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今天是千戶大人的幸運日吧,就算無暇留意到後方追擊的情況也會有好事情發生。這一位逃亡者先是看到前方的截擊突然停了下來,隨後以近乎木然的雙眼居然看到有個手下險死還生,邁着僵硬的腳步就撿回了一條命。
分明能看到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刃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要再一抖手就可以帶出大片的紅色汁液。然而那置於要害處的兇狠一擊卻遲遲沒有發生,反而是在僵硬一瞬間後無力地垂落,就像突然對殺戮喪失了興趣似的。
這並非是發動側擊的傢伙突然良心發現,也並非是他們的體力太過遜色,以至於稍微動作兩下就累得舉不起胳膊。而是因爲擅自出擊的事情已經被監控系統注意到了,於是便很快傳令制止這種無意義的行爲。
有不少格魯古人依舊受到過往道德的影響,他們很難接受自己的一份子貿然對於土著進行襲擊。這就彷彿看到無德的大人搶奪嬰兒的棒棒糖一樣可恥,很容易就會在更廣泛的人羣中引起譁然議論。
若是引起衆人的反感也就罷了,只能歸類於道德問題的話其實還缺乏外界約束力,以殺戮釋放暴力的幾個士兵依舊可以強行進行下去。但關鍵是這一行爲已經被近千人選出的臨時管理會注意到了,他們都覺得有必要嚴厲制止此事。
否則放縱的舉動固然能讓人獲得一時的爽快,但任由理智墮落就會使得原本的道德和秩序快速崩潰。而類似的情緒已經在歸路被斷時出現了苗頭,想要維持規則的人們都預感到遲早會有一次爆發,但誰都不希望會發生在現下。
“……綜上所述,違反《保護法》的現行犯都必須立刻住手,否則你們後續的非法行爲都將受到加倍追究。糾察隊伍已奉命向你們的所在移動,任何抗拒和逃亡都將視爲對臨時管理會的挑釁,我們將……”軍法官逐條唸誦着違規士兵的罪狀,並且還通過公共廣播向全軍播放。
冷冷的聲調不僅僅是在向犯罪人宣佈他們有罪,同時也是在向滯留在此的殘兵羣體傳遞明確的意志:那個維持獎懲的機構還依舊在運轉,不論誰想要越過界限都得受到規則的懲罰,若不想被找麻煩就請站在紅線的後面。
律法的聲音限制着格魯古人的蠢蠢暴虐之心,無論是現行犯還是預備犯都得掂量一下做惡的成本。但是聽在遊牧逃亡者的耳中則具備了另外一種味道,聯合前因後果就只會當成是救下了自己性命的神音,無論是怎麼感恩戴德都不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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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於被他們在欣喜生還之餘自行腦補,居然被加工成了相當偏離的解釋:
“大神山……最神聖!祂一直在壓着惡鬼,不然早就從黑暗中衝上草原了!是我們不該貿然闖進這裡,冒犯此地的人都會受到懲罰,只有虔誠祈禱道歉的人才能得救,我,我活下來了!”
如此想法其實並沒有被誰高喊出聲,只是不約而同地誕生在各個逃亡者的心中。他們眼下就連進行呼吸都會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痛,但凡有點精力都用來呼吸新鮮空氣了,要總結所思所想還是等安全再說吧。
那是因爲讓他們無力抵抗的襲擊者只撤去了側擊之徒,但是從開始獨自襲擊並引誘己方的魔鬼還在追擊。雖然聽其嗓門已經喘得如同病牛一般呼哧作響,可是但凡能追上落在最後面的倒黴鬼還是會給於一擊的。
高高舉起斧頭再劈下來或許難了些,四娘只能在艱難地攆上目標後以身相撞。這在平時或許連個輕傷病人都撞不倒,但在極限條件下卻能將腿腳麻木之人輕易地帶偏重心,以至於整個人都會綿軟地癱倒在地。
“呼呼……跑,跑什麼……呼……痛快些……”疲累至此的四娘就會在此時喃喃唸叨着什麼東西,然後如同使出全身力氣地將大斧略微舉起。
其實那大頭朝下的斧頭離地也不過一尺,要施加傷害的四娘也只能將自身重量施加在斧柄之上。找準了脖頸部位再壓下去未必會立刻造成死亡,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就如同完成了一個冷酷的儀式。
斧側加頸的倒黴鬼在感受到金屬上傳來的寒冷後就不再動彈,彷彿自己溫熱的脖子真被利刃斬斷了一般。作爲剛死之人是不應該掙扎或者求救的,於是倒地之人變真立刻安靜了下來,甚至還微微慶幸這場可怕的追逐終於要結束了。
將斧頭下壓的四娘也只能匆匆認定腳下之人已死,那麼就沒必要繼續留在原處虛耗時間。無暇進行更進一步檢測的她就只顧着艱難離開,因爲接下來還得邁步去追逐其他正在行走的獵物。
身體健壯且有輔助機械相助的四娘總是能跑得更快,不斷以倒下夥伴做拖延的一方則只能靠着人數來苟存。真就是一羣豬被逼急了還會使出吃奶的力氣逃跑,又何況是一羣被嚇破膽的逃亡者呢?
跑着跑着便經過了許多的洞穴岔路,跑着跑着又經過了一處處的機械殘骸,直到是抵達了格魯古人修向北邊的道路盡頭。一旦過了交界之處就能明顯感覺到地面的材質和平整情況截然不同,而這不同也給雙方帶來了某種心理上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