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能看到鐵絲網起到的效果,也能看到這種防禦器材的具體作用,但不論怎麼比較都覺得不是特別滿意。首先的原因就是要佈設的範圍實在有些廣泛,就應用表現方便其實也只有不足一成發揮了效果。
雖明知其中有周圍環境相當開闊的緣故,竟是沒有一條山嶺或一條河流來提供多餘的防禦,必須得通過相當廣泛的佈設才能護住所有可能的進擊通道。也只有如此才能逼得敵人不得不集中突破,而在這麼做的時候也不願在其他的方向上花費丁點力氣,這就相當於爲防守一方節約了多餘的準備成本。
事情的原因和結果都能看得非常清楚,但就是輪到自己的頭上卻無法冷靜思考,尤其是涉及到非常多數量的金屬物資時。四娘就相當怨恨對面的蛇蛙人只選了一條道路推進,幹嘛不把另外的那些鐵絲網都給趟了呢?
你那麼貴的材料都做成陷阱來用了,鋪設在地面上總得有一半都將作用給發揮出來吧?再是將效果說破天也只有不足一成的金器發揮了作用,這種敗家行爲恐怕也只有格魯古人才做得出來,要不他們會對於金器一行這麼熟悉呢?
也就是處在交戰的情形下才讓四娘按捺住了摳門心思,最多隻是在琢磨着等打完仗了一定要統統進行仔細的回收。但等蛇蛙人拿出新器械做摧枯拉朽的清理時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長久將金器看作寶貝的她當即就不忍心地扭過頭去。
與她有同樣心思的河青人其實也有很多,甚至反應最嚴重的還要數物質更爲缺乏的草原人。那如同在撞散柔弱雜草的行爲實在是讓他們見不得,低生產力條件下的人們都將金屬物資當做寶貝似的,光是看到這一幕就會覺得相當心痛。
“哎呀哎呀,這可真是……哎呀!這可怎麼是好?”四娘沉痛道出的惋惜也點在了相同心思的人羣心上,於是類似的嘆息聲就此起彼伏的響起在壁壘之內。
格魯古人可以通過大致上的表現發現士氣騷動,但他們卻只以爲土著們在爲防禦受削弱而嘆息,卻不知這是一幫沒見識的傢伙們在嚎窮。故而無論是牀弩操作手還是黑門處大功率揚聲器的安撫都這是在做理智的戰術分析,根本沒有任何着眼於低級價值取向的開解方案。
況且這些安撫就算是說出來也只能先傳達到教團一層,再要讓山南的信衆們以及山北的草原人所知就還得經歷翻譯過程。可是這本體的內容就沒有戳到點子上,那再轉了幾手的傳話本身就會出現略微的變形,那就更別想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了。
所以安撫工作便只能落在王濤的身上,這倒不是他突然覺醒了什麼政委的天賦,而單純就是自身的眼光和價值觀念恰恰處於不上不下的位置。
穿上麻布衣站在河青城就能理解小邦之民的所思所患,一起生活了幾個月的經驗可不是全在和紅衣廝混。而獲得技術工具立於機甲下也能摸着格魯古人的思路邊緣,所以還真不至於爲了遍地的鐵絲網而心疼的。
畢竟他本人就來自一個鋼鐵大生產處於上升期的時代,一公斤鋼鐵價格比白菜還便宜的新聞又不是沒看過。所以這所謂的貴重金屬在他看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說好用是真好用,結實堅硬又有着足夠的韌性,無論是當做甲冑還是打造成兵器都效果很好。但在價值上其實還是比金銀之屬賤上許多的,絕不至於稍微損失一些就會發展到痛心疾首的地步。
當然這樣的豪氣也就是站在教團高層的一員才能說說,製造出這麼多鐵絲網的生產力還得依賴格魯古人。光是鋪滿周圍幾公頃地的大白菜可也不便宜,王濤放在一年前根本拿不出爲這麼多鐵絲買單的存款。
“買單?對呀,爲什麼要痛心呢?這是誰來買單啊?”
王濤的心頭快速轉了幾轉便知道該說什麼了,爲了眼中所見的財物遭毀而心痛固然無奈,但也不看看這財物與在場之人是什麼關係!只要想通這一層便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於是他就扯足了聲音喊叫道:
“你們在憂心什麼呀?不就是地上的細長金器被鏟壞了嗎?但這天地中缺這玩意嗎?咱們這幾日挖的還少了嗎?敲一敲爾等的身上,再捏一捏爾等的手中,哪一件衣甲和刀劍的價值不比那些鋪地金器來的貴重?
如果不信就去拍一拍身邊的箭囊,還有回首看一看鋪了一朵朵的箭矢和標槍!這些都是純鐵器打造,還有的則被提升到了堅硬好鋼的地步,這些貴重的東西不就放在咱們的身邊嗎?之前的戰鬥中都一陣陣的以箭雨拋射出去了多少?那時候怎麼不心疼呢?非得是眼下還心疼?
大家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最好的東西都在咱們這邊呢,可是能有咱的性命寶貴嗎?被敵人破壞的區區鐵絲網算得了什麼?手上的刀劍和身上的甲冑又算得了什麼?這些不都是用來保護咱們這些人的嗎?
要是心疼了就加倍認真地射箭,加倍認真地刺槍,多弄死幾個蛇蛙人不比什麼都強?他們弄壞的鐵絲網會收回來的,他們身上的甲冑也會收回來的,因爲我們必將能擋住接下來的進攻,不然這一切都是瞎操心!”
一大通話說完的王濤隨後就氣喘吁吁了起來,爲了同天旋地轉的感覺做對抗便不得不伸手扶在壁壘上,周圍的信衆們立刻就擔心地一起過來摻扶。要知道格魯古人提供的頭罩只是按時緩緩地釋放氧氣,若是配戴者太過用力了就會陷入缺氧的狀態。
但那通講話的效果多少還是起了些作用,至少周圍的幾百號人都因之鬆快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擔心得雙眼泛紅了。之後甚至又過來了一個格魯古人客氣地做邀請:“你能再表演一下那個嗎?去那邊,有更響亮的工具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