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他頗有趣味地盯着我看,我想我的臉現在一定和白癡差不多。
惡魔,與天使同等地位的神,在這個幽深的地下,居然囚禁了一個神!我的腦袋裡又充滿了一堆問題,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妖媚的笑臉,我居然下意識的什麼都不想問,只想這樣看着他。他的笑簡直是罌粟,具有迷幻人心的力量,莫非這就是惡魔的天賦麼?
忽然又想到茉莉城堡的大門上,那些雕刻的人像無一例外地都擁有骨頭的翅膀,青空和我說過他們是惡魔。我還記得,他是這樣說的:任何迷茫,任何疑惑,凡是存在在人心裡的一點點惡的念頭,都逃不過他們的眼。千萬不要在他們面前迷惑,不然會失去自己的心。
我的心裡突然有點發寒,他這樣不說話看着我,難道竟是在窺視我的內心麼?
一時間,地洞裡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我的耳朵裡只聽的見自己的心跳聲,一陣一陣的,越來越沉重。
他忽然輕柔地開了口,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在怕我,怕我看到你心裡的迷惘嗎?”他墨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裡面竟似有旋渦在盤旋,我只覺得整個人的心神都要被那旋渦給拉扯進去。
“你的迷茫就是愛,你的愛讓你迷惑。”他忽然湊了過來,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漆黑的眼睛竟是絲毫不放鬆地看着我,柔聲道:“在你心裡有兩個人的存在,各自指向不同的人。你被憎惡推下了地道,對你憎惡的來源同樣是來自愛,那個人愛着你愛的人。”
他的聲音竟好似耳語,軟軟嫩嫩,如同春風裡的甜蜜呢喃,卻又低沉神秘,好象魔鬼的誘惑之音。我震驚地看着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他巨大的骨翅裡,一切爲他輕易看透,由他任意玩弄。
我彷彿處在旋渦的拉扯中心,神智全不由自己控制,背後卻是冷汗直冒。這樣的敏銳,這樣的妖嬈,莫非這就是惡魔的能力?
他忽然“哼”了一聲,有些任性,有些驕慢,整個人忽然又軟綿綿地躺回了牀上,一邊扯着殺戮妖魔肚子上的毛,一邊說道:“我才懶得把能力用在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身上。”他的神情竟千變萬化,忽爾由剛纔的神秘嫵媚變做了慵懶驕慢。
“真是的,無聊死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女人,卻居然是這種洗衣板一樣的小丫頭,好歹長的漂亮一點嘛,也讓我有點期待好不好?”他此刻看上去竟好像一個任性的孩子,脾氣大壞地用力扯着寵物的毛,那隻可憐的妖魔終於給他弄醒了過來,委屈地哼着。
我無言地看着他,忽然覺得自己被人耍了一通。他竟是隨口胡謅的嗎?心裡的惱怒慢慢擡起了頭,惡魔都是這麼惡劣的個性?!
“那可真是抱歉,我的長相讓您失望了。不過既然我已經掉了下來沒辦法回去,也只有麻煩您忍耐我這個平庸的小丫頭了。”我冷冷地說着,大方地拉開了電腦桌前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看也不看他。
他沉默了一會,忽然叫我,“喂,你掉下來的時候,一點阻礙都沒遇到麼?”
什麼啊!他以爲我還會和他說話嗎?這個看不起人的惡魔,他以爲他是誰啊?大家都被關在這裡,他就是上帝也沒用了!和我擺架子?大家半斤八兩,我纔不理他!
我學他的樣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把臉轉了過去,故意不看他。
他頓時愣住了,好象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狀況。他提高了聲音,說道:“喂!我在和你說話呢!聾了嗎?”
我動也不動,眼睛望向天花板,學他鼻孔朝天的模樣。
他惱了,也不理我,回頭低聲道:“法法,午覺睡醒了是不是很餓?去吧!雖然這個丫頭沒什麼肉,不過用來塞牙縫也挺不錯的。”
什麼?!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這種惡毒的話他也說的出來?居然要殺戮妖魔來對付我這個沒任何本事的小丫頭?我駭然地看着那隻剛睡醒的妖魔,它尖利的獠牙全部從嘴巴里戳了出來,貪婪地瞅着我,一行粘稠的口水順着嘴角流下來,顯然是把我當作了午後的茶點!
沙魯法惡劣地笑着,傲慢地看着我驚恐的樣子,也不說話,好象在等着我跪地求饒。那種惡毒的笑容惱的我恨不得上去扇他兩巴掌!虧他長了一付絕頂的皮相,原來竟是如此小氣惡劣!難怪他被人□□在這裡!這種人,如果是我也定不讓他禍害人間!
殺戮妖魔忽然張開血盆大口,“呼啦”一下子就向我撲了過來,速度竟快的驚人。我只看到它尖利的獠牙閃爍着猙獰的寒光,瞬間就衝到了眼前,我嚇的什麼聲音都找不到,抱着腦袋就跌到了桌子下面。
“法法!”沙魯法在那隻妖魔正要張口咬我的時候,懶洋洋地喚住了它。殺戮妖魔立即停了下來,疑惑地回頭看着自己的主人。
他從牀上站了起來,慢吞吞地走到了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臉色慘白縮在桌子下面的可憐樣,很暢快地笑道:“現在有精神回答我的問題了嗎?洗衣板小姐?”
我滿眼都是被嚇出來的眼淚,惡狠狠地盯着他,“你去死!無聊的神經病!”我真想破口大罵,可惜臉上全是不爭氣的害怕的眼淚,搞的我一點氣勢都找不到,只好撈起衣服拼命地擦臉。
他笑了一聲,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丟在椅子上。
“只是警告你別太得意了,我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記得了嗎?”他好象教導小孩子一樣,懶懶地問我。
我的渾身都在發抖,膝蓋一點力氣都沒有,正要說兩句狠話,他卻突然問道:“地道里面有那麼多的封印,不要說你是個混血了,就是正宗的吸血鬼也沒辦法安然無恙地進來。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我惱怒地瞪着他,恨聲道:“什麼封印?!我根本就沒看見封印!”
他也不說話,伸出一隻手,手指輕輕彈了一下,我忽然看見我進來的那個山洞裡一下子亮了起來,竟好象打開了電燈的開關,豁然開朗。
“你自己看看,那些不是封印是什麼?”他指着洞壁上每隔幾步就有的一圈幽藍色光線,懶散地問我,“你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嗎?”
我呆住,怔怔地看着那些貼在洞壁上的光線,竟是形成了一個密實的網。每幾步就是一個光線組成的網,我剛纔進來的時候怎會沒有注意到?
他看了我半天,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你是什麼怪胎,這種結界,除了芳染那個死狐狸,本是誰都無法進來的。”
我的耳朵靈敏地捕捉到了族長的名字,立即回頭看他,莫非他和族長有什麼瓜葛?想想看,這裡本就是族長封印殺戮妖魔的秘密場所,卻多出了一個惡魔。恩!看來裡面有問題!
“那個……你和族長……是什麼關係?莫非她也將你封印在這個地方?”我剛問出口,就看到了他一臉憤憤然,然而憤怒裡面卻帶有了一絲不甘心和欽佩。
他哼了一聲,坐到了牀上,“看你能毫髮無傷進來和我聊天的份上,我就告訴你。”
他大聲地說道:“你們族長根本就是一個該死的老狐狸!”我怔了一下,他咬牙恨道:“好歹我也是魔界的神!她居然表面上對我們恭敬,背地裡偷偷看不起!”
我苦笑了一下,原來他在族長身上受了挫折。族長那個人本來就是自負的很,如果按她的個性,何止是背後看不起?估計根本就當着面不給人家面子。
他繼續道:“我本來也只是在魔界裡面四處閒逛,結果那天看到她輕鬆地收拾了殺戮妖魔帶回了茉莉城堡。我一時興起,就偷偷跟了過去,當時心裡只覺得她很厲害。沒想到在城堡大門上看到了我們惡魔的雕刻,我以爲她是個虔誠的吸血鬼,本來還想着回去之後考慮將她提升做惡魔,沒想到她居然和下人說什麼魔界裡的惡魔都是沒用的東西!”
他臉上的惱怒神色越來越深,“她說如果我們有用的話,就不會任着殺戮妖魔到處屠殺害人了。我一時氣不過,就收了翅膀打算好好刁難她一下讓她知道我們惡魔的厲害。”
他忽然頓住了,臉上漸漸有不甘卻無奈的神色,也不說話。我也不敢催他,只好乾坐着等他繼續說。
他忽地冷笑了一聲,“我們惡魔最擅長的就是看破人心,無論是妖魔,人類,甚至是天使,只要他們有一點點的猶豫和惡念,我們都可以捕捉然後加以利用,令他精神崩潰。”
“我從來也不相信世界上會有自我意識那麼強的人。”他眯着眼睛,低聲道:“無論我怎麼用言語去誘惑她,怎麼用我的能力去窺視她的內心陰暗面,她都不爲所動,只是冷冰冰地嘲笑我。我第一次在她身上嚐到了什麼叫無能爲力。”
他忽地嘆了一聲,又躺回了牀上,“其實要她把我關在這裡是我自己的要求,我沒辦法忍受自己的失敗,就想着沒臉回去見我的同伴,還不如當作給她封印起來的好。哼!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還一臉同情地說什麼如果我想出去就隨時能出去!分明是更看不起我!”
說了半天,原來他竟是自己要待在這裡的!是不甘心麼?自己作爲魔界的神,居然沒有辦法對付吸血鬼,我到是有點理解了。難怪剛進來的時候他會那樣和我說話,他恐怕以爲我是來勸說他出去的芳染族長了。
“那……你就打算一直待在這裡嗎?真的不出去了?”我問他,這個驕傲的惡魔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受了一次挫折就把腦袋埋下去,這怎麼行呢?
他瞥了我一眼,淡然道:“你管我?我高興待在這裡。”
我咬着牙笑了幾聲,這個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你笑什麼?你以爲你能出的去麼?”他譏諷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不過想再那麼輕易的出去,就沒那麼容易了。我就不信你當着我的面還能穿過那些結界。”
我站了起來,走到結界的邊上,“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我說着,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碰了碰那些幽藍色的光線。沒有任何意外,我的手指立即被那些光線蛇一般地纏住了,不痛也不癢,雖然纏了住,但卻沒有什麼阻礙的感覺。
沙魯法猛地從牀上跳了下來,衝到我面前一把捉住了我的手,“它居然對你也沒反應?!怎麼可能?!”他不敢相信地吼着,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好象上面有什麼魔法一樣。
我給他嚇了一跳,“我……也不知道啊!我怎麼知道它會對我沒反應?!”
他瞪着我看了好久,忽然吸了一口氣,輕聲道:“莫非你就是……弗拉德曼奧利亞?”
怎麼這個惡魔也知道這些事?我將手狠狠地抽了回來,冷道:“我不是她!”
他眯起了眼睛,認真地看了我很久,看的我心裡不舒服極了。他忽然低聲道:“原來是這樣……本體之間兩種性格的相互排斥麼……?”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說了,我不是她!我是喜麗亞!”
他忽然笑了,“你這麼抗拒她是爲了什麼?唔……讓我想想,是否因爲你愛上了別人?”他墨色的眼睛竟如同針一樣,銳利的可怕,話一說出來,我的心就震了一下。
雖然我極力不去想蘭傑利斯的事情,可是他的存在就已經成爲了我心裡的一根刺,時不時跳出來刺我一下。從青空的言語行爲來看,他分明和蘭傑利斯沒有什麼聯繫。天知道我有多矛盾,又希望他是,又希望他不是。雖然我是一個粗線條的人,每次都會自動地把這些煩人的事情拋在後面,但是並不代表我就不去想它。難道我內心的矛盾和迷惘,真的讓這個惡魔給看出來了麼?
看他淺淺地對我笑,墨色的眼睛深的看不到底,似乎什麼都瞭解,卻什麼都不說。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和他對望着。
他忽然捏住了我的下巴,懶洋洋地問道:“你真的不願意當弗拉德曼奧利亞?如果我沒記錯,好象有一個叫什麼蘭傑利斯的天使爲了她做了吸血鬼,你就狠心將他放到一邊不管?”
這個人怎麼什麼都知道?!我惱火地甩開他的手,“關你什麼事?我高興當她就當她,不高興當她也是我自己的事!你管我?!”
本來我就很煩了,他還要把這個問題揪出來說,惡魔能窺視人的內心了不起啊?
他嘖嘖兩聲,摸着自己的下巴,笑道:“敢這樣和我說話的人也只有你了,連那個老狐狸芳染在我面前也好歹還給點面子叫我大人。好!”他一把捉住了我的肩膀,說道:“看在你這麼有意思的份上,我就幫你一次,達成你的心願吧。”
他忽然低頭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冰冷的脣如同微風在上面柔柔地拂過。我呆了住,正要推開他,他卻放開了我。
“恩,能這麼順利也是你自己心理強烈的排斥造成的。以後不用太感激我。”他高傲地說着,墨色的眼睛含笑看着我。
感激?感激他突然的非禮嗎?!我惱的正要過去痛斥他,忽然覺得心裡猛地震了一下,竟有一種寒冷的感覺從裡面緩緩滲透。我打了個寒蟬,不明所以地看着沙魯法,他什麼都沒說,就看着我笑。
那笑容太詭異,我正惶恐,忽然竟感覺心裡有一雙冰冷的碧綠色眼睛暗暗地看着我,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汗一個…………大大們的要求看的偶…………
某十四頂着鋼盔逃竄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