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一緊張中就會變得笨嘴拙舌,他也不知道該同這天使說些啥感謝的話語。正好這兩天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個詞,腦子沒做多想就從脣間吐了出來。
先是此人做感謝,他身邊另一個有同感之人也被引得發出了致謝,跟着就對這裝備在可旋轉機械臂上的攝像監控頭半彎腰行禮謝道:“聖哉。”
有一人謝過,並有第二人謝過,後面“福至心靈”的人們就一起跟着祝禱了起來:“聖哉!暗流大神!”有人還熱情地揚起手對着附近的機器們揮舞了起來。
前面數人還都是明確地只對門口的攝像監控機器人做着祝禱。後方的隊伍則是被幾人寬的隧道將隊形塑造成了長條的形狀,之後才進洞的這些人羣卻是在帶動下向所有見到的機器打招呼、做祝禱。
這幾百人竟是一邊熱情地同機器們打着招呼,一邊就高興地走進了黑門之中,全然沒有將這些冰冷的存在們同外面遍地的白骨產生什麼不好的聯想。
因爲在昨日裡四娘等人就將其中種種的關係都做了歪曲的解釋,所以這些人們的腦子早已經被洗得對真實情況的認知產生了偏差。他們在此時竟都開心地笑了起來,明顯對幾乎是明示在眼前的危險缺乏正確的理解,因爲無知纔敢於對着深淵開心揮手。
前方的祝禱聲很快就傳向了後方,帶動着繼續行進在隧洞之中還未看到這一景象的人們都一起讚道:“聖哉!暗流大神!”
而當這些人在見到出現了巨大變化的洞室之時,滿心沒來由的興奮和缺乏表達詞彙的語言碰撞在了一起。憋在心中洶涌澎湃的心情急欲表達出來,卻由於缺乏美與文學的積澱而無法說出華麗的詞藻。樸實的他們沒有從嗓子裡擠出千言萬語,只是簡單地反覆重複着一句話:“聖哉!暗流大神!”
許多的誤會和謊言巧合地碰撞在了一起,竟使得這些受騙之人們心甘情願地去對不可思議的事情在腦中進行了補充完善,並給出了有悖於事實的結論,更作出了讓人目瞪口呆的行爲來。
這動靜直看得躲在椅子後面的三人傻了眼,也不知道是該讓這些傻貨們繼續就那樣犯傻套近乎的好,還是該攔住他們,別去瞎招惹這些危險的不速之客。
這幾個一知半解的行騙者都還沒搞明白這些來歷不明的……姑且算是存在吧,這些存在們的心思到底是啥呢?怎麼就沒人給他們一個痛快話呢?
不過看着大傢伙都陸續地踏上黑色階梯過門而去,沒有誰曾受到什麼傷害,這才人躲在高椅之後的幾個人悄悄地鬆了口氣。不僅是爲了無知之衆的性命,更是爲了自己的小命。
王濤還有心對自己打趣道:“看來這些個爺爺們只是多來了幾個看熱鬧的,還沒有把自己這些人清蒸煎炸烤溜燜的打算。”
一見前路似是沒有危險了,金頭便首先從高椅之後現身,大搖大擺地就走進了人羣。他隨着大家就一起通過黑門到達了“白骨紅塵界”。
心有疑慮的另二人則是存着疑心再繼續觀望了一會,當隊伍走了大半才從高椅之後走出,也一起在口頭上喊着祝禱之詞就悄悄混入了人羣。
不過由於這二人心中有鬼,所以他倆在行走時都是低着頭的。但王濤和麻姑畢竟是近日頻出風頭的人物,再低調得低頭也很快就被同行的人們認了出來。
然而大家都將這二人的低頭之舉理解爲是致敬的應有舉動,便自覺應該向他們習得這新的姿勢,於是也就跟着一起在行進中低着頭,繼續做起了誠心誠意的祝禱。
王濤在走進展館之後趕緊擡頭又低下,雙目在這腦袋的俯仰之間就快速地掃視了一下大廳。只見大廳之內也同樣存在着很多天上飛的、地上擺的機器。
而且停放在大廳裡的機器由於場地寬闊,所以要比停在雜物甚多的洞室裡更容易擺放。這些一板一眼的機器們所陳列出來的隊形顯得是非常整齊,如同是用尺子比過了似的。若是從對齊的一頭畫出條直線,便一定能通過長長一列機器的邊緣。
至於那三條兒臂粗的纜線在這邊則是被聯接在了數臺卡車大小的機器上。以它們的體型顯然是沒法進入大門之內的,所以才需要拉出線路去爲洞室之內的機器們做支援。
王濤還注意到大廳有半面牆的窗戶都被拆除了,整齊的切割邊緣還留有被融化後發黑的痕跡,乾淨得就連玻璃碴都不留一個。時不時地還有若干編隊飛行的機器小隊從這處強行開出的新出口飛進飛出。
看來這些機器們是覺得展館的大門和走廊太小,不能滿足它們的活動,所以纔開闢出了這處更有效率的通道,還真是簡單粗暴。
“兩百,至少兩百臺。”他在心裡如此估算着機器們的大致數量。
算上已經在隧道里見過的那些飛來飛去的機器們,再算上門那邊洞室裡的和這邊大廳裡的,他所能見到的人形大小的機器至少就有兩百多臺。至於很多貓狗大小,乃至巴掌大的機器他卻沒能去進行挨個點數。
反正他的肉身肯定是連一槍都挨不住的,多一槍少一槍的傷害對他而言也沒啥差別。
“呼……”長長的呼氣聲在隨着隊伍從洞室走進大廳時便不時地響起,隊列中的人們都察覺到了自己走進了暖熱乾燥的環境之中,於是就一起多做了幾口深呼吸。
未及兩邊的溫差所帶來的不適再做擴散,大家沒花多少時間就又一起走到了展館之外,如此便再次進入了夏日的酷熱之境中。
在前一個時辰還因秋末的肅冷而搓着身子,在剛纔還在陰冷的隧洞中用雙臂摟着自己,結果在走過了黑門後就突然闖入了炎炎的盛夏之中。
這些集體穿越過來的人們不僅沒有對這酷烈的太陽說出什麼怨言,反而都在逐漸變淡的不可思議中幸福地仰起頭,並在加熱皮膚的陽光下舒服地眯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