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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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雨晦的兒子感慈已經一歲多,因爲一直住在福利院中,他還不會叫“爹”、“娘”。我抱起他時,圓滾滾的小胳膊圍在我的脖子上,稚嫩的小嘴清脆地吐出來兩個字:“老大。”

逗得周圍的人笑個不停。

親家母自從雨晦生產後就一直留在她身邊。反正回到楊家大宅也沒有什麼意思,後來她索性把房裡的物品全讓人捎來,就在這裡跟着閨女養老。

雨晦出身商人家庭,從小耳濡目染經商之道,頗有才能。自從接手福利院以後,打點得井井有條。我當初投資三千兩的兒童樂園被她經營得有聲有色,不僅很快收回成本,還在東平城、南新城開出兩家分店。

我知道在初期肯定是她拿出自己的私房錢進行的投入,否則不可能只用半年的時間就發展到如此規模。

我當然特別欣慰,至少以後我的工資和灰色收入就可以留在手裡自己用。

我不再窮得掉渣,動不動就爲幾個小錢敲詐手下一回。當然,如果利潤較高的話,該敲打他們時也不能手軟。

因爲大量人口涌入,民政方面的工作量變得非常恐怖。我手下的那幾個心腹都是武夫,帶兵打仗沒有問題,對付這些瑣事就沒有足夠的耐心。

於是逐步把民政部分工作轉交到雨晦手裡。因爲她知道我的來歷,我可以肆無忌憚地給她講解現代社會的運行模式。她很聰明,能夠因地制宜地把我傳授給她的知識用在管理方面。

阿斯和觀摩團離開後,我的時間一下子充裕起來,每天能夠在福利院中呆上兩三個小時。一方面和雨晦商討事務,另一方面也和孩子們交流感情。只有從小與他們建立起親密的關係,這些孩子們長大後才能成爲肯爲我賣命的心腹。

四月的春風暖暖地吹在臉上,抱着感慈坐在院子裡,聽着雨晦有條不紊地講述她的計劃。家的感覺驀然涌上來。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年,只有這一刻,才覺得有不能捨棄的東西,有羈絆着我讓我不忍離去的人。

側過臉看着容貌略顯醜陋的女子,微笑道:“晦,我真的感謝你。”

自從新婚之夜一度春風之後,我再也不曾與她有過親密的接觸。

聰慧如她,當然知道我的歉意,輕笑道:“立羣,你不必感到抱歉。我原本以爲自己一生就守在深閨之中幻想天地的廣闊,沒有想到有人肯不計較我的相貌與殘疾。我知道你心裡有個不能忘記的人。無論哪個女子做你的妻子,也都是註定要獨守空房。”

原來她也知道我內心深處的執着。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雅慧如此,雨晦也如此。

尷尬地揉揉感慈的小腦袋,垂下眼簾,低聲說:“等過兩年,感慈還要有個弟弟纔好。”

雨晦沒有回答,而是轉移話題道:“我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也感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是,立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再不採取措施,會有危險。”

見她神色肅穆,我也就從內疚中恢復正常,問道:“什麼?”

我自問目前的一切都在掌控中,想不到還有疏忽之處。

關內剛剛經歷過澇災與戰亂,至少需要兩年時間休養生息。

明德帝面對南方的強敵,自然要與北方關外各族保持良好關係,肯定不會主動出關攻擊。

神武帝遠在千里之外,也不會有什麼威脅。

慶吉老爹正要與達摩族聯姻,如果婚事順利的話,過兩年當然要跟斯羅族切磋一下。不過去年剛剛經歷過大旱,也要休養兩三年纔有力氣動手一較高下。

“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你自己的身邊。”

我的身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啊。

剛從關內重金購買一個絕色女子賞給馬大眼,樂得他天天摟着老婆膩在屋裡,連訓練都遲到過三次。

大虎子去年在祈雨節上拐回來一個老婆,今年剛生個大胖兒子,天天樂得跟傻子一樣。

老狼“出嫁”之後小日子過得甜甜蜜蜜,有小湘湘管着他,諒他也不敢背叛我。

林四一直在兢兢業業地扮演影子的角色,我對他最是放心。

孫大腳那裡我安插好足夠的人手時刻緊盯着,他雖然名義上是綠色通道聯盟的首領,可是聯盟的事務還是由我做主。

周平在南新城的發展是有點兒快,可是這小子精明過人,又擺明重貿易、輕軍事的路數。每年上貢給我的銀子足有五十萬兩。我的軍費多半來源於此。我要是對他出手,就等於是砸自己的飯碗。再說他也沒有幾百人,在軍事上不會構成威脅。

綜上,沒有什麼隱患啊。

但是雨晦既然提出,那肯定是看出什麼問題。笑着等她揭開謎底。

“問題在林四身上。你沒有發覺他對你本人有企圖麼?”

林四對我能有什麼企圖?當初我可是捨命救過他。這四年多以來暗中考察過幾十次,答案都讓我滿意。平時依偎在他懷裡時,也沒有感覺到有異常反應。除去我的部隊和身體,我似乎沒有讓人垂涎的東西啦。

雨晦輕柔地伸手刮刮我的鼻子,笑道:“你有時候精明得跟狐狸一樣,有時候卻呆得跟狗熊一樣。林四當然是喜歡你的。只是他隱藏得很深,沒有讓你發覺。”

會是這樣麼?我閉眼陷入深思。

我剛到北安關就認識林四。那時他和老狼、馬大眼、大虎子、刺蝟、臭蛋他們都是我的上司。據說這六個人經常留連於花樓酒館,一有銀子就去安慰那些失足女青年。後來我們這一營被派遣到剛剛攻打下來的東西兩城中。在後來的守城戰中,林四當時爲我擋住一刀,這才受傷無法行走。被我救下以後,就決心給我賣命。後來我積功升爲副將,他們反而成爲我的下級。

後來在戰場上,刺蝟、臭蛋陸續陣亡。剩下的這四個人就成爲我的心腹。我起初也擔心林四所謂的忠誠有其他的成分,可是試探過幾次,發現他對我本人根本沒有興趣。雖然他嘴上總是佔我便宜,獨處時卻非常規矩。我這才放心地讓他成爲副手。

現在細細回想起來,還是有蛛絲馬跡可尋的。

原來他經常去找花娘,可是被我救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這四年多以來一直保持禁慾。老狼他們嘴黑,常常笑鬧說:“那是因爲小四兒心裡想着老大,對着女人不舉。”

阿斯剛出現時,他對阿斯敵意頗深,兩人沒少動手打架。後來知道我對冰山同學利用的成分較多以後,纔在態度上有所緩和。

這幾個月我陪着阿斯養傷,他明顯就疏遠我好多,不再隨時跟在身邊,藉口軍務繁忙,搬到別處住。要不是艾布死活賴着不肯走,就變成我和阿斯“同居”的格局。阿斯當然很想把幼弟攆到福利院中去住,可是艾布已經十歲,哪裡那麼容易就聽話,誓死不肯。後來聽三娃子說是因爲林四許諾要帶艾布進關遊玩,艾布才堅持留下來當燈泡。

阿斯臨走前我打算贈送一些最新的武器給他,反對者中林四的聲音最高。結果我只能妥協,削減一半之後才獲得大家的贊同。

或許他真的有想法。女人的直覺一向敏銳得可怕。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的確就是身邊有顆定時炸彈,後果堪憂。

我對他是如此信任,一旦他因愛生妒、因妒生恨,說不定我的小命都要葬送在這份感情之中。

就林四過去的功勞和現在的地位而言,他犯再大的錯,我也找不到殺他的藉口。只能暗中剷除,再把帳算在別人身上。

可是,讓我因此處死他,真跟砍掉自己一條胳膊差不多痛。

四年多以來,我一直把他當親兄弟對待。

一想到他會因爲一份從來沒有表白過的感情而被埋在地下,任憑蟲子啃齧,然後就慢慢地腐爛成一具白骨,我的心就痛得跟刀割一般。

見我臉色微變,雨晦輕聲說道:“當斷必斷。要麼立即剷除,要麼就接受這份感情。夫君現在與阿斯閣下情投意合,已經逼得林四處於崩潰的邊緣。”

這話說得我“騰”地一下就漲紅臉,慌亂地答道:“我。。。我。。。我只是握過他的手。”

雨晦輕笑道:“夫君肯花三個月的時間陪阿斯閣下養傷,臨別時又贈送秘密武器若干,和過去對他的態度完全不同。這其中的緣故是個明眼人就能看出來啊。”

慶吉老爹早就眼紅我手裡的那些武器,入關搶糧前任我開價也要得到幾件。可是我畢竟不是遊牧部落裡的人,不忍心看着漢人被我的武器屠殺,誓死不從。

武器這種東西就跟潘多拉魔盒一樣,只要打開,後面就無法控制。這些武器擴散出去的結果之一就是某天可能被用來打我的東西兩城。

可是阿斯重傷而歸,險些就送掉性命,讓我的私心終於戰勝良心。

原來大家都目光如炬啊。

既然雨晦這麼大方地肯跟我討論這件事,我只好厚着臉皮徵求她的意見。畢竟能夠爲自己的夫君籌劃如何與其他男人相處的妻子可遇而不可求。

“呵呵。。。夫君想必是捨不得斷然剷除吧,否則也不會問我。”

誰願意把自己胳膊砍掉啊。

“反正夫君心中另有其人,阿斯閣下也罷,林四也罷,所能獲得的地位都很有限。既然如此,接受他也無妨。”

可是,阿斯和林四很不對盤,讓我如何應付這兩個人啊。

看着我的煩惱模樣,雨晦笑得格外燦爛,分明是不懷好意。同人女這種生物是無所謂什麼時空的。“如果夫君把那個人的故事講給我聽,我可以幫助你哦。”

於是我坦白交代一切。聽得雨晦淚流滿面。

反倒是我比較平靜,似乎講述的是別人的故事。

後來雨晦與林四深談過一次。林四流着淚來找我,哭道:“老大我真是佩服你。連你老婆都肯幫你找男人,你的魅力真是無邊無際。”

林四出身社會下層,當然不知道這事兒根本無關魅力,全是利益決定。

我知道雨晦不愛我,但是她願意幫助我。出身於深宅大院的女子,當然熟悉不死不休的妻妾之爭。獨守空房的正室當然要挖空心思地算計側室,有機會吹枕邊風的側室則要奮力殺出一條血路來。寧肯親兄弟間自相殘殺,也沒有後退的餘地。

現在雨晦肯幫我,是因爲無論幾個男人爬上我的牀,男人之間也製造不出後代來。感慈既然是我唯一的後代,將來這全部家當自然歸感慈繼承。反正雨晦身爲正室,總是要獨守空房,那麼她寧肯充當拉皮條的角色把我販賣給男人,也不願意將來有一羣小妾與庶子跳出來爭權奪利。

女人其實是一種極其理智的生物,在沒有被愛情衝昏頭的情況下,對於利益之所在有一種本能的洞察力。

雅慧或許一開始就憑藉女人的直覺察覺到我和李輝之間的曖昧,但是她卻裝聾作啞,順水推舟地享受着我的溫情十五年之久,直到她彌留之際才道破事情的真相。

雨晦也是如此。

只要我這裡能夠始終保證感慈的繼承權,她更願意我和男人們進行產生不出來後代的牀上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