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薩的心在打鼓。
這並非什麼誇張手法,也並非是什麼實況轉播,在他的內心中。
那血淋淋的一幕幕不停地重複上演,那無力到絕望的殘酷,一次又一次洗滌着這位年輕君主的心神,使得他每走一步,都彷彿要重新調整決心,於是出現了這樣一幕。
迪薩魯澤布走在人跡罕至的冰封森林——也就是荒蕪之地外圍,看似舉步維艱,每走一步,都要做一次祈禱的動作,彷彿是在安慰自己,但他的步伐異常堅定。奇怪的是,明明沒有跑動,這位體力超乎常人的血族王者竟然在……
大喘氣?
沒錯,是在大喘氣,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額頭上已佈滿細密的汗珠,本就蒼白的一張臉上,此刻,愈發地蒼白了——他的眼神,看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一片森林,甚至是不懷好意地盯着,但若是經歷豐富的老人便不難看出,這位年輕的後輩,心中隱隱深藏着的不爲人知的感情。
——他在害怕!
沒錯,那一抹深藏的,正是名爲恐懼的柔軟內裡,或是名爲軟弱吧……這一點,也沒有什麼明確的定義,但無一例外,無論誰,都會有着這樣一塊地方,人們稱之爲禁臠,或軟肋。
但他知道,他不能畏懼,不是不能害怕,而是不能畏懼,因爲身爲王者,即使心中害怕,表面上,必須強裝鎮靜,如果王都慌亂了,下屬們又能跟隨誰呢?
亞瑟王曾說過一句話:
“王不衝上去,下屬怎麼會跟來呢?”
騎士精神已經逐漸趨於消失了……
但男子漢們,英雄們,依舊憋着一口氣,他們不願相信,也不願接受這一事實!
即使峰迴路轉,斗轉星移,無論世界如何變遷,總會有那麼一羣人。
他們,名爲英雄!
血族當中有英雄,人類當中也有英雄。
可在迪薩魯澤布看來,現存的人們,只不過是在仿效先人的作爲,沿着先人的腳步將同樣的路再走一遍,但世界早已改變,古老而守舊的人們,遲早會隨着歷史的長河,淹沒在時間洪流中!
迪薩魯澤布以其名誓約:
“若歷史長河需要人來指引方向,那麼我願甘當先鋒!”
在名爲人生的旅途上,每個人都是隻忠於自己的士兵!
可迪薩不同,他並非士兵,而是一名將軍!
人類跟吸血鬼的戰爭自誕生以來,便一直持續着,明處的,暗處的,從未曾停止。可在迪薩魯澤布看來,這一切,
都該結束了!
爲何血族一定要作爲人類的敵人,因爲血族需要鮮血?或者僅僅因爲身爲異族的恐懼?
那不對,那一定是錯的!
但這些話,當下,無法被認同。
人們……包括血族……
他們的觀念都過於傳統了,沒有什麼特殊的證明在手,給迪薩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貿然說出這一番話來,制度改革?兩族友好?
大夢一場罷了。
但說歸說,這一切,都必須要迪薩魯澤布——這位血族之王來身體力行纔可以,他的陣營,小得可憐。要做到這一切,首先,他必須要鍛鍊自己的身體,磨練自己的意志,使自己強大到超過初代血王——愛德華·N·威茲曼才行!
至少……能單挑一位大巫妖依舊毫髮無損是一個好的開頭。
可這位大巫妖……
現在,得知了血族之王的到訪以及前次冒犯,正躲在某個角落裡瑟瑟發抖呢吧。
大巫妖名爲奧古斯丁——名字是足夠霸氣了,可惜……就是狗膽包天卻包不住怕死的宿命,這位大巫妖,明明千年前就已不在了,當時,他是一位將軍。
千年前,他曾是一位英雄。他光榮地戰死在戰場上,他爲帝國,燃盡自己的最後一絲生命,流盡最後一滴血。
可笑的是,時至今日,這位昔日的傳說,竟變成了一個……
“懦夫”?!
呵呵,這是怎麼回事呢?說起來,就要追朔到初代血族之王——愛德華·N·威茲曼的時代了……
嗯哼!說正事兒呢,迪薩魯澤布轉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就愣是沒找到這位“傳奇”所在,百般無奈,只得畫地爲牢,就在一處流有水源的地方“玩”了起來。
是的,“玩”了起來。
要說異族的玩耍方式還真是奇怪得很,看起來滿面笑容,眼神中充滿調皮,可也要看玩耍的對象是誰。
他玩耍的對象是一個,呃不,一隻……
撕天豹?
身爲高階魔獸的貓貓當然還不知道自己給主人施加了何等的壓力,它的表情十分開心,一雙眼睛中充滿了調皮的神色,是不是的還叫喚一聲——一聽就是在撒嬌就是了。可迪薩魯澤布就沒那麼輕鬆了。
半晌,他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整個身子看起來,都顯得狼狽不堪了。口中喘着粗氣,可口中還說着“來!來吧,貓貓,繼續玩!”
玩夠了,他們就開始喝水,清澈的溪水流入幹得已經近乎噴火的嗓子裡,彷彿一股甘泉,此刻,一口水就美味的好比最甘甜的酒水。
喝了水,迪薩只覺得累了,就抱着貓貓,就地坐下,睡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清晨的陽光射入林間的縫隙,照到他的眼睛,他才悠悠轉醒。
“嗯?我怎麼又……”
正要奇怪,忽然看到懷裡的貓貓,他立即噤聲,微笑着輕輕放下了可愛的(你確定?)小豹子,伸了個懶腰,兀自走出了森林。
“雖然我也很喜歡你,但這裡纔是你的家,還是……自然纔是你的歸屬吧……”
“……再見了!冰封森林。”淡淡地嘆了口氣。
他望着朝陽,微笑着走回了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