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這次來,是要把我帶走,但是,真的不必了,你養育了我二十年的情,我現在一起還給你。”
長寧白色的風衣在風中打着轉,原本牡丹般的花容失色了幾分,月落雪階,斜斜的勾出她懶懶的身影,把那些刀光劍影打落在雪地裡。
這一生,做個嬌柔的女子,以着長寧的性格,活着長寧的生活,這樣一個明媚陽光的名字,爲了守衛這樣一個名字,以她的純潔度,來對所有人告別。
如果,真的,她是蘇長寧的話,那多好。
長寧笑了笑,她不叫蘇長寧,她偏偏叫花舞,一個殘酷的名字。一個殺人的符號。她偏偏叫殊藺,一個無耐的名字,一個仇恨的化身。
長寧的手,在腰際的一個瓶子上磨挲着,“甯越,記住,我叫蘇長寧,蘇長寧,只有這個名字纔是純潔的,配得上你的。”
十二月的月下,一聲嘆息,落影悽悽,使得萬千白絲格外觸目。
冬天來了,春天已不會遠了。
“不好。”門主發現了長寧的想法,就在她以最快的動作想要飲盡那瓶消骨水時,門主手中的槍砰然發動,剛好打在那隻瓶上,一聲碎裂之聲。
“我不會讓你死,留着你還有用。”
這個時候的斷崖,已然成了一座傷城,帶着倦淡的愁情。
到這個時候,花祭門的那些殺手們才明白,原來花舞就是面前的這位蘇長寧。
甯越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房間裡一片混亂。
混亂的,又何止是一個人的心,所有人都糾結着,不知道甯越在房裡會不會出事,在半個小時前,四名將聽到乒乒乓乓的一陣響後,就再也沒有聲響傳出來過。過了一點,過了四點,過了八點,甯越終於出來,他的神情如雲中月,深淺無法探知。
池晏瞥過房間的一角,裡面一片狼籍,他搖了搖頭,房間裡的狼籍是可以整理的,但是心裡的狼籍呢,恐怕除了蘇長寧,沒有誰可以使他恢復如初了。
偏偏,長寧被綁架的消息,是一刻也沒有延誤的,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池晏是做過最壞的打算的,就在他去找長寧的時候她不願跟着他走,他就猜出了幾分端睨,這個傻瓜就是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生命來實現自己對於愛情的承諾。
“那天,長寧都跟你說了什麼?”甯越邊走,邊問。
“夫人說花祭門的門主即使抓住她,也不會讓她就這麼容易死去的,所以她在自己身上安放了跟蹤器,但是,這種跟蹤器只能帶我們到安吉島的外圍,所有設備一旦到了安吉島就會全部失效,她就會跟我們聯絡,一切,都得憑她當初留給少爺的那張安吉島的地圖了,她讓我們自己小心。島上處處是危險。”池晏回道。
“如果是如她所說,那麼她現在還不該到達安吉島,爲什麼會突然失去她的蹤跡?”
“這……我們也不知道。”池晏雖然猜到長寧的幾分想法,但也不敢妄下結論。
其實,甯越何嘗不是不明白?那天讓池晏去找長寧,帶去了二套方案,第一套,是要池晏把長寧帶回來,可是,以甯越對她的瞭解,她是不會回來的,那麼他只能叫池晏實施第二套方案,就是讓長寧裝作被門主帶回去,由他再帶着各路人馬殺過去,徹底毀了花祭門。爲此,甯越還聯絡了秦警官跟美國的傑克警官,他們對於花祭門這個殺手團也是很頭痛,倒也一拍即合,所有的人手都到位了,可是突然之間就失去了長寧的消息,難道是長寧身上的跟蹤器被她們發現?但是,以長寧的謹慎,又不能排除是被她自己棄掉的可能,長寧說過,安吉島上機關重重,危險重重,任何陌生人到達島上會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死亡,她,或許下不了狠心,把他們帶到如此險惡的地方,所以她決定拋下他們,一個人單獨行動?
想到這,甯越一個冷顫,長寧的想法是昭然若揭的,這一時之間橫生出來的枝節讓他頹廢了,但是他很快清醒過來,這個節骨眼上,需要的是他的冷靜,而不是後悔。
甯越一擡頭,看到秦警官帶着一隊人馬,就在外面,甯越揮了揮手,下令道,“我們先去舊金山。”
“舊金山?”池晏問。
“對。”
“爲什麼?”
“我需要有人帶路去安吉島,那兒有個人,正好合適。”
“你是說,琴曼?”
甯越沒有回答,他現在哪有心思回答,從這兒到達舊金山,路程太遙遠,太遙遠了。
從飛機上下來,傑克警官已經在迎接了,早在幾天前,雙方就交換了意見,並達成了一致,這一次,只不過是行動的開端而已。
甯越不禁有些感概,自己雖然不曾把這些個警察放在眼裡,可是現在這個時候,自己依靠的還是這些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怎能不讓人心生感概。
特別是秦警官,甯越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靜,當一個被外界鑑定爲已經死亡的人,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還能夠鎮定的迎接他,問起問題也一點不含糊,因爲有求於秦警官,甯越不得不把這一年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秦警官,他知道只有這樣,能求取得合作的可能。
果然,當秦警官聽完所有的故事後,頭腦裡的結論已經形成,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知道甯越所說的關係到什麼,一個神秘的小島,一個神秘的殺手團,關負着多少人的性命,如果不除掉,真的該是做爲一個警察的恥辱,所以他很快上報,取得了權利,這才着手於下面的步驟。接着,便來到了舊金山,和傑克警官碰了面。
另一面,因爲董容夫婦被抓,讓董珂一下子亂了心神,連日來奔走在警局,打探着情況。
她是個習慣於生活在黑夜裡的人,十二點的時候回家,還應該算是早的,汽車一路飛駛着,用那種彷彿要脫離世界的速度來擺平內心裡的某些恐懼。說到恐懼,董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近些日子來,恐懼感越來越強烈。這倒是不是因爲董容夫婦出了什麼事,而且她預知到背後肯定會發出翻天覆地的事情,讓她失了往日的平靜。
突然,汽車一個緊急剎車,雖然她的精神不是很集中,但仍是看到了前方路中央橫着那棵樹,正好擋了道。
董珂朝四下觀測着,精神一度緊急集中,她從車位下,拿出防身用的槍來,然後才下車查看。
這棵樹,是被人齊根鋸掉的,很顯然是有人故意投下了攔路虎,想讓她下車的,然而這個時候她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目光緊束,探查着幽靜樹林的深處。
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消失在漆黑的林中,董珂猶豫了一下,但仍是跟了進去,她深以爲傲的武功是她跟進的資本,這個世上,敢找她麻煩的人,都是些想找死的人。
這個時候的董珂,全然看不出是當初那個柔弱的女子。
“別動,再動我就開槍了。”就在她對着前面的人喊出這句話時,後面也同樣有人,衝着她喊出了同樣的話。
董珂愣了一下,這才知道自己落入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怪圈,一時間頭皮發麻,彷彿刺了三根鏽花針。
前面的人也同樣站住,轉過身來,把槍對準了董珂,這個時候,董珂腹背受敵,憑着武功是沒有用的,唯有用智來周旋,或許……
董珂觀察了一下,她的後面有二個人,前面有一個,從她居然沒有發現後面有人跟蹤的情況看,都是些武術造詣極高的人,所以董珂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是誰?你們想怎麼樣?”
“我還想問你,究竟是誰呢?”前面的人邊說邊打開了一支手電筒,把光束打在董珂臉上,董珂下意識的用手去擋,但也藉着這個機會看清了對面的人,“池晏?你是池晏?”
“是的。花葬小姐。”
“花葬?你認錯人了吧,難道連我也不認識?我是長寧的朋友,董珂啊。”董珂連忙解釋。
“別跟我裝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四大殺手之一的花葬。”
“你開什麼玩笑。”
“別裝了,長寧把什麼都告訴給我們少爺了。”池晏看着這個女子平靜的臉,對她是殺手的指證不再懷疑,若她是一個弱女子,在前後三把槍的逼視下,怎能還如此平靜?
董珂屏了屏嘴,騰起一把怒火,同時在心裡啐罵道,“這隻死烏鴉。”
“好吧,我也不跟你們繞彎子了,我確實是花葬。跟你們說這些,反正都無關緊要了。”
“是啊,是無關緊要了,因爲你們抓了花舞,料想我們也不會對你動手。”
“知道就好。”董珂昂着頭,尖尖的下巴透着傲霜,全然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的意思。
“錯了。”池晏冷哼了一聲,讓她的自以爲是見了鬼,在她錯齶的時候,手一揮,示意身後的人將董珂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