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不能看出此人的性別來,但是能看出在這個傢伙原來靠坐的地方還留下了一個黑色的印跡。可見這個人就是死在門後的,並在這陰暗的地方坐了不知多久,直到許多年後纔不情不願地攪動了兩個遠方來客緊繃的內心。
王濤用武器挑起了頭骨,他從其滾動時發出的聲音聽出了不同。發現用手指敲了敲後聲音清脆,而非之前那些稍加用力便會碎裂的酥脆頭骨。
看來是這裡乾燥陰涼環境起到了保護作用,使得它沒有同地面的那些骨頭因爲受日曬雨淋而變得酥脆。
四娘笑道:“噫,你多大了還玩骨頭呢?給人家放回去,不然人家晚上可會來找你麻煩的!”還用手比劃着放下的動作。
可是王濤卻再次用手指敲了敲這個頭骨,並將其面部向前地用左手持在了手中,還用彆扭的河青話喊道:“聖哉!暗流大神!”
聲音就在這個地下的大廳內傳出又折返,來回間產生的迴音頗有種力量強大的感覺。
“嘿!你這該扒皮的賊頭!”四娘當即就誇獎着,直贊他腦子動得快。
這在一般人是罵人的話,但在北城幫裡可不是,反而是讚揚業務熟練、腦子清醒同夥的好話。被如此讚揚的人也通常都是引以爲榮,不以爲恥的。
四娘誇着人就樂呵地一把抓過了這個夠結實的頭骨,同樣用手指敲打了起來。發現其不但聲音清脆,而且抓在手中用力捏也覺得確實很結實,完全可以裝飾上漂亮的小石頭打扮起來,以後再也不怕道具被自己捏碎了!
不過她又尋思着:“不對不對,結實的骨頭是日常需要的,但是那些一把就能捏碎的骨頭也是需要的。假裝施法的時候再往裡多裝些白骨渣,當衆一把捏碎的話一定很唬人。對!酥脆的骨頭也不能廢,各有各的用途!”
想通了之後她不僅撫摸着手中的這個頭骨,笑嘻嘻地再沒了恐懼的心情,還將目光投向了這大廳中其他的骨頭上笑了起來,貪婪之心已是昭顯無疑了。
其實不論是廢棄之物也好,是化骨的遺骸也罷,這些東西見得多了也沒啥,只消找到適當的發泄渠道讓心裡過得去就行。轉頭了該踐踏遺骨還是踐踏,該搜尋遺存下來的可用之物還照樣搜尋。
要是有人阻攔的話,四娘便一定會是第一個不答應的,要是有可利用之處的話她也是一定會利用的。
良心這個東西那是爲了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而存在的。仁者有仁者的良心,惡徒有惡徒的良心,四娘有四孃的良心。各人的良心對心疼的東西定義不同。
四娘已經做出了踐踏他人遺骨和結夥詐騙的舉動了,可見她的良心是更加地只對自己負責的。要是讓自己過得不舒坦,那纔是讓她的良心過意不去的事情。
“啪啦,啪啦,嘎啦啦,骨碌碌……”一堆頭骨在囂張的翻找中被丟在了一處,凡是聲音有些不夠清脆的都被剔除了出去,只有聲音清脆的纔可以被留下來。
王濤除了幫着翻動骨頭之外,還仔細地抖動着這些遺骸的衣服,希望能從中發現什麼耐用的物品。對技術產品的渴望已經在從小的生活中深入了他的骨髓,一有機會就如同上癮般地想要獲得更多。
他越是陷在落後的河青城之中越久,越是在那些殺戮的機器槍口下感到無力弱小,他就越是在心中充滿了危機感。而光明、速度、聲音、圖像、視頻、治療還有力量等都能從這些外物之上得到補充。
以他對力量的理解,最能夠立竿見影地讓自己強大的當然就是依靠各種外物,利用各種工具。雖然從這些死難者的身上得到的東西有限,是否能夠幫助他對抗眼前的危機還有待實踐。不過應該是能夠一時地緩解他的成癮症狀的。
搜檢中他倆必須藉着手機的光亮一起行動,四娘只是知道他在尋找有價值的東西,但是並不是特別清楚具體要找些什麼,不過恐怕就連王濤自己也不知道該從技術和常識略有區別的這個文明中能得到什麼。
遺骸主要堆積在一處牆下,從擁擠堆疊的隊形便可知這些遇難者們在最後的時刻的驚慌,只能靠着彼此貼近才能讓心裡得到可憐的安慰。
翻閱一個人的痛苦尚且會讓人難受,在翻檢這幾百人的骸骨時便如同是在翻閱這羣人的恐懼與不安。手中攥着的貼身之物護在腹間,雙臂環抱着親近之人護在身下,牆壁上殘留的指甲劃痕與無數掌印……
猜測的越多便會想得越多,想的越多便會覺得心口難受。被壓下的恐懼與不安便趁着心頭出現裂痕的時候冒出頭來,悄悄地趴在王濤的耳邊絮絮叨叨地,用各種惡毒的描述動搖着他的心防。
“呼……”他深深地喘着粗氣,也不顧手上沾着的骨粉等污穢之物就捂着頭倒退了幾步。
他揮着拳頭向邊上一個承重柱連砸了幾拳,試圖用**的疼痛來轉移心頭的顫動。
聞聽這個動靜的四娘就舉着手機照了過來,她默默地看着王濤的舉動,卻並沒有阻止的意思。只是將心中的不屑也表現在了面目,臉孔藏在手機亮光之後纔不爲王濤所見。
當王濤又砸拳頭又叫喊地鬧了一陣之後,四娘才鄙夷地對他說:“也不知你那邊到底是怎樣的,竟會有你這麼脆弱的傢伙,沒有饑荒麼?沒有匪盜團的麼?沒有瘟疫的麼?要不是平時看你心靈手巧不怎麼犯蠢的,我又怎麼會看重你?叫也叫了,鬧也鬧了就趕緊過來幹活吧。”
說罷她又用簡單的詞招呼着:“幹活,找。”
心中被壓抑了許久的王濤終於是憋不住了,他第一次失態地對四娘咆哮道:“幹什麼活?死了!這些人都死了!被外面的那些機器人給殺光了!我們待在這裡等死麼?等死麼?打又打不過,我們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