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老李,他同小公子住在一塊兒?”那人驚呼道,似不敢相信。
“怎麼你們不知道?”老李看着這幾人,心想難怪你們這麼欺負人家呢,合着是以爲人家小孩背後沒靠山?“他是小公子帶來的人——聽說啊,還和那羣杜字輩的人關係不錯呢!”
老李見這羣人一個個大驚失色的樣子,心裡那口鬱氣終於是鬆了不少。
他早就看這羣趾高氣揚的人不順眼了,憑着自己認識幾個小兵頭子,平日裡就耀武揚威的欺負新人,把他們三營的名聲都敗壞了,現在好了,終於是踢到鐵板上了吧……嘖嘖,真是大快人心。
“老大,咱、咱這可該怎麼辦啊……”
“……你問我,我又該去問誰啊?!”他們這些人雖然是認識一些軍中的人脈,但這並不代表着那些人會冒着得罪那羣姓杜的人的風險來撈他們一把……
“……”那領頭的人來回走了幾步,“不管了,先去把那小子找到再說,咱們若是不好過了,他也別想安生!”
“好。”幾人面面相覷了片刻,都重重點了下頭,他們總不能平白就讓這個姓遊的給算計了……
一羣人說着,便開始往小世子的帳篷處走去。
……
“行鹿,該醒了,你睡了有幾個時辰了吧,現在睡多了,小心晚上睡不着。”言一醒了,便也想把遊道給叫起來,現在這個天氣,在太陽落山後便不適合再睡在外面了。
“唔……知道了,阿姊,”遊道應了聲,“阿姊你過幾日是要出去嗎?”他剛纔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對,押送糧草的人不太夠,所以這邊派了我去幫忙,大概要走個半個月。”言一回答道。
“半個月啊——”遊道拉長了聲音,他還沒睡醒,整個人還有點迷糊,“那阿姊是趕不上我十二歲生辰了。”
“嗯?你快十二了?”言一驚訝道,她還以爲遊道已經有十三、十四歲了呢。
“嗯哼,沒想到吧。”遊道仔細地盯着言一的臉,想要從言一地臉上找出一絲驚訝,或者是平日對他這麼苛刻的愧疚,結果看了半天什麼也沒看出來。
“你都不會內疚的嗎?”
“內疚什麼?”
“……你難道就不覺得整天讓一個小孩兒去照顧另一個小孩很不合適嗎?”遊道憤憤地問道。
“不覺得啊,”言一簡直忍不住眼底的笑意了,“這有什麼過分的?還有,你怎麼願意承認自己還是個孩子了?”
“……我纔沒有。”遊道雖然嘴上說着沒有,但是心裡還是有些難爲情,他移開眼睛,不再看着言一。
“捨不得我走?”言一看了他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道。
“怎麼可能?”遊道先是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總之,注意安全吧。”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在言一的注視下,低聲補了句。
被帶到遠頌軍裡來,不是他們原本的打算,現在言一去送糧草,也由不得他們決定——雖說楊宿很寵愛小世子,但他也是下定了決心要小世子和他們生疏起來的,言一和遊道都清楚這中曲折。
“放心,我現在沒準備,等回來了,一定給你準備一份禮物。”言一笑着安撫道。
“這可是你說的啊,”遊道聽了,也笑了出來,“到時候可別怪我‘挖’你金庫了。”
“哈,我如何會怕,”言一也笑了起來,“咱們擊掌爲約。”
“好。”兩隻大小不一的手隨即靠在了一起,一觸即分,“約好了哈——”
“約好了。”
而另一邊,一羣人也到了小世子的營帳外面。
“你們,誰進去找他?”領頭的問了句。
衆人一聽,紛紛往後退,他們又不是傻子,都知道這個營帳裡住的人是他們惹不起的,自然都不願進去。
最終僵持了半天,一個畏畏縮縮的人被推了出來,“你,過去探探虛實。”
“好、好……”這人赫然就是那天把遊道往座位上按的人,但現在他早已沒了往日的神氣,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他是平日裡最瞧不起遊道的人——在遊道沒有來之前他一直是備受欺凌的那個人,遊道來了之後,他本以爲自己可以“脫離苦海”做回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去融入他們了,但沒想到自己在危急關頭,還是被推了出來。
他隱隱對自己做過的事有些後悔,但更多的,還是對這羣人的怨懟——如果沒有他們的指使,他又怎麼會去肆意地爲難遊道。
那人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下情緒,就恭恭敬敬地走進了營帳。
“小的見過公子——”他進去,頭也沒擡,就先拜了下去,“小人是遊小哥的同僚,聽說遊小哥病了,小的想來看看……”
“遊行鹿的同僚?”
他聽見了一個成熟的男聲問道。
“是,打擾大人了,”他沒多想,只是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
“他的同僚,居然敢沒有通傳就直接進來了?”楊宿眯了眯眼睛,看着底下畏畏縮縮的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你找他什麼事?別拿什麼探病來當藉口。”說到後面,楊宿的聲音陡然壓低。
他好不容易纔讓他兒子離那兩人遠了點,結果這人居然還敢跑到他兒子跟前來提遊行鹿?
楊大將軍有些不高興,他到現在都還沒得到他兒子幾個好臉色呢。
那人被楊宿這麼一下,整個人都抖了抖,他忽然把頭往地下一磕,大聲道;“還請公子給小的做主啊——三營二部的趙贊等人,平日裡只知道欺壓我們這些、這些沒權沒勢的人,他們把事情全都推給我和遊小哥做,遊小哥就是因此才病倒了的啊……”
由於激動,他後面幾句話簡直是要喊得破了音。
這一嗓子,不僅是把楊宿給震到了,還把正在外面偷聽的人給嚇到了。
“你個小癟三,說些什麼呢,你少在這裡空口白牙地潑老子髒水——”那領頭地人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今日忍了這麼久,早就有些煩躁了,現在一聽這小子想把自己給摘出去的推脫之話,腦子一熱就衝了進去。
還沒真正走到楊宿跟前,他便開始嚷嚷:“公子,咱冤枉啊……將、將軍,將軍饒命。”先是伸手恨恨地推了那人的後腦勺一下,才擡頭看了眼,就這一眼,簡直就要把他的魂給嚇掉了。
這哪是什麼公子喲,這上面坐着的,分明就是楊大將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