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拜提出建議後,在宮外的一所小樓裡,魏忠賢和心腹們進行了一次秘談。沒有人反對打擊晉商的計劃,卻有人提出了一些疑慮。這些疑慮只圍繞着一個問題――“黃鵬”是個什麼樣的人?
魏忠賢的黨徒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等……
“五虎”爲文官,包括曾抱着魏忠賢大腿,痛哭流涕非要認爹的工部尚書兼左都御史崔呈秀,一年內由太僕少卿六遷至工部尚書的吳淳夫,一年內由大常少卿升至兵部尚書的田吉,太常卿倪文煥,左副都御史李夔龍。
“五彪”爲武職,包括左都督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東廠理刑官孫雲鶴和田爾耕的心腹楊衰。其中許顯純、崔應元是錦衣衛的元老精英,他們的武藝並不在田爾耕之下,曾爲上代白虎、朱雀。只是魏忠賢爲了安插更多的自己人當官,將他們調職,啓用了年輕樑彬和蘇夢兒。
十狗、十孩兒、四十孫更是人員繁雜,大都是些趨炎附勢之輩。
魏忠賢高坐在居中首座,其他人分列兩側,如同上朝,輕問道:“諸位有什麼看法,說說吧。”
魏忠賢左側下方第一人身形高大,面目陰沉,兩腮無肉,一副狡黠陰毒之相。正是鰲拜一直沒有見過的田爾耕,他看着魏忠賢,拱手道:“義父,錦衣衛已經有不少人和黃鵬切磋過,他用武器會怎樣不知道,只看空手比試,一定不在我之下,是個人才。”
儒生打扮,頭髮有些斑白的崔呈秀捋着長長的鬍鬚,道:“義父,這個黃鵬主動要去山西辦事,還不要一點好處,這正常嗎?我不相信有這種一心爲國效力,不求回報的傻瓜,他想出那麼多計策,又不是傻瓜,我看他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崔呈秀的年齡不比魏忠賢小多少,“義父”這稱呼卻叫的非常順口,這種人連同僚都看不起。他說完,旁邊沒一人接話。
魏忠賢笑道:“黃鵬的底細已經查的很清楚了,他根本就沒有後臺,娶了何如寵的外孫女,都像入贅一樣。只要他不依附東林黨,能有什麼作爲?”
兵部尚書田吉道:“我看黃鵬既然能做事,重用一下沒什麼不好。雖然他表現的很不正常,但如果他有二心,找人幹掉他還不容易嗎?各部都有我們的人,還怕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子?這簡直是笑話!”
身材肥碩,眯着眼睛的李夔龍輕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黃鵬什麼都沒有,偏偏和信王成了朋友。如果不是他,信王就會經常光顧細雨樓,遲早會被義父控制,他去細雨樓就一定是個巧合嗎?我看不那麼簡單。”
“大家覺得還是要適當防他吧?”魏忠賢輕嘆了口氣,看向坐在角落的唯一一名女子,道:“夢兒,你有什麼看法嗎?”
樑彬沒有資格參加這場會議,蘇夢兒卻在這裡。屋子裡只有她是年輕人,可見地位一般。她的衣服依舊如烈火般的鮮紅,衣裳不知是用什麼質料製成的,明豔若朝霞,晶瑩靈秀的面容,清秋潭水般的雙眸,雖是坐在角落,但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如一團動人的火焰般吸引着衆人的眼球。
她坐在那裡,頭也不臺,毫不在意一羣大人物的注視,淡淡的吐出幾個字:“我也去山西。”
第二天,樑彬帶回了消息,晉商一事確定了。
鰲拜很高興,準備大幹一場。現在不管他做了什麼,和閹黨作對的大臣都會認爲是魏忠賢的意思,只會記恨魏忠賢。而等到明熹宗一死,他的好日子就不遠了。
樑彬問道:“有一點我不明白,你說在山西組建勢力,但老百姓怎麼會聽你的去對付晉商呢?”
普通老百姓當然不會。鰲拜笑道:“因爲我要找的是活不下去,被迫落草爲寇的百姓,簡單說就是去招安強盜。我已經派人去調查山西境內的強盜團伙了,只要願意,我可以給他們一個翻身的機會,幫他們洗白,讓他們爲九千歲辦事。沒人不喜歡過安寧的日子,我想他們會合作的。”
樑彬嘆道:“你說的有道理。這麼做對百姓,對朝廷都有好處,具體你要怎麼做呢?”
“我會把呂家當根據地,等弄清了晉商之間的關係,再把山西的商場攪亂,讓八大晉商內鬥,事情鬧大的時候,錦衣衛再出場。”
“如果他們不亂怎麼辦?”
鰲拜輕道:“那我只好帶着那羣人多搶幾次,一直搶,搶到他們亂爲止,等他們聯絡官員開始剿匪,錦衣衛照樣可以介入,查出他們和女真人做交易。”
樑彬呵呵一笑道:“黃兄真不像沒當過官的人,你身上有種久居高位的氣勢,這是怎麼回事呢?”
鰲拜笑道:“九千歲對我說過,想到什麼就大膽放手去幹。他當年不識字都能把工作幹好,我聽他這麼一說,膽子也壯了。反正背後有他和皇上撐腰,還有什麼好怕的?我如果唯唯諾諾,不是辜負了他們的期望?山西那邊的情報人員怎麼聯絡,我進了呂家,需要他們提供最新資料。”
樑彬說出了詳細聯絡地點。他從心裡拿自己和“黃鵬”做着比較,他的家族幾代爲官,自己有是這代人的佼佼者,剛來的時候,也不有點放不開手腳,鰲拜卻是得心應手,差距不是一點半點。他有種感覺,也許不久的將來,“黃鵬”就會是他的上司了。
五天時間,鰲拜做了充足的準備工作。他找好了裝備,不是鋒利的繡春刀,而是一把異常破爛,不知放了多久的三石弓,一柄生了鏽的長槍,以及標準獵戶造型粗布衣服。還準備改一個更樸素的名字“黃安”。
臨走前,鰲拜向朱由檢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聽所他要去山西打擊晉商,朱由檢也想跟去看看。
鰲拜笑道:“你在家安心練功吧,這不是去玩,你去了首要任務就成護着你了,你受傷的話,我可承擔不起責任。”
朱由檢嘆道:“我知道身爲王爺,不能隨便離開京城,祝你馬到成功,小心一點。”
鰲拜笑道:“我會小心的,希望回來時你能練出氣感。我也可以教你些實用的功夫。還要天天打沙袋,練習手腳的硬度。”
朱由檢問道:“是不是練了氣感,就能練你那種氣勢逼人的功夫?”
“可以,但那只是一種心理暗示,對真正的高手來說沒什麼用,最有用的功夫其實是騎射。我是殺過很多人才練出了那種氣勢,因此我更希望你做一個仁者,能不殺人,就不殺人。如果每個人都能做到這樣,國家就安定了。”
朱由檢點了點頭,現在的他,一個人也沒有殺過。誰想他將來會變成殺人無數的皇帝呢?
鰲拜也安撫了三位夫人,何府的衆多徒弟。
徒弟中他最滿意的人是哈日查蓋,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哈日查蓋已練出了氣感,可說是個天才!奇怪的是,這個天才的漢語卻沒半點進步。
鰲拜已經有點無奈了,單獨對他說道:“你這個笨蛋,我回來時你要還不能說漢語,就不教你功夫了!”
哈日查蓋虎軀一震,紅着臉,用漢語小聲在鰲拜耳邊說道:“師父,我其實已經學的不錯了,只是說的太好……就沒法和石榴單獨相處了,我想讓她多教我一段日子……”
“……”鰲拜一腳踢出,哈日查蓋飛向了太陽。
一切安排妥當,隊伍終於出發了。鰲拜找了五個人,全是在錦衣衛中沒什麼關係背景的平民校尉,劉宏也在其中。他們都很高興,完成了任務,很有可能升官。
五個人,鰲拜覺得已經足夠,大張旗鼓的去了容易引人注意。他已經做好了安排,爲了看起來更像是獵人,他們會在鎮上盤下一個收購皮毛,獸肉的店。到時候他打了獵物,賣到店上,五名手下只要表現的和他很熟絡就行了。然後他獨自混進呂家。
劉宏道:“大人,你獨自混進呂家,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人多了會被懷疑。如果是孤身一人,對方不會太過防備。我的功夫也不需要人保護。等我走了以後,你們直接去忻州會和那些情報員,在那裡等我。”鰲拜笑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一律稱我爲公子,或者叫我名字黃安,不要再叫大人了。”
隊中年齡最大的一人名叫李新,他已經四十歲了,還只是名校尉,騎馬在鰲拜身邊,正色道:“公子,我們從沒有向你示過好,你爲什麼願意用我們?”
鰲拜一拉繮繩,示意他們停下馬,大聲道:“你們有功夫就行了!我需要的是做事認真,沒那麼多心眼的人,阿諛奉承只會讓我反感。如果事情順利,你們升職是應得的,不用謝我!”
劉宏笑道:“公子,我知道很多人賄賂你,那些好處你都沒收,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聽到手下稱讚,鰲拜卻高興不起來。他只是沒有收賄賂,又重用了幾個沒有人脈的平民,就顯得非常另類,這正常嗎?這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做的事嗎?
當黑白顛倒,變態的是國家……還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