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似乎是處在一間類似於起居室模樣的房間裡,自己現在正躺在一張大牀上,白色的牀單上勾勒着莫名的圖案,周天明定睛看去,才發現原來是朵朵鮮紅的玫瑰花圖案。
他再四下看了看,房間算得上寬敞,裝潢也很是華貴。類似於沙發、電視機等一系列常規性傢俱,這兒都一應俱全。他的目光不禁有些疑惑的凝視在繡在牀單上的玫瑰花圖案,有些尷尬的艱難問道:“這兒是某個情侶賓館嗎?”
“嗯,環境不錯吧?週末還半價呢。”女子微笑着從類似於吧檯樣式的桌上拿起了一個方杯,輕輕啜了口其中裝着的威士忌。
周天明企圖從牀上坐起來,但後背處完全使不上力氣。
“噢,你的背…可能出了某些問題。”女子看起來好心的提醒道。
周天明這纔想起來,他的脊柱早就被自己的哥哥打斷了。他又想起了之前在heaven夜總會大廳中發生的事情,他不禁瞥了眼正在以一種極其悠閒姿態喝着威士忌的神秘美貌女子,目光在她淡藍色的雙瞳上凝視片刻,“你叫…妮娜…?”
他在失去意識前,分明聽見烏塞爾提到過一個叫做妮娜的女人。
“事實上,我的全名是妮娜.凱爾。”
“妮娜.凱爾…”周天明呢喃重複着女子的姓名,略帶疑惑的望了眼妮娜,“是你救了我?”
妮娜微微聳肩,“如果你把這些事情理解爲救的話。”
“謝謝。”
“噢,那大可不必。”妮娜極爲淺淡的一笑,“畢竟,大家都是同類嘛。”
“同類?”
“嗯,同類。你和我。”妮娜緩緩地放下手中酒杯,身子忽而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來到牀邊。她俯下身子,精美的臉龐幾乎貼着周天明的臉頰。
彼此隔得如此近,周天明清晰地看見了她那雙從淡藍色變爲血紅色的眼瞳,清晰地看見了她眼眶周遭,白皙的皮膚下漸漸凸起的血管。
妮娜仿若要證明什麼似的對周天明露出兩顆細長的尖牙,用一種似是低吼但又充滿莫名魅惑力的聲音對周天明說道:“怎麼樣?我這個樣子,沒有嚇着你吧?”
周天明呆呆的凝視着她那張掛着邪魅笑容的臉龐,他感到心中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他感到自己的嗓子有些乾澀,想從中發出一個音符也已經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噢,你這個表情,就好像看見鬼了一樣。”妮娜對於周天明的反應似乎有些失望,他的身子更矮了些,飽滿的胸口幾乎貼着周天明赤裸的胸膛,她以一種特有的誘惑口吻說道:“說說看嘛,我現在這樣,感覺如何?”
“身材不錯…”過了好久,周天明才從嗓子中憋出這幾個字眼來。
妮娜欠起身子,尖牙緩緩收起,瞳孔中的血色也漸漸褪去。她低垂着目光,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周天明,“你的身材也不賴。”
周天明不明所以。
“你知道,雖然並不算多麼強壯,但還算勻稱。”
周天明微微一笑,“隔着一層衣服你也能看出來?真是不簡單。”
“噢,誰說隔着一層衣服了?”
“我這不是穿着…”周天明擡起自己的胳膊,似乎想要妮娜看到他的短袖,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發現自己還算健壯的胳膊正光光的在自己眼前晃悠着。
他臉色微微一變,臉上本就很是勉強擠出的微笑瞬間不見。他微微擡起脖子,望了下自己的身子,發現自己正一絲不掛的躺在牀上。最爲正宗的一絲不掛。
周天明尷尬的看着自己赤裸着的下體,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的目光四處遊離,半晌沒有說一句話。事實上,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別害羞嘛。”妮娜倒是顯得很坦然,她聳了聳肩,“我都不在乎,你還害羞什麼?”
“我說,這兒總會有什麼被子之類的吧?”
“有是有的。但我覺得太麻煩了。這樣也不錯,光光的,就像剛出生一樣,不是很好?”
“可我現在可說不上剛出生…”周天明無奈的說,“拜託,能幫忙找些什麼東西遮一下嗎?畢竟,孤男寡女的,這樣不太好吧?”
“嗯,你放心
好了,我雖然喜歡帥哥,但還沒有到用強的地步。”妮娜朝他眨了眨眼睛,俏皮的神情幾乎可以令天下所有男子爲之癲狂。
周天明趕緊移開自己的目光,好像再多看一眼,自己就要不由自主的對着這個陌生的女‘吸血鬼’動心。
“怎麼樣?帥哥,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是不是也該向我自我介紹一下?”妮娜走回吧檯似的桌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極爲優雅的翹起二郎腿,身子前傾,一雙眼瞳饒有興趣的凝視着周天明。
“周天明。”周天明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真實姓名告訴了對方。類似於隱藏自己真實身份的把戲在這個女子面前並不會對麼管用。至少,他是這麼感覺的。
“周天明…”妮娜仿若要將這三個字用嘴脣刻進心中一般重複着他的名字,她沉吟一聲,擡起眼簾,望向周天明,“你,可曾有過什麼兄弟或者是親戚?嗯?”
“哥哥?”周天明的心漏跳了半拍,黑衣人的面貌仿若浮現在眼前。但他旋即將他的容貌從自己的腦海中刪去,以堅定的神情搖了搖頭,“沒有。我孤身一人。”
“啊,單身漢,是吧?”妮娜原本微微蹙起的眉頭很快舒展開來,“多問一句,你是怎麼變成,嗯…”妮娜停頓了一下,說道:“變成類似於吸血鬼這樣的生物的?”
“初擁啊。”周天明漫不經心的回答道:“當一個吸血鬼想要轉化另外一個人類變成吸血鬼的過程,稱之爲初擁,是吧?”
“嗯…”妮娜看起來很是受教的點了點頭,而後她右手忽而五指成爪,驀地凌空抓向周天明。
周天明但覺自己仿若被一股大力吸起,躺在牀上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飄向妮娜。妮娜的右手成爪,扼住周天明,將他的身子高高提起,她仰視着他,卻是以一種居高臨下似的口吻說道:“我們初次相識,或許,你還不明白我這個人的脾氣…”
“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油嘴滑舌的人。也不太喜歡別人隨便用一些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作爲原因來敷衍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妮娜說到這裡,右手微微發勁,五根手指幾乎嵌入周天明的肌膚裡去。
“我們初次相識,或許,你也還不明白我這個人的脾氣…”周天明被她牢牢地扼住喉嚨,說起話來十分費力,但他還是以一種艱難的方式從喉嚨中憋出一段話來,“我這個人,不喜歡被人威脅。不喜歡被人問一些連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更不喜歡…”他漲紅了臉,看起來呼吸已經變得極爲困難,但他還是憋着一口氣說道:“更不喜歡赤身裸體的被一個女人這樣提在空中!”
他俯視着妮娜的眼瞳,以一種不卑不亢的口吻如是說道。
“有趣!”妮娜這樣舉着他的身子與他對視半晌後,緩緩地鬆開了自己的右手,周天明的身子立時猶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地上。
妮娜看着地上蜷縮着身子,喘着粗氣的周天明,說道:“你說不喜歡別人問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嗯,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你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我倒是希望我知道。”周天明重重的咳嗽兩聲後,確認氣息終於可以順利進出自己的咽喉後,瞥了妮娜一眼,“一百年,我花了一百年的時間來尋找是什麼樣的原因使我變成這麼一個怪胎。可惜,一無所獲。”他說到這兒,看起來極爲遺憾的聳了聳肩。
“你把自己稱爲怪胎?”妮娜那帶着少許調侃意味的語氣中多了一份不悅,“你清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麼?”
“當然。”周天明說,“一個嗜血的怪物嘛。”
妮娜沉默着蹙起了眉頭,她從桌子上拿起酒杯,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而後居高臨下的看着周天明,“看來你對於自己本身的認知少的有些可憐。”
“那不知作爲同類的你能否告知一些?”
“我們是血族。”妮娜頗爲自傲的說,“這個世界上爲數不多的,高貴的血族。”
“吸血鬼嘛,直接說就成了。”
“或許你能稍稍改變一下你那令人厭惡的態度,安靜的聽我說完。”
周天明微微聳肩,示意她繼續。
“我們或許確實是擁有類似於吸血鬼的能力,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和我,都並非純粹的吸血鬼。”妮娜緩緩地說
道:“例如你和我,都可以在大白天的在大街上閒逛,而不必擔心在陽光的照射下會自焚。例如你和我即使有一段時間不吸食鮮血,也並沒有什麼大礙,至少,我們並不是完全依靠鮮血爲生,明白嗎?帥哥?”
“那是什麼原因使我們這樣的?使我們看起來似乎還要比傳統的吸血鬼自由得多。”
“原因麼…”妮娜朝周天明神秘一笑,“恐怕我是知道一些的。不過,這個原因,你還是不要知道的爲好。”
“爲什麼?”
“噢,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我只是擔心你接受不了。”
“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很強的。”
妮娜緩緩地伸起右手,漫不經心的理了下額前的頭髮,“讓我看看…你說你花了一百年來尋找自己爲何會變成這樣的原因?這麼說來,你活了一百年…也就是從2012年開始,你的身體有了變化?”
“是這樣。”周天明微微點頭。
“世界末日之後?你知道,就是那個即使過了一百年還被人們牢記在史冊的末日浩劫。”
“是的。”
“你能活下來,還真是奇蹟。”妮娜感慨了一句後,精美的臉龐上流露一絲‘果然如此’的笑意,“我想,你會擁有這樣的體質,恐怕與我有些關係。”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看起來像開玩笑嘛?”妮娜輕輕地笑出聲來,“放輕鬆,天明小帥哥,我也只是猜測。不過,這個猜測,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從來沒見過你。”周天明說,“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不,一個我從未見過的血族,要怎麼樣將我轉化?”
“有時候,即使兩個人從沒見過,但冥冥之中的緣分已經定下了。”妮娜歪着腦袋,玩味兒的看着周天明,她的淡藍色眼瞳中仿若有什麼東西在旋轉着,透着房間內柔和的燈光,旋轉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圖形,“你是不是,見到我的第一眼,就無可自拔的對我有一種親切感?”
“一定要這樣自戀嗎?”
“從你的回答來看,我就認爲是有的?”妮娜蹲下身子,蹲在周天明的身旁,儼然一副觀看博物館中的陳設品的神情,“不要覺得害羞。這與你本身也許並沒有關係。這只是因爲是我的血液轉化了你,所以你會本能的從心底對我生出一股親切感。就像剛出生的孩子依賴母親那樣。”
“你不會想說我是你的兒子?”周天明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女人與他有着同樣的體質,他一定以爲對方是個瘋子。
“那倒談不上。”妮娜說,“你知道,我們這樣的生物,是不存在什麼親緣關係的。我轉化了你,也只是無意識的。畢竟,你只是僥倖的在百萬人中成功轉化了而已。
“所以說,你還曾經試圖轉化成百萬的人?”
“噢,那可不能這麼說。”妮娜拍了拍周天明的臉龐,以一種頗爲寵溺的動作,“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相信我。”
她扶着周天明的身子,讓他重新躺回牀上,“子彈我已經幫你取了出來,至於子彈造成的傷口,想來以你的體質,很快就能自動癒合的。”
“話說回來…”妮娜微微偏頭,像看某種不知名的動物那般看着周天明,“你的脊柱,是被什麼人打斷了嗎?”
“這個說起來可是個很長的故事了。”周天明說,“你大概不會想知道的,相信我。”
“好吧。我對別人的故事通常也不怎麼感興趣。不過…”妮娜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很是好奇,爲什麼你的脊柱沒有自行癒合,你知道,你長的還不錯,但坐上輪椅,就陷得寒磣多了。”
“碎裂成碎片的脊柱,還能自行癒合?”周天明反問了妮娜一句。
“噢,我可沒想到你傷的那麼重…”妮娜看起來並不是多麼抱歉但極力想裝出一副抱歉模樣的聳了聳肩,“不過…要什麼樣的人,可以把你這個血族傷成這樣?”
“我說過了,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OK。”妮娜聳了聳肩,“我現在要出去找些樂子。你要不要一起?”
“噢,你的那個眼神顯然就是在拒絕我了。”妮娜不待周天明回答,轉過身去,緩步離開了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