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且有力的聲音，當然這聲音中還夾雜着一種淡淡的蒼老感。
“嗯，你怎麼還沒睡呢？”陳邵華說，“你最近身體不好，得注意點兒休息啊。”
“先不說這個。”陳邵華的父親的語氣顯得有些沉重與嚴肅，“工作進展如何？兇手找到了沒？”
“還沒有。不過就快了。”
“就快了？那是多久？”
“我不確定。”陳邵華頓了頓，說道：“不過我已經找到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我相信尋着這條線索，破案只是時間的問題。”
“恰恰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陳邵華的父親沉聲說道：“你看了最近的新聞嗎？”
“偶爾看了一點兒。”陳邵華似乎已經猜到他的父親打這通電話來的目的，不禁有些無奈的一笑，“您現在這個金陵市的市長可是被大部分新聞與媒體口誅筆伐的主要對象之一。”
“你真有心情與我開玩笑！”電話那邊傳來類似於訓斥的聲音，“你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
“怎麼了？”陳邵華將左手搭在軟皮座椅上，說道：“總不至於讓您這個連任十年的市長下臺吧？況且，要下臺的話，也先是警局局長吧？”
“實際上，現在是要你下臺！”
“這個我知道。”陳邵華聳了聳肩，“陳局已經跟我說了，這些日子，他收到了堆在一起可以堆成山的投訴信。那大部分都是讓我下臺的投訴信。”
“那你爲什麼還不順勢離開？還賴着這個位置做什麼？”
“爸，這個重案組組長要我不做那很容易。我也並非是非要賴着這個位置不可。只是這件案子，開始是由我負責的，也該由我來結束。等這件案子結束，我自然會請辭的。”
“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電話那邊的語氣略顯緩和，對方用一種緩慢的語速說道：“上面已經採取措施了。他們會派新的地方檢察官與新的探員前來本市協助調查。在此期間，除卻現在與你共事的那位地方檢察官要下臺之外，你重案組組長的位置，恐怕得與新來的那位探員換一換了。”
“…”
漫長的沉默過後，陳邵華緩緩地從座椅上站起，踱着步走到辦公室右側一處寬大的玻璃窗前，透過玻璃窗，他俯視着夜色下的金陵市。雖是凌晨，但此刻從陳邵華的角度往下看去，整個城市至少有一半的地區處於燈火通明的狀態。而另一半，則處於絕對的，安
逸的黑暗中。
大街上看不見行人，不遠處能聽見高檔跑車特有的引擎轟鳴聲。那刺眼的燈光仿若穿越了無數的高樓與大廈，刺進陳邵華的眼中，讓他的眼珠不可避免的感到一陣刺痛。
他左手插進西裝褲子口袋，久久沒有說話，他迷惘且甚至有些無助的俯視着金陵市的夜景，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中。
“人事調動的政策早就下來了，我已經幫你壓了很久。但現在壓不住了，媒體與大衆的輿論越來越激烈。”
“一共死了六十三個人，爸。”陳邵華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嘶啞，“十二個特警，五十三個普通百姓。”
“正是因爲這樣，所以這次的輿論壓力纔會這麼大！而你，長達將近一個月，案情竟然毫無進展。甚至連兇手的面貌你都沒有查出來，這是誰也無法忍受的！”
“那十二名特警，都是我的同事，我的夥伴，我的兄弟！”陳邵華沉着嗓子，說道：“而那個GOU娘養的殺了他們！而現在就在我快要抓住他的時候，你讓我辭職？把這件案子轉給別人？那個什麼新來的探員？我根本不在乎這個什麼職位！我所要求的，只是能夠讓我親手將這個GOU娘養的送進監獄！”
“到那個時候，我會如你們，如所有人所願，請辭。”
“你怎麼不明白？一個月已經是上面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在這極限前，你未能令他們滿意。現在他們要撤掉你，這無關乎你在不在乎這個職位的問題，而是關乎他們信不信任你的問題。他們已經覺得你無法來處理這次的事情了，所以他們才決定撤掉你。”
“三天！再給我三天！”陳邵華幾乎是用吼着在與他的父親對話，“如果三天後我還沒有抓到兇手，那個時候，隨便誰來換掉我，我都沒有怨言！”
“爸，長這麼大我幾乎沒有什麼事情求你。只有這一次，我求你，再幫我爭取三天的時間！那個混蛋殺了我的同事，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他還殺了唐蕊的朋友，也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本來是可以保護好他們的，本來他們是可以不用死的。全因爲我的疏忽大意，如果這一次，如果這一次我不親手解決這件事情，那麼我將抱憾終身。”陳邵華的聲音有些乾澀，“如您曾教導過我的，屬於自己的責任，就得扛起來。這件案子，是我的責任，我必須將它扛起來！”
“抱歉，這件事情即使是我也無能爲力。我的孩子，你從一個小的警察做到重案組的組長，沒有動用我一絲一毫的關係，你憑藉
自己的能力做到這一步，我爲你自豪。”陳邵華抓住手機的手仿若脫臼一般垂落下來，他幾乎絕望的就要掛斷手機的時候，忽而聽到電話那邊的父親說道：“也正因爲如此，作爲你的父親，儘管對於這件事情我無能爲力，但我可以破例給你提供一個並不算多麼了不起，卻很有用的建議。”
“是什麼？”陳邵華重新提起手機，“爸，你有什麼辦法？只要能夠幫我爭取三天時間，不！兩天，只要兩天就夠了！”
“如果你執意如此的話，那麼或許你的女朋友，唐蕊，她的父親可以幫到你。”
“唐伯伯？”
“唐家在金陵市可以說是很有影響力的。她的父親爲金陵市的建設提供了資金、資源、人才等各方面的幫助。你也知道吧？如那座全城市民都衆所周知的普林頓大橋，其中你的唐伯伯就投資了大部分的資金用於大橋的建設。甚至連主策劃師伊恩也是他們公司的人員。至於其他類似鐵路的建設或者高架的建設，唐氏集團可說是沒少出力。”
“這個我知道。可與這次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唐伯伯肯不辭辛勞的辦一場類似於慈善晚會這樣的活動，那麼我相信，應該能爲你挽回一些流失的人心，至少能爲你贏得一些市民的支持。這樣一來的話，或許能爲你的下臺爭取些時間。”
“這有用嗎？”
“我知道你一向不屑於這樣的活動。但你不要小看這種活動，它能爲一個人帶來一定的人氣。而像你唐伯伯這樣的大人物爲你辦的慈善晚會，一定能將你曾經那在金陵市人民心中偉大且正義的形象重新塑造起來。”
陳邵華不禁苦笑出聲，“爸，你太擡舉我了。”
“是你太小看你自己了。這一次的事情你固然令人們失望，但之所以人們的反應如此劇烈，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他們對你懷着極大的期望。畢竟，自從你上任以來，你不遺餘力的打擊罪犯，毫無畏懼的對抗集團性犯罪，這些，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你讓這座城市的犯罪率極速下降，這些，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你可以通過唐蕊讓你的唐伯伯幫你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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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不能因爲我是唐蕊的男朋友就做這樣的事情。”
“我明白你在想什麼。”陳邵華的父親輕嘆一聲，“但現在不是你在那裡裝大男子主義的時候。你需要她的幫助。”
“當然，選擇權還是在你，我只是給你提個建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