾乎失態,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在來年與凱撒決裂翻臉,因爲對方在他眼裡,不過是就任狄克推多的一個工具罷了,起碼龐培自己是這樣認爲的。就在主人歡天喜地時,德米特留斯又小心翼翼地建議說,“還有,籌備軍團的事情,主人您還是多與馬賽拉斯、蓋比努斯哪怕是馬克西姆斯商議商議,畢竟募兵也是需要時間的,凱撒的大兵壓境,而我方沒有做好準備的話,也是有很大危險。”
沒想到龐培根本不爲所動,他始終認爲自己就是共和國最傑出的將軍,也許凱撒靠着好運氣,在北方和那些粗陋無比的蠻族作戰,是僥倖獲得了些浮名,但又如何與他相提並論,他可是在東方降服了一衆帝國,當時凱撒還只不過是個路政官而已,兩者相比簡直雲泥,想及此龐培便哈哈大笑起來,很輕鬆地說“馬上在凱旋式上,我將觀察來自高盧的軍團。”
“可是……您也知道,負責凱旋式的李必達烏斯,是個極度奸詐的人物,若是他屆時有意示弱,反倒值得我們留心。”
“怕什麼,到時候只要我一跺腳,全意大利到處都會涌出我的軍團。”既然龐培說出瞭如此之語,所有的人便不好再說什麼了,而龐培說完這話後更是得意非凡——看來必須要喚文書過來,將他方纔的這番神來之語給記錄下來,必然會成爲番美談。
天公不作美,在龐培的文書員夾着筆紙匣子,從淅淅瀝瀝開始落雨的庭院跑過來時,莎草紙已經有些被打溼了,但龐培的興致依舊很高,他很和藹地讓奴僕再去取來避雨的器具,和其他的莎草紙來,自己則溜到陰雨下的拱廊處,看着院子裡的盆栽出神,而後對特里阿里說,“我決定了,還是要將城內的攪局者給除去——李必達烏斯是凱撒的副將,背後有軍團兵士,另外他是個異族人,不過是一介度支官,對來年的政局不會有很大影響,但是他支持的克勞狄那個混蛋不一樣,擔任護民官多年,現在又不顧年齡限制,要和我與加圖的人競選執政官,凱撒很明顯是要以他爲代理人,把羅馬城的選舉給破壞掉,讓他的總督任期順延一年——得到如此支持的我,又怎會給他這個機會,來積蓄力量破壞共和國秩序。所以關鍵在於將克勞狄給幹掉,特里阿里,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儘管放心好了,到時在法庭上,全是我的人,你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說完,龐培揹着手,打了個響指,表示他的命令是無庸置疑的,特里阿里雖然感到極度的爲難,但心想他現在已經完全上了龐培這艘船,所以要問的不是對錯是非,而是能不能替頭腦將事情處理好,這纔是別人給你前途時唯一會考慮的。
就在特里阿里轉出別墅門廊時,龐培對着天空長舒了口氣,說:“我終於可以實現年輕時候的夢想,那就是無拘無束,站在這個偉大國家的巔峰。”
“是的,就任狄克推多後,就能模仿先前的蘇拉,施展宏圖。”德米特留斯單手捧着藥罐,因爲另外一隻在先前被李必達打脫臼了,但也十分激動,羅馬究竟會在自己主人的手裡,發生何種改革?這是他現在最感神秘的,也是最感興奮的,那麼在將來的史書裡,這種改革的過程,也會因自己的參與,而更加輝煌燦爛,自然我也會青史留名。
“宏圖?”突然,德米特留斯看到主人有些驚詫地看着他,眼神也變得渾濁迷糊起來,難道,難道——格涅烏斯·龐培,羅馬最偉大的將軍,他傾心就任狄克推多,但根本不曾想過攝取這一絕頂權力後,究竟要做什麼的問題?莫非這獨裁官的頭銜,對於龐培來說,和亞歷山大的斗篷一樣,不過是他年輕時希冀得到的夢想罷了,就像個企求漂亮玩具的孩子,得到手後,所能做的就是在同齡前炫耀番。
雨還在下着,主僕間的氛圍有點尷尬沉悶,最後龐培哈哈笑起來,說:“我們羅馬人只要就任過最高的榮耀,便能驕傲地無愧於世,至於戀棧的那種行爲,龐培是根本不會去做的。”
原來如此,狄克推多這種官位,對龐培來說,也不過是他生涯裡第三次大凱旋式,不過這次能延續六個月(羅馬法規定獨裁官只能擔任六個月),但這也讓他心滿意足了。
羅馬城再度難得遭逢綿長的雨季,梯伯河開始氾濫成災,橋樑和低矮的屋舍被淹沒,整座城市全散發着被泡在水中的黴爛味,茱莉亞會堂在工程三分之一時,也被迫停止下來,技工匠人全部坐在有頂棚的鬥獸場下,喝着照樣供應的凱爾特啤酒,吃着大麥粥。那邊,在囤積自各地網羅而來,準備裝飾會堂的雕塑場裡,李必達正在大批角鬥士的保護下,聚精會神地挨個看着這些已成形或半成形的工藝品,“這副阿爾戈號遠征的鑲嵌畫,可是值十萬塞斯退斯,千萬要披好防雨的皮革,將來在會堂裡是要專門的一個房間來安放它的。”李必達指着牆角下的一副巨大的畫,對身邊人囑咐道,接着他開始埋怨,爲什麼克勞狄現在還沒有來,明明約定好了,準備在黨羽們的支持下,再度進軍協和神殿,要求進行候選人登記的——其實就在李必達的對面,但是卻被龐培的黨徒們佔據住了,雙方都豎起帳篷,互相對峙,密佈整個大廣場,即便沒有先前殘酷的毆鬥,但羅馬城也由此而實際陷入癱瘓。
最滑稽的就在於此,茱莉亞會堂就在這兩幫人的眼皮底下,一磚一瓦地壘造起來,而且大家都有默契,哪怕在別的區殺得血流成河,但就是沒人來干擾這個建築。
這時一陣雷聲自天空行走而過,李必達的心猛一沉,難道他的策劃,最終成爲餌食的,會是克勞狄這個倒黴蛋?不,不要,我支持克勞狄去競選可是真心實意的,雖然也有利用的成分在裡面,但是!不行,總之我需要克勞狄這個盟友,即便需要凱撒和龐培開戰,也不至於要犧牲他,李必達急忙帶着角鬥士的隊伍,往他帕拉丁山上的住宅奔去。
但是隻有克勞狄婭與富麗維亞在家,她倆看到若有所思,不發一語的呆在門閽的李必達,說“克勞狄在一個半白日刻前,帶着少量的扈從,前去城西北角的加蒙德莊園去了。”
加蒙德所在的地點,在普來瑪南部,貝婁德女武神廟的東北處,是個很僻靜的地帶,近兩年羅馬的貴族開始喜歡在這個地區興建別墅,當然凱撒的前妻佩佩婭,也被李必達安置在那個地方,克勞狄一定是去找她,分享自己馬上登記競選的夢想去了。
但追趕一個半時刻前就出發的人,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尤其是這個缺乏通訊手段的時代,在雨中走着的李必達,只能企盼克勞狄這混蛋,儘量在佩佩婭那兒的溫柔鄉里多纏綿會兒!但雨漸漸小了下來,潮溼的烏雲慢慢被清爽的風吹散,在莊園的門口街道處,已經從佩佩婭居處出來的克勞狄,精神抖擻地騎着馬,在寥寥四五人的伴隨下,朝着羅馬城內趕去。
雖然城內滿是混亂,但克勞狄現在的位置,也就距離聖域邊界兩三個斯塔狄亞罷了,只要進了城,他還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護民官。
不過,當死亡在十五分之一刻後到來時,克勞狄才後悔,自己應該準時而老實去與李必達會合的。
殺死他的,是特里阿里親自帶領的,近三百名全副武裝的角鬥士,他們事先就埋伏在街道邊的某處精油工場當中,當看到克勞狄從莊園裡經過時,這些人分幾個方向,將克勞狄與扈從們圍在了道路核心。
接着,暴殺與殞命,就像個糾纏不休的多情女郎,依偎了過來。
【本卷終】
第七卷 盧比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