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照常在遠山落下,朝陽照常從遠山升起。
河青城的城垣還是如同往常一樣殘舊不堪,摳緊了凹凸之處便能出溜下去。但是生活在其的成員明顯有了不一樣,連身穿着的顏色也多了許多。
隨之而來的是許多令人驚訝的傳說和故事,又夾雜着不少一時無法證實的志怪和流言。
大部分內容是描述一個強悍而兇殘的魔神,然而結尾卻不是給人間帶來了混亂和毀滅,而是給追隨者們帶來勝利和財富。只是那魔神的本體居然不是別的什麼,竟然是一扇大得離譜的黑門。
原本若只是流言還罷了,因爲類似的傳說差不多每隔一陣都會出現。通常都會隨之跳出來一個外來的野巫師,又或是哪裡的傢伙突然瘋癲地胡亂說話,並且引得好事者們編排出成串的故事。
但這次的指向非常明確,而且參與其的主角也讓大部分國人頗爲意外。那城北酒肆的四娘本是個混混坯子,很多人都見識過她的身手,並也曾猜測過她最終會得個什麼下場。
大媽大娘們會聚在一起評判她和她那混賬老爹,然後再向溯及從前的從前曾發生過什麼事。總之是要證明這一家自古以來都是混蛋,幸好是到這一代的男丁全都因遭禍而死了個乾淨。
大姑娘和小媳婦們則會興奮的串着閒話,並且還會交流各自聽來的傳聞。在講述那人的事蹟時都是雙眼發着亮光,彷彿自己成了故事的主角一般。
至於男人們則又有不同,他們的舉動要更實際一些。
其以信衆們的表現最爲招搖,幾乎是毫不在意的在身披掛了彩色衣服。所持的器物也要麼是從顏色到造型都是想不到的鮮豔漂亮,要麼是堅硬結實得如同最好的金器一般。
有的是憑辛苦實實在在撿來的,而有的則是憑本事搶來的,這些可都是神明親自許可過的東西呢。
既是問心無愧地弄成了自己的東西,那麼爲什麼不拿出來用呢?恐怕只有傻子纔會將它們藏在洞裡發黴吧?
而參與過掠奪的公門則有些不一樣,他們串親戚的頻率突然密集了很多,並且還到處同熟人咬着耳朵。一看是在準備什麼的樣子,而且還都會刻意避着其他人。
他們最常問的話是“想好了嗎?”和“準備好了嗎?”,隨後得到的迴應則是“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以及“不會是騙我的吧?”。
這樣毫無營養的對話幾乎每天都在發生,而且在這河青城內是從早一直迴響到傍晚的。
話題的主人並沒有闢謠的心思,只是大部分時間都窩在自家酒肆不知在忙着什麼。偶爾的出行也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並且還通常會跟着幾個故作兇狠和忠心狀的小弟。
當然把身的行頭也換了一遍,皮子制的短靴能沒過腳踝,而在腳尖則裝飾了金制呲牙獸口。
身的衣服也是彩豔豔,幾乎是一天一套從來不重樣。只是身卻一直罩一件灰色長披風,算人人都認爲顏色不搭也從不換下來。
至於髮髻卻是少見的攏在了一起,並且還插了閃亮繁密的金頭飾。頭飾還鑲着許多紅綠漂亮石,會時不時的反射出明亮的光點。雖然那光點會在或低頭或擡頭時消失不見,但在左移目和右顰首之間則會現出更多的明亮星點。
好在這造型是紅衣負責的,所以也沒有像地道那樣雜亂無章。
那處所在雖然是以各種材料被重新裝修過了,但是顏色和選料都透着女性的柔和審美,而鑲嵌和配置則透出的是毫無意義的堆砌。
這讓紅衣感到非常的懊悔,自己可是花心思去挑那麼多漂亮好料子的,怎麼可以被整成一堆雜亂不堪的東西呢“
早知道不該只顧着埋頭選料,在運送到位後也應該指點着該怎麼辦的。結果當她們發現這熊樣時都感到深爲痛惜,並且也過不那幫臭男人的面子臭罵了一通。
鯉他們是真的盡力了,怎奈過往的生活xiàn zhì了他們的想象,唯一能做的補救也只能是有功夫再收拾一下了。
其實他們裝修的時間一共也才兩三天,可見施工量並沒有多麼大。真要返工的話也花不了太長工夫,至少全都敲下來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關鍵是在剛結束的“活動”得到了許多教訓,能作出決定的人們都急着要做出一些改變了。所以鯉這幫人走入了四娘等人的視線,這會再用來幹活實在是浪費。
他們雖然不說是全部都膀大腰圓個子高,但是在騰挪閃躲的功夫卻是從小練的。而且先前爲了躲避公門追捕還跑入了沼澤地,並且還能囫圇個的從裡頭再跑出來,這是一份不簡單的本事。
衛捕頭憑着關係一直在試圖拉城兵下水,列陣的甲兵們能扛又能打,將來若弄到手了也可以應付一些麻煩。不過短期而言暫時還沒能說服主要軍官,只是稍稍說動了幾個功夫不錯的好手。
既然得不到成建制的士兵也不妨另闢蹊徑,弄一些善於潛伏和偵察的人手也是不錯的。而且這些人還要自身的底子足夠好,並且也堅忍勇敢耐吃苦。
這些條件一列出來剔除了大部分人,再與大家所知的人手做對更縮小了範圍。
城兵有一些,大戶家特意練出來的有一些,通緝的惡棍有一些,其餘的便都在酒肆的地道里幹裝修呢。
四娘既然是有所求便不好臭罵一通,只能是捏着鼻子暫時忍耐了這不靠譜的裝修。而且回過頭還得請這幫人吃好喝好,並且連帶着發下讓他們心滿意足的糧食和金帛。
這一幫苦兄弟們是從沼澤裡趟個來回的,在回到城裡後其實也沒怎麼休息好。不過聽了四孃的要求和許諾還是沒捨得推辭,當即紛紛拍着胸脯應承了下來。
不過鯉在離開酒肆後還是對着老兄弟們嘆氣道:“哎呀呀,這可不是輕鬆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