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匹拉,是我的可愛孩子,是我親手製造出來的美麗寶貝,是我傾盡了所有精力去照料撫養的長子。我爲他帶給大家的煩惱向諸位道歉。”這個藍皮人的聲音低沉,節奏穩重而口齒清晰,一開口就使得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但這並非是因爲他的言辭誠懇,或是他本人多有魅力,而是因爲在大樓附近均勻散佈着數百個懸浮在空中的載具。在每個載具的上面都裝載着功率強大的擴音器,只有無人駕駛的機器才能忍受其發出的巨大聲響。
這個艾匹拉的老闆只是用正常的聲音說了句話,就被這些擴音器在瞬間放大了成千上萬倍。
他的語言激發了能量的變換,電子的能量在信號的引導下被轉換成了無數倍的聲波。同時由這數百個擴音器發出的聲響在空氣中傳遞着。
本是不能爲人所見的波動現象打在了街頭的煙柱上,瞬間就被揭破了行藏。數道被故意點燃後製造出來黑煙隨着震耳欲聾的聲音抖動着,它們向上升起的軌跡在一浪浪的聲波傳遞中都受到了肉眼可視的干擾。
這個在此時出現的藍皮人顯然身份不低,能夠在這種時候還調動如此之多的資源爲自己發聲。
此人的身影在遠處的人看來是如此渺小,卻在設備的幫助下能夠被所有人看到。輕鬆說出的一句話並沒有如何用力地叫喊,就被調用的工具無數倍地放大,瞬間就掩蓋住了樓下互相叫罵中產生的一萬句聲音。
財富和技術在這個人的手中被嫺熟地玩弄,成功地向在場的所有人展示了個人意志是怎樣被放大的。
這自上方傾瀉的能量擊打在下方所有人的身上,地面的人們在聲浪滾滾中都感到了非常的不適。不僅是裝備雜亂的抗議人羣都一齊捂住了耳朵,就算是穿戴了全套護具、帶着頭盔的防衛者們也沒能抵擋住這突如其來的噪音,也跟着一起捂住了耳朵。
而這個視頻的視角也突然地上揚,無序的晃動中將上方多雲的天空給錄製了下來。快速運動的大堆鉛灰色雲層使人產生了錯覺,彷佛太陽在其中正不停地穿行似地。
看樣子這個正在附近樓上的錄製者也不耐地護住了頭,暫時將採集衝突狀況的任務給放在了一邊。
四娘和王濤倒是沒有作出這麼誇張的反應,一個小終端還不至於能夠完美地還原那麼大功率的聲浪震響。但他倆在看到那麼多人都如同被鞭子抽過地一顫之時,還是感同身受地將身子向後仰了一下。
“混蛋!”
“垃圾!”
“吸血鬼!”
視頻內外同時都惱火地罵出了聲來,幾乎所有人都對這個沒有做出任何預警就震得人幾乎發聾的傢伙感到非常憤怒,就連這個本該是保持旁觀的警察也揮舞着手臂罵了出聲,帶得視頻都連連大幅度地晃動了幾下。
之後他大概是想起自己的舉動可能也會被錄製進來,要是事後被上級調閱到了,可能就會給自己找麻煩,於是又趕快將手中的個人終端持穩,繼續着自己在之前的錄製工作。
四娘不知別人是如何想的,反正她在怒罵完之後卻是起了羨慕之心。如浪濤一樣的威勢和以一當萬的便利,如果是自己的該有多好?
倘若以後在跟人對罵的時候能有這麼一大堆又會飛、又會幫着一起罵人的好玩意給自己助威,只需張張嘴就能震得對方大口大口地吐血,那誰還稀罕打架那種費力的糙活?完全就不需要了嘛!
大樓投影上的巨大聲影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又不緊不慢地說道:“對不起,請稍等一下。”
然而這個道歉的聲音同樣被信號如實地轉換成了巨大的聲浪,樓下的所有人再次如同突然遭受到了鞭子抽打一樣,一起背向着艾匹拉大廈的方向就是一踉蹌。
而剛剛道歉完的人卻像是口不由心似地,對下方之人的遭遇連半點歉意的表情都沒露出來。好在他還是伸手招來了身邊的懸浮機器人,調出其身上的顯示屏操作了一番。
於是散佈在附近的所有揚聲器都同時傳出了“嘟嘟嘟……”地調整起了音量的提示音。這些從大到小的聲音依然很夠勁,可以震動得所有人都難受得眯眼咧嘴。
但他們都堅持着忍耐下去,在調整時帶來的不適中只是安慰着自己:“這鬧心的聲音馬上就會結束了。”
當聲音被調整了一番之後,那個高樓上的始作俑者這才悠悠地再次致歉道:“一開始是不是很吵鬧?我必須爲此事向所有人道歉,因爲這的確很難受。”
聽着這個音量總算不是那麼震人了,說明現在這些擴音器能夠提供足夠宏亮,但又不至於造成讓人感到不適程度的聲音。
陽臺上的人繼續說道“不過請別拿那種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是不是都在心裡想:這個樓上的傢伙都這麼富了,難道還僱不起一個調音師麼?
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在此聲明一下,公司裡當然是有調音師的,而且有很多很多。並且他們都是非常專業的,比如剛開始震得你們所有人都發暈的聲音就是我拜託他們調出來的。
吵鬧、但不刺耳,高音、而且能壓制下你們所有的暴力舉動,卻又不會真正地傷害到誰。”
在聞聽到如此悠然且毫不負責的言語之後,攻防雙方包括錄製者顯然都惱火地出離了憤怒,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對着樓上那人大罵道:“幹!”
罵完之後彼此間竟相視一笑,在一起面對着同一個目標爆粗口後,他們連關係都緩和了一些。
四娘雖然能看出這些人情緒的變化,但是看不明白他們情緒轉換的緣由,只是覺得應該跟那個被所有人一起指着大罵的人物有關。
她也不知是該佩服還是該嘲笑地看着那個傢伙,心想:“把所有人都給惹火了還敢站在那裡,他膽子可真夠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