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有些昏暗,一盞小燈散發出的桔黃色光芒勉強爲空間裡添了些暖色,窗外的樹影支離破碎,雖已是春天,但房內仍有些冷,長寧坐在黎雨的牀沿搓着手,然後才伸過手去撫摸牀上那可愛孩子的臉,因爲高興,她又親了她一下。
小女孩還是醒了,大約七八歲的樣子,有長長的睫毛和粉紅色的臉蛋,只是,她的眼睛無神,如死水一般眼波枯竭,她伸過手,在面前胡亂的摸索着,長寧低下頭,把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臉上。
“姐姐你回來了麼?”小黎雨的聲音歡樂明亮。
“是啊,還是把你吵醒了。”她捏捏她的臉。
“沒關係。因爲姐姐今天肯定很高興。”
“你怎麼知道。”
“因爲我能摸到姐姐的笑。”小黎雨天真的說。
蘇長寧替小黎雨蓋了蓋被子,重新在牀沿坐好,桔黃的燈光映在她笑意瀾珊的臉上,儼然成了一幅油彩畫,比下了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的微笑。
她颳了刮小黎雨的鼻子,然後笑着說,“的確,姐姐今天是很高興,終於借到了二十萬元錢,明天就可以帶我的小黎雨上醫院治眼睛了。”
“真的嗎?那小雨真是太高興了。”
“真的,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也就是說我可以看到陽光,看到姐姐了?”似乎是感覺到了長寧的點頭,小黎雨笑意盎然,“姐姐,你的身後一定長着一雙透明的翅膀,我長大了要當畫家,把姐姐天使的模樣畫下來。”
原本笑着的長寧突然就安靜下來,小黎雨的話就像一根刺,刺的她渾身一顫,她不是天使,絕不是!!
空氣清新,天色晴朗,彌散在屋子裡的陰霾終於消失,好久沒有這麼快樂的早晨了。
汲着拖鞋,穿着睡衣,抱着娃娃抱枕,長寧睡眼蒙朧的從臥室裡走出來,見得次數多了,龐即已是見怪不怪,早餐已經做好,就等着這位大小姐洗漱完畢開始用餐了。
她的效率的確是高,十分鐘不到,她就把洗臉,刷牙,換衣,化妝的程序全部搞定,然後拉着小黎雨的手慢吞吞的踱到桌邊。
蘇長寧一直在國外長大,據說家中一直十分優越,但不久前受了金融危機的影響,導致家族企業宣告破產,父母也因受不了打擊而雙雙跳樓自殺,留下形單影隻的她低調回國且暫住在朋友龐即的家中,許是優越生活過慣了,這大小姐居然什麼也不會,不過,她的電腦活兒卻出奇的好,回國後不久便在一家大型網絡公司找到了工作。
龐即十分苦惱,本來一個大男人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現在又平白無故的多出一個她來,雖然知道狗拿耗子必定是屬於多管閒事的下場,但這大小姐就是吃定了他,指手劃腳的把他當奴隸來使喚,每每想反抗但在她天使般的笑容的逼迫下又只得舉手投降了,不但如此,她還帶了個小的,瞎眼的女娃娃回來,更加勤勞的剝削他,就像現在,她們坐在桌邊美美的吃着早餐,他卻只得充當男保姆。
門口的門鈴響了起來。。。。
龐即看到這二個人絲毫沒有想要開門的意思,自嘆一聲命苦,這才極不情願的跑過去開門,一邊還回頭衝着蘇長寧刻意詛咒,“這麼早,肯定沒有好事。該不會是警察找上門來了吧。”
果然,門口站着三個警察。
蘇長寧愣了愣,不過才一會,她就白了龐即一眼,這隻烏鴉,可真是全世界嘴巴最毒的烏鴉了。
警察們說着千篇一律的話,例行的表情看了就讓人憎惡,長寧眼前一黑,東窗事發的這麼快,快的她都來不及帶小黎雨上醫院。
長寧還是被帶走了,她很義氣的一個人獨攬了所有的罪責,在被帶走的時候,她指手劃腳的對着那個可惡的名字發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報仇的。”蘇長寧說這話時臉色粉紅,牙齒氣的格格響。
進入警局後長寧才知道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囂張的氣焰頓減,自己什麼人不好惹,居然惹上了一個黑道白道都統吃的寧氏家族的新主人、寧氏集團的新任總裁甯越。
聽說寧氏家族是靠黑道起家的,在其父親寧桓手中時是相當昌盛相當令警方頭痛的一方霸主,早在二十年前寧桓就具有精明的首袖頭腦,當時有三大幫派,寧氏家族的虎幫是屬於最小的勢力,眼見着最大的龍幫圖謀不軌想要一統三幫的機刻,他率先聯手了當時的獅幫即殊尼家族,先發制人的向龍幫發動了一場毀滅性的攻擊,在取得勝利後的不久又以迅雷的動作幹掉了殊尼,一舉墊定了他在墨城這塊地方的地位,然後又以墨城爲跳板,將勢力延伸向全世界,就是這樣一位神見神泣,鬼見鬼哭的人物,警方拿他是相當沒有辦法,但就在三年前,這位首袖人物卻離奇的被人殺死在別墅內,成爲當時轟動一時的新聞,其家產也由其唯一的兒子甯越繼承,甯越上任後一改父親當時的作風,爲事低調起來,且將全幫的軸心放上了做正當生意上,成立了寧氏集團且在短短的幾年內就將生意範圍擴展到了全球每一個國家,並打出了先做人再做事的宗旨,這倒給國際警方了了一場心願,竟破天荒的授予了他榮譽民衆的稱號。然而竟管如此,虎幫的威信卻未動搖一分一毫,在黑道和白道都是一杆風向標,無人以敵。
蘇長寧是在後來才知道這些的,當初執行M計劃時和舒亦只是單純的想着要撞就撞一輛起碼價值不菲的跑車,這樣敲出的油水纔是肥肥的,可是,人算真的不如天算,看來這次自己這顆幹芝麻是非要被榨得可憐巴巴的。可是,靜下來的時候,長寧也會想不通,這麼大的財團,幹嘛要爲了小蘿蔔條似的二十萬非要把她送警局?
第二天清早,窗外陽光明媚,鳥語跟花香正拼命的從窗戶縫隙中擠進來。
做了一晚上的夢,額上早已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所以醒過來時仍帶着夢裡的驚悸,生怕一個不小心,夢裡的的荒誕又會流落到夢外。
甯越擦了擦汗,暗暗咒罵一向自命不凡自認優雅的他,居然會被一個夢嚇到,不過,這一次,像是真的,恐怕是真的有點劫難逃不過了。
他的敏銳嗅覺,早就讓他嗅到了一種熟悉但又危險的味道,可能這種危險還遠在千里卻也有向他襲來的危險,否則無端端的那個消失了十年的夢怎麼又陰魂不散的追了過來。甯越翻身起牀,目光習慣性的在房間裡瞄了一圈,這房間極爲寬敞打理的井井有條看似一切照舊,可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牀頭櫃上壓着一張紙片,在偏向於暗黑的色調中顯得另類,有關這張紙片的信息在他大腦裡迅速的過略了一遍,可就是沒有留下任何關於它的記憶,他頓了頓,走過去時神情有些嚴肅。
“你,有膽量,來玩一個死亡的遊戲麼?”
卡片上,除了這句話,一無所有,那些字,雖然寫得秀氣,卻處處透着凶氣,好像每一個橫平豎折中都藏着一個冤魂,甯越有些窩火但又冷哼一聲,這一處住址向來都是守衛森嚴,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跟膽量闖了進來,而且看起來這人的目的不是要殺他,但也絕非如此簡單,如紙片上所說來玩一個幼稚的遊戲。
甯越捶着頭,看來,昨夜還睡的真死,或者是被那個擾人的夢牽扯了太多精力,一向驚醒的他居然毫無查察。
“死亡?遊戲?”甯越嘴角動了動,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來。
踱了幾步,一擡頭,房間正中的牆壁上,原本掛着自己畫像的相框正搭拉着一角,而相中的自己,臉部正中央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甯越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
安吉島位於太平洋海中,它屬於三國的交界帶,同時也是三不管的地帶。
安吉島是個美麗的小城,不大,卻是最富饒和安定的地方,按理說一個三不管的地方應該是混亂和骯髒的地方,然而事實上這裡非常安寧而且秩序井然,全島都長着一種熱情奔放的紅血樹,每一棵樹上必然纏繞着一株抑鬱憂憐的白色長相思花,這種花進入安吉島的時間並不長,只有二十年,卻具有相當的繁殖能力,一株樹對應纏繞着一株花,倒是安吉島別有的一種景緻。
安吉島的地勢最高處有一幢古色古香的城堡,城堡的門口掛着花祭門的牌號,這裡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花祭門,實際上這裡沒有市長沒有島主,全由花祭門管理着日常事務,花祭門的威信在島上很高,正是因爲有它纔會有安吉島的寧靜和安然,過着與世隔絕的幸福生活。
然而,島中沒有一個人知道花祭門的另一面,花祭門同時也是一個殺手團,這裡的殺手清一色女性,擁有世界上最美麗的容顏和最出衆的身手,想聘請這裡的殺手得出世界上最高的價錢,當然,她給你的回報也是對等的,花祭門從來就沒有失手的記載,只要有僱主,就會有人死亡。
花祭門的門主也是一位女性,早在一個月前她突然接收到一個殺人的指令,指令中什麼內容都沒有,就寫了寧氏集團、甯越六個字,然後承諾了一張空白的支票,兌現時間爲一年,門主並不笨,一般來說殺一個人何須一年?她當然明白內中的道理,並同時召集了手下的四大殺手,花舞,花妖,花葬,花魂,四人聯手出擊。
花舞是四大殺手中的頭號殺手,此人神秘,就連其他三人都未曾見過她的面目,花舞極少殺人,傳言說花舞殺人時可以看見被殺人的血在飛舞,落地呈花型狀,煞是好看。
這一次門主召見,花舞仍未出現,其它三人均對門主的安排感到怪異,殺一個人簡單,何須勞煩四大殺手全部出動?以她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完全可以獨擋一面,出色完成的。
門主坐在上首,有一種凜冽的氣息從上面逼下來。三人均不敢造次,紛紛列在一側。門主是她們的師傅,自小便教會她們武術跟精準的槍法,教會她們冷漠的做人道理,以及殺手無情的古訓絕言。
所以,門主也是無情的,無情的表情跟無情的話語,“這次的任務非同一般,不到萬不得已不允許你們殺人,你們的任務是協助花舞,聽從她的安排。”
“可是,我們根本不認識花舞,也不知道她在哪兒。”花魂抖膽問道。
“花舞已經開始行動,她的行蹤你們不必知曉,有任務時她自會跟你們聯絡。你們只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門主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說。
花葬則是比較明朗,一語切中要害,“對付甯越對於花舞來說應該是小菜一蝶,早在三年前她不就是出色完成了刺殺寧桓的任務?這一次怎麼。。。。”
“這一次不同。”門主有些不耐煩,“我們要的並不僅僅是他甯越的性命,還要。。。算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另外,這一次的行動,就命名爲花殺行動。”
見沒人說話,門主嘆息了一聲,眼神望着空曠曠的屋子有稍許的發呆,頓了頓才說,“這將是你們最後的一次任務,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花祭門都將在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不見,所以,希望你們給花祭門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而非是留有遣憾。”
三人互相望着,面面相覷,她們吃不準門主陰晴不定的面上氣候究竟如何,均不敢多加議論,不一會,便在門主的手勢中退下。
走出大廳,站在花祭門門口的是三張絕美的容顏,映在開滿白色長相思的花海中,十分的情趣,卻又萬分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