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景塵大叫一聲。(

「嗯……」一旁的江月發出了囈語。她慢慢張開眼,迷茫地望向景塵,「景塵……怎麼了……」

「沒什麼……」景塵轉頭看向她,「只是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

「哦……」江月應着,突然不說話了。

景塵這才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十分近,近得連呼吸都融到了一起……他垂下眼,不去看江月的眼睛,卻瞥見了那張粉嫩的脣……不由想起前幾天兩人嘴脣相觸時那柔軟的觸感……

「我、我起牀了!」景塵說着,有些慌張地下了牀。

「景塵……」江月低低喚了聲,如墨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鬱。

「若夕,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徐若檸的言語中滿是焦急。

「都說了……這些事和那件事沒關係!」徐若夕大聲道。

「但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怎麼解釋……」

徐若夕愣住了,半晌才道:「是……是外人做的……」

「小夕,」徐若檸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我想你也明白,這幾天的事根本不像人爲……」

徐若夕聞言,身體顫抖了一下,繼而甩開她,慌張道:「纔不是……纔不是!」

「小夕!」

「怎麼了?」景塵一開門,就看到徐若檸和徐若夕在走廊上爭執着什麼。(

「景塵哥……」兩個女孩看到景塵,怯怯地叫了一聲。

「你們說的是什麼事?」江月也走出了房間,似乎聽到了剛剛的爭執。

「江月姐,是……」徐若檸開口了。

「若檸——」徐若夕叫道,想制止她。

徐若檸望了她一眼,繼續道:「這件事說出來可能你們會不信,但……是確實發生的。」

她開始講述她幾天前的經歷——

在景塵到白家的前一個星期,徐若檸和徐若夕就隨母親到達了。

兩人在宅子裡亂逛,到三樓時發現了一扇門,一扇鎖着的門。當時兩人也沒細想,覺得可能是儲藏室之類的地方。

過了一天,其他人都出門了,宅子裡只有她倆。兩人又走到了三樓,卻發現那扇門竟沒有上鎖。出於好奇心,兩人推開了門,順着積着灰的樓梯上去,打開了又一扇門。

門口是一個儲藏室,不算大,有一個書桌、幾個箱子,還有一扇朝南的窗戶,關得緊緊的。

本來到這裡也沒什麼,但徐若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可以在這種狹小的密閉空間裡做的事。

「小夕,你喜歡閔學長吧?」徐若檸突然道。

徐若夕聽了,面上一紅,忙道:「才、纔沒有……」

「好啦,臉都紅了——」徐若檸輕笑,「你想不想知道閔學長對你的看法呀?」

「嗯……」徐若夕有些害羞,繼而又感到疑惑,「但是你要怎麼知道閔學長的想法……」

「簡單,」徐若檸道,「只要一支筆就能做到了。(

「誒?你該不會是要玩筆仙吧……」

「不是啦,比筆仙還要簡單的方法……」

「會有用麼?」

「試試就知道啦!」

徐若檸說的方法十分簡易,就是取一支筆往背後拋,如果聽到落地的聲音,證明此處無異常;如果沒聽到,就證明有……之後就可以詢問問題,通過筆落地是否有聲來判定答案的是非。

這方法看似容易,但前提是必須找到一個陰氣較重的地方,例如一些狹小、密閉、黑暗的空間。而這個閣樓就是一個很好的場所。

「我們開始吧。」徐若檸輕聲道。

徐若夕點點頭,遲疑了一會,將手中的筆向背後拋。

「咚。」筆落地的聲音。

「我就說了,這世上那有什麼鬼啊……」徐若夕說着,正想走,徐若檸忙拉住了她。

「一次沒效果的,多試幾次看看吧。」

徐若夕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試多少次都一樣……」

「小夕——試試嘛——」徐若檸晃着她的胳膊。

「那說好了,十次。」

「嗯嗯。」

於是,兩人繼續。(

一次。兩次。三次……

筆一次一次落地,一次一次發出清脆的落地聲。

很快,十次到了。筆依然落地有聲。

「滿了,」徐若夕淡淡道,「我們下去吧。」

「好吧。」徐若檸有些不滿地撅起嘴,跟着徐若夕往門口走,快走到時,又有些不甘心地回頭一望,突然停下了腳步。

那支筆。那支原本在地上的筆浮了起來。

雖然距地面只有短短几釐米,但還是能看出是浮起的。很快,又落下了。

徐若檸揉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若檸?」走到門口的徐若夕見徐若檸遲遲不來,疑惑地回頭。

「小夕,」徐若檸慢慢地轉過頭,定定地看着她,「我們再試試。」

徐若夕本想拒絕,但看到徐若檸堅定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當徐若夕再一次將筆拋向背後時,還是有聲音。她有些嗔怪地看向徐若檸,對方卻示意她再來一次。

徐若夕撇撇嘴,隨意地往後一拋。

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音。

徐若夕驚訝地往後一看,筆好好地落在地上。

此時,閣樓的頂燈閃了閃,像在預示着什麼。

「小夕,成功了……」徐若檸的聲音有些啞,「果然有……這世上果然有……」

徐若檸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筆。(

「小夕,快問,快問問題啊!」徐若檸叫道。

「哦、哦……」徐若夕應着,原本不信的態度也逐漸被驚訝所取代。她張了張口,開始問……

……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給閔學長寫信,他會回麼?」徐若夕道。

「小夕你怎麼問這麼沒營養的問題啊?」徐若檸忍不住插嘴。

徐若夕不理她,將筆往後一拋。

「咚。」筆發出聲音了。

徐若夕頓時很高興,「好了,若檸,我們走吧。」

「好好好,」徐若檸連聲道,「別告訴我你要下去寫信給閔學長——」

「是、是又怎麼樣?」

「沒怎麼,只是覺得……好老土啊——」

「徐、若、檸!」

「別弄——好癢——」

兩人打鬧着,向門口跑去。

關門的一剎那,徐若檸不經意地向房裡瞟了一眼,看到地上的筆滾了滾,然後浮起來,直直地向門口衝來……

徐若檸立刻關上門,嚇出了一身冷汗。

「若檸?」

「啊,馬上來……」

「之後,小夕寫信給閔學長,過了兩天就收到了他的回信,和筆預示的結果一樣。」徐若檸結束了敘述,「所以我覺得……是我和小夕召出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讓大家都……」

「不要亂說!」徐若夕忙打斷她,「召出來的不會害人……不會的……」

「可是……最後那支筆……」

「若檸,」景塵看向徐若檸,「那次你去閣樓,是因爲這件事?」

徐若檸點點頭,「那件事之後,我總覺得不安。過了幾天再到閣樓,什麼都沒發現。誰知後來竟然……」她說不下去了。徐若夕伸出手,拍拍她的背。

景塵思索了一會,道:「我再去閣樓看一下,你們留在這。」

兩個女孩忙點頭。雖然閣樓看上去是一間普通的儲藏室,但發生了這些事,加上兩人之前的經歷,心裡多少有些發怵。

「我和你一起去。」江月突然道。

「也好,」景塵道,「我們去問白鴿拿鑰匙。」

兩人在白鴿的幫助下,費了一番功夫纔在白永民房間的抽屜裡找到了閣樓的鑰匙。景塵先走了出去,江月剛想跟上去,卻見白鴿直直地站着,盯着牀頭櫃出神。

「白鴿,怎麼了?」江月問道,順着她的視線看向牀頭櫃。只見牀頭櫃上擺着一個精緻的金屬相框,裡面是一張十多年前的合影。十一個人站成兩排,在陽光下笑得很燦爛。

合影上有白正東、白永民一家四人、白永熙一家四人以及白永惠母子二人。

白鴿輕輕道:「這張照片是那年全家旅行時拍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那時候,爺爺沒有生病,小姑沒有離婚,大姑也沒有帶着景塵哥離家……大家都在。現在卻……」

「白鴿……」江月開口,想安慰她。

「我沒事……我沒事……」白鴿搖了搖頭,「我只是想知道……這張照片上的人,最後還能剩下幾個……」她又望向江月,「江月姐,一切會過去的……是嗎?」

江月看着她那張極力抑制悲傷和害怕的臉,心中一陣不忍,「會過去的,一定會。」

「嗯。」白鴿聽了,臉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

景塵站在門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房間裡的兩人,然後轉身離去。

當江月到達閣樓時,景塵已經翻找了一陣。他蹲着,身旁堆滿了雜物。

「景塵,有什麼發現麼?」江月走過去。

景塵仰起臉,「一些書籍……玩具……日用品……沒什麼特別的。」

「哦。」江月應着,蹲到景塵旁邊和他一起翻找。

「你懷疑過麼,」景塵突然道,「懷疑過我們這樣做的意義麼?」

江月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看向他。

「如果真像若檸所說,我們面對的不是人……那根本無路可逃。」景塵道,「不管做什麼都無路可逃。」

江月只是看着他,並不說話。

「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弄清楚這一切發生的原因……」景塵頓了頓,「這樣就算……」

沒等他發完「死」這個音,江月就伸出食指輕輕壓在他的脣上,「景塵,不要輕易說那個字。」

景塵注視着她,感覺彼此的距離再一次接近。溫暖的呼吸觸到自己臉上,心竟不可思議地安靜下來了。

「一切會過去的。」江月輕輕道。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打破了暫時的寧靜。

是白鴿。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迅速站起來,飛快地衝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