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似是從四孃的言行中看出了危險苗頭,她可不願王濤受到飛來的傷害,於是便趕緊開解道:“你傻呀,本事強大的人雖然更好得到地位,可得到地位卻未必一定需要自己有大本事啊。就好比馮潮那個沒啥本事的蠢物吧,他不也是好好地當了那麼久的縣官麼?那種貨色其實靠的就是上面承認,還有便是下面人的認可幫襯,除此之外他也就是會識字寫字而已。”
“會識字寫字而已……”四娘聽了這話就有點想哭。
自己的字寫得跟狗爬似的,那還是當年被老爹用板子得又紅又腫地才練就的。如果能交換的話她願意付出代價,可是又有誰能賣她一個“而已”呢?
紅衣沒察覺四孃的變化,而是繼續接着勸道:“你怎麼就不想想你的上面是誰欽定的呢?怎麼就不想想在下面又有哪些人認你的帳呢?要坐穩位置當然是得靠着他們啊,只要把住了那些人願意支持你,難道還怕會坐不穩麼?
至於濤兄弟的本事那是人家自己的,這個大家都沒別的轍。可就算他再厲害,再是能讓大家服氣,但實際上也不過是一介外鄉人罷了。到現在甚至連人話都說不好,你怎麼會擔心他能搶走你的好處呢?”
“我……我上面是我爹,我下面是……幫衆們啊。”四娘剛纔是鑽了牛角尖,至於到現在還有些發懵,所以說出來的話都有些混亂。
可見她今天是真累壞了,以至於到了現在還有些思緒遲鈍。然而紅衣卻是沒有受到太大的勞累,最多是遭了點驚嚇而已。她不但是腦子清晰許多,而且優勢就是半步站在局外,半步站在局內,正可以由着自己的需求去解讀狀況。
她的財富更多的是自己的經歷,心智從過往的閱歷中積攢了許多的見識,這些都能爲她提供看清前路的眼光。只可惜命運弄人地陷在了這座小城,故而只能在飢餓和溫飽中勉強掙扎着。
她以前擔任的是幫閒打雜的小角色,雖能參與密謀卻不甚重要。但現在看準了四娘迷茫的機會,於是便趕緊作出安慰和建議,準備升格成草頭智囊。這事若成便準保能進入核心,到時候分得的好處和地位自不必說!
四娘越是不堪就越是她的機會,紅衣於是便糾正道:“先前咱不是合計過了麼?你這神使之位是大神賜予的!你要記好,是神!賜!的!
所以也不用去管別人怎麼看,那些都是沒用的東西。只要咱們這羣人都團結就行,一定要咬定你是大神欽定的,如此便是神使資格的來源!
誰要是挑刺那就是瀆神!也不用管他們嘰歪你是女人還是有沒有啥能力的。瀆神!懂吧?就是不用腦子去轉悠對不對,只是看認不認就能定下的事情。
還有就是你下面是許多的信衆,一定要將他們糊弄好,至少不能有人公開鬧事。所以就得找些能打能說能維攏人的在身邊,讓他們幫着你去安穩大家,還有就是收拾鬧事的傢伙。
就比如衛老狗,老巫師,還有苗軍頭那些人,以後得多吃吃喝喝給好處。不管是吹捧哄高興也好,還是用各種好東西餵飽他們,總之就得讓他們認你的帳。
只要他們都保着你了,那樣信他們和跟他們走的人也就會保着你,這個事情就是這樣的。”
“哦哦,對對!是這樣的!你說的有道理!”四娘聽了紅衣的開解和建議,於是在梳理思路的時候覺得非常歡喜,當即就連聲地讚揚出聲。
她還當時就將各種事情在心中過了一便,自然能發現許多的說法都有道理,而且還能同心中的見聞對得上。這種條理清楚且對自己有利的道理最喜歡了,簡直就如靜心的良藥一般。
四娘當即就覺得心思活動開了,雖然還因疲勞而有些運轉滯澀,不過就心情而言已是舒暢非常,就差抱着紅衣狠狠親兩口。不過好在她並不好這一套,但有人立功了也不能不賞,所以便依着平時習慣做出了簡單粗暴的獎勵。
她當場就拍打着紅衣的肩膀以示讚揚,並且還高興地說道:“看你說的這麼在理,賞!必須得賞!金頭他們明日就能回來了,咱就又是能牲口滿圈,到時候一定獎你五隻羊!”
四娘言罷便覺得念頭通達,笑着就轉身邁步而去。剛纔於心思混沌下的難題得到了解答,就好似突然從泥沼中掙脫一般,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
紅衣得了獎賞也自然高興,於是就連聲地感謝四娘。以前雖然對區區五隻羊不曾放在眼中,但是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已是不同了,她便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不過等謝完之後她又有些發愁,因爲自己同麻姑共居的屋子也不大,而且在城內也找不到餵羊的青草。所以就算得到了獎賞也得趕緊出手,最多是留下一頭解解饞。
她還尋思着:“要不找四娘換一下?兌成金餅或黍米也應該可以吧?”
她二人剛纔的交流並未避着誰,王濤還以爲有啥事沒辦完,便站在一邊看着她倆說話。但是四娘與紅衣都不在乎被聽到,反正都知道他不會說人話,自然是聽不懂這麼大段交談的。
至於四娘走後紅衣纔是放下心來,感慨着算是擋了一場災殃。她可是將返家的希望全寄託在王濤身上了,所以是極不希望此人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番開解既是爲四娘參謀,也是爲王濤擋災,最終還是爲了能實現自己的未來。爲此真就是出了一身虛汗,連驚嚇帶運轉思路可是沒少費心。所以紅衣便覺得自己是立了一場大功,於是便對着王濤露出了笑容,還直在心中嘆着不容易。
至於王濤卻是傻傻摸不清頭尾,只明白四娘先是對自己面色不妙,隨後還同紅衣說了一通話後便走了。隨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紅衣卻又對着自己笑了,這應該是好事吧?
於是他也就趕緊咧嘴做了回笑,哪怕是並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