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他醒來,等他來接她,等他看到她爲他所做的,能夠感動。
上官靈悅垂下頭,深吸了一口氣,蕭天穹會醒的,一定會。
快要到了夜色深深幾許的地步,皇帝才微微轉醒,幾個人都等在外面,只有上官靈悅是在偏殿候着的。
其實整個皇宮裡,說不出還有多少人的勢力和眼線,皇宮裡瀰漫着一種寂寥和灰暗的氣息,整個都是籠罩在陰沉沉的夜空下,閃着兩三點星子,淡淡的點綴着不太熱鬧的黑夜。
蕭天穹的勢力擴張到誰也無法想象的地步,在皇宮裡,在皇帝的身邊,任何一個人都是另一個人的威脅,也難怪小太監只要回去,就一定不會把皇帝身邊的位置假手於人。
半夜,聽着主殿內的微弱的氣息緩緩轉醒,上官靈悅知道,皇帝的每一次安睡都是往後的徹夜不眠。
“皇上,您醒了,需要需要叫人準備御膳?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太醫一直在候着呢?”小太監殷勤的過去伺候茶水。
皇帝下意識的擡起手來接,卻全身一僵,眼裡迸發了喜悅一般,在眼裡炸出來。
“朕……朕的胳膊……”他蒼老的聲音有些孱弱,夾雜着說不清楚的欣喜。
“哎呦,皇上,你的胳膊能動了,奴才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上洪福齊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小太監立刻帶着人跪下磕了幾個頭。
皇帝臉上還未褪去喜悅,微微抽了抽嘴角,像是高興,嗯了一聲,“快……快去找太醫……”
小太監應了一聲,剛要站起來離開,忽然停住了,遲疑的說道:“皇上,太子還等在殿門口,皇后的事情奴才有負皇上重託,奴才該死,等奴才去找來太醫,再給皇上請罪。”
他看了一眼皇帝從欣喜到震怒的臉色,眼裡莫名的瞬間凝聚起來龐大的憤怒,像是一個玩意兒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皇帝徹底失控了。
小太監走了之後,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太監默然的上去伺候,拿着茶水,垂着眸子,低沉的說道:“郡主在側殿候着,皇上想見太子還是郡主?”
皇帝喘着粗氣,重重的咳了一聲,不太靈活的手捂着胸口,“皇后……他們母子是想要造反
嗎?”
小太監沉默的退到一邊,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一旁。
太醫就在另一側的偏殿一直候着,這也是皇上的意願。
小太監帶着太醫走進來,“皇上,莫要動怒,保重龍體要緊,還是先讓太醫看看吧。”
皇帝憤怒的等着門口,太子就在旁邊候着,看不見人影,可是皇帝知道,太子就在那裡。
小太監給太醫使了個眼色,太醫就走上前去,拿出藥箱,“皇上,公公說您的胳膊能動了,微臣給您診脈吧。”
皇帝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像是反應過來,不管什麼事情還是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胳膊,放在旁邊,太醫沉默的跪在一旁,伸手覆了上去。
太醫眉眼升起了疑惑,然後卻是鬆了一口氣。
良久,皇帝也閉着眼睛不說話,太醫擡了擡眼,說,“皇上,不知道您的腿腳能不能動?”
皇帝緊繃着脣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像是吃力的動動腿腳,卻沒有任何效果。
他面色稍稍難看,搖頭。
太醫堅持不懈,“那有沒有什麼知覺?”
皇帝疑惑的看向太醫,太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自己的年紀大了,跪了這麼長時間,難免有些推薦發麻。
他頓了頓,“皇上,微臣給您施針試試吧,您要是覺得疼,就告訴微臣。”
皇帝沉吟了一會兒,點頭。
小太監機靈的過去幫着太醫從藥箱裡拿出針,遞給他。
太醫從中間抽了一根細長的針,然後擡起皇帝的右腿,幾個太監眼疾手快的過去幫忙擡着,一個太監乾脆就跪了下去,腰背彎的成弓形。
皇帝的腳就放在上頭,光線比較好,才利於施針。
慢慢的拖了靴子和襪子,太醫找準了穴位,一陣紮下去,看着皇帝的臉色,毫無表情。
太醫的心裡一嘆,心裡大約是明白了什麼,還是收起臉上的神色,虛心的問道:“皇上,疼嗎?”
皇帝搖頭,“不疼,你換個穴位試試。”
太醫點頭,示意小太監換另一條腿,也換了一個穴位,在腳底上,如果是普通人一
針紮下去,一定會疼痛難忍的。
可是太醫再一次施針,皇上還是毫無察覺,閉着眼睛仰着頭,輕輕舒着氣。
太醫示意太監幫皇上整理衣冠,收拾好了東西,跪下說道:“皇上,皇上的胳膊能動,這是個好兆頭,說明皇上身上的筋骨開始疏鬆開了,相信多等些時日,皇上的腿腳都會跟着恢復的啊!!……”
“當真?”皇帝驚喜訝異。
悲喜交加。
“是,微臣真是見所未見,這等時間真可謂是奇蹟了,微臣原本是束手無策的,看來是那些藥起了作用,回去微臣和其餘的太醫好好商量,一定讓皇上滿意。”
這話無疑是取悅了皇帝,皇帝連連說了好幾個“好”字,看着小太監,小太監笑着說道:“太醫辛苦了,跟着下去領賞吧。”
“是,多謝皇上隆恩。”太醫跪下謝恩。
可是沒人主意太醫轉身的背後,額頭上已經是冷汗一片。
皇上的症狀來的蹊蹺,他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往最好的方面去想,不是他不忠君愛國,只是府上幾十口人,不能都因爲他的幾句話喪命啊。
太醫佝僂着身體出去之後,小太監就二話不說跪在了地上,“皇上,奴才該死,奴才奉旨去給皇后賜酒,可是中途太子聽到風聲到了,揚言要救下皇后,不許奴才動手,奴才不敢耽誤,一刻不停的就回來了,可是皇上還在午睡,奴才不敢打擾,耽誤了皇上的事情,請皇上治罪。”
大殿內都冷冷清清的沉默着,好像徜徉着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皇帝沉默着越來越驚心動魄,小太監不敢擡頭,那道視線就在自己的身上,一個不好,自己的腦袋就得搬家。
沉吟了良久,皇帝才緩緩開口,“不怪你,郡主呢?”
小太監磕了個頭,“在側殿,皇上要見郡主嗎?”
皇帝抿脣,“不用,去把太子給朕叫進來。”
他一掌拍在旁邊,周圍的人微微顫慄,像是能感知到紛紛墜落的寒意,已經深入骨髓。
面色冷硬的看着門口,臉上的皺紋還在,威嚴卻是不自覺得流露出來,或許是因爲自己的身體好轉而得到的喜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