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砰”一聲被踢開,四妞爸看見一個矮壯的男人壓在女兒身上。血只往腦門上涌,脖子上青筋暴突,抄起板凳狠狠地砸了過去。
男人被打的哀嚎一聲,倒在一旁。顧不上疼痛,一骨碌爬起來,提着褲子想跑。
四妞爸飛起一腳踢在男人的腹部,男人一聲慘叫,捂住肚子倒在地上。
“畜生,王八蛋!我今天廢了你。”四妞爸目眥盡裂,騎到男人身上,輪起拳頭,一頓亂打。
四妞家全是女娃被村裡人看不起,四妞爸平時沒少聽閒言碎語。說就說吧,誰讓自己沒兒子呢?一幫長舌婦,該掌嘴。媽的,平日裡,說三道四也就算了,如今竟敢明目張膽的上門欺負他閨女。新仇舊恨一起算,不由得怒火中燒,下手又快又狠。
王麻子慘叫連連。
聞訊趕來的人擔心出人命,強行拉開四妞爸。
“畜生,我宰了你!”四妞爸咬牙切齒,掙扎着要衝過去。無奈被人死死拉住。
這時人們看清楚地上的男人,原來是村裡的老光棍王麻子。
四妞媽抱着女兒,哭地上氣不接下氣。四妞披頭散髮,眼神呆滯,呆呆看着遠方……
卞愛躲在家裡,聽見四妞媽悽慘的哭聲,四妞爸憤怒的吼叫聲,知道四妞經歷了和她那天一樣的事。小身體抵住冰冷的牆壁,握緊小拳頭,無聲的哭了。
晚上,同族的幾個長輩和村長來到四妞家。
村裡出了這樣的事情,村長也感覺臉上無光。
四妞爸吼道:“我饒不了這狗東西,他就是我長山不共戴天的仇人。狗日的,我饒不了他!報警,讓他吃一輩子的牢飯!”
四妞媽一聽報警,面露遲疑之色。
“長山吶,事情還得從長計議。不可意氣用事。”一位老人勸道。其他人紛紛點頭。
村長說:“大家放心,王麻子已被我關了起來,有專人看管,跑不了。他做了傷天害理的事,理應受罰。否則,天理難容。至於報不報警,咱們還是斟酌斟酌爲好。作爲一名老黨員,我堅定地站在正義的一邊。只是如何處理,還需慎重考慮。”村長看向四妞爸,“長山,你作爲一家之主,不能衝動,冷靜,冷靜。殺了他,你犯法。不殺他,你咽不下這口氣。大家可有什麼兩全之策?”村長探尋的目光看向衆人。
衆人七嘴八舌。
“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就該千刀萬剮。村裡不能留他,有他在,誰放心家裡的女娃。”
“是呀,嚴懲,必須嚴懲吶。否則,人心不穩。”
“真是丟人,祖宗八代的臉都丟光了。人老幾輩子也沒出過這樣的事。”
“既要懲治壞人,又要儘量保全孩子的名節。”
村長擺擺手,“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這樣的禍害是不能留在村裡的。”村長頓了一下,看向四妞爸。
“村長,你說。只要能把這狗東西處理了,啥法子都行。”四妞爸紅着眼說。
“好,大夥信任我,讓我幫忙主持公道。我就說說我的看法。報警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旦報警,警察要詢問妞,包括一些細節,妞這麼小,這樣的刺激受得了嗎?”
四妞媽哭着說,“不能報警,孩子嚇得到現在還不肯見人。不能再受刺激了。”
“依我看這件事儘量不要擴散,越少人知道越好。孩子總有長大的時候,長大還要嫁人。咱們這裡的風俗你也知道,非常看重姑娘的清白。要不這麼着,讓這狗東西賠禮道歉,離開這裡,永不回村。立字據爲證。怎麼樣?讓狗東西終生在外漂迫,不得歸鄉。也算對他做錯事的懲罰。他若不肯,再報警不遲。”
四妞爸苦惱地抱住頭,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
衆人覺得可行,不妨試試。
王麻子不想失去土地和房子,可不給土地和房子自己就得坐牢。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做了天理不容的事。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怪誰呢?
坐牢那種暗無天日失去自由的日子讓他不寒而慄。思量再三,一咬牙,簽字畫押。走就走,不信天下這麼大,沒有我王麻子立身之地。
從此,村裡沒有了王麻子。他的地給了四妞家,幾間破屋也成了四妞家的牲口棚。
風波過去,村子裡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可嬸子大娘看四妞的眼神怪怪的。
每當看見四妞,她們便會小聲地嘀咕,竊竊私語。
“咱全靠地吃飯,村裡的地本來就少,爲啥王麻子的給她家?”
“誰說不是呢?我家幾畝地都是二等地,辛苦一年收不了幾粒糧食。這下可好,白白撿了幾畝好田。王麻子虧了,不僅被趕出村子,還一輩子不得回來。”
“房子和地都被人算計走了。”
更奇怪的是,沒有孩子願意跟四妞玩。
只要四妞一靠近他們,他們就一鬨而散,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發呆。她被孤立了。
卞愛和四妞還在一起玩,因爲她明白自己和四妞是同樣的人。只是她們不知道,因爲她比四妞幸運了一點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