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原本想要求跟來的人們裝窮人潛進城中,但紅衣一聽其開始的話意就猜到之後要說什麼了,於是便趕緊在車內展示身上衣服。她在抖動衣服時還在指着下方做比劃,如此雖然在言語上並未干擾四孃的通話,但也足以令其強行止住即將發出的命令。
因爲這些舊風格的衣服都是來自馮潮家,那自然都是在材質和紋飾上有所琢磨的。就連家中的僕役也因爲需要露臉而不能穿太爛,能被存於箱中的衣服質量都可想而知,若真穿這麼一身進去也會很扎眼。
四娘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想通其中關係,但能從本能感覺和紅衣的皺眉搖頭中察覺不妥。於是等再張嘴時便帶着些有氣無力:“所以……你們還是換了吧……”
這樣的要求雖然能得到紅衣的點頭讚揚,但依舊沒能解釋前後話意的轉變和不銜接。也就是同來的人等都沒有受過多高的教育才未作質疑,只是懵頭懵腦地聽命更衣便是。
僅此一事便算是分出了智慧高下,那外面來的王濤雖然有着超出常人的見識,但在慮事和急智上卻遠不如紅衣。於是四娘便準備帶紅衣隨自己入城刺探,至於王濤就繼續留在車內做接應好了,由他來負責大家退路也算是種信任。
三輛懸浮車快速往來於河面之上,在將一衆河青人等快速投放後便快速原路返回,整個過程並沒有超出兩分鐘。幾個鋼鐵製品就先後沒入一人多高的蘆葦蕩中,很快就消失了蹤跡。
也多虧是冬季寒冷不便使人在戶外行動,所以他們從空中而至時便少有人能擡頭看到,等再出屋觀察時就連影子都看不到了。就是投放過程也是佔了季候的便宜,雖然四野之內就只有這些人突然出現,但還是沒能引起太多人注意。
等再多行一陣就能靠近城門附近,四娘這纔對帶來的人手交待道:“那些探子就是臨城派來的,說不準是要搞什麼鬼。所以咱們也得探探他們的底細,但注意要多聽、多看、少張嘴,不然人家立刻就能知道咱們是從哪來的了。都聽明白了嗎?”
能被她看上並帶來的也都是精幹之人,於是都馬上先後做出答應:“聽明白了!”
話已至此便再無更多內容,一行人約定了見面地點和時間便同時入城,唯獨就是要在城門處付出點什麼才能入城。
這個事情基本算是所有城邑的通例,直到是四娘掌了河青城才被動廢止,大家都沒想到還會有再碰上的一天。也幸虧是大家身上基本都隨身帶了些小玩意,不然就有可能連門都進不去了。
而這些隨身之物也並非是爲交易所用,純粹就是因爲漂亮的外形或者較爲實用的功能才願意帶着。再加上他們這些人都是物質來源的第一經手人,自然就只會將好東西留下給自己享用,而將次一些的東西拿出去做交換。
這一點在過城門的時候就尤其佔便宜,幾個人只需說是一起的便憑小件精品入城,這樣倒也算是充分利用了物品的價值。
前來打探的河青人都在心中暗暗竊喜,他們覺得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就能解決入城的不便,這樣的交換還是挺划算的。而守在城門的兵丁也在心中暗喜,方纔得到的東西絕對是自己從未見識過的精緻之物,這些人所繳納的東西可實在是太讓人驚喜了。
前後看看道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注意這邊,於是城門官和在場兵丁便互相使了個眼色。不過就是配合着將到手之物昧下來而已,只要幾個人不對外說出去便沒人會知道,到時無論能換來多少東西都得利益均沾。
既然存心貪墨便無暇顧及入城者的行蹤,甚至還會希望他們老老實實的不要搞事纔好,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上級不注意到這些人的出現。而外來的刺探者們確實也是這麼做的,都恨不得成爲誰都看不見的隱形人。
他們也不是沒見過四娘,之前還多虧了這位女巫才能控制住突然發生的可怕疫疾。不過也有說法那病症首先就是從河青城流傳出去的,而種種的財富及可怕傳說纔在那以後逐漸流傳。
可此次見面時卻是當面撞見卻沒認出來,只是因爲從前來治病的是位女巫,此次入城的卻是個高大男子,要是能聯想到一起就怪了。
這都不是說在場兵丁都缺乏常識的判斷力,而是四孃的面目實在較一般女子更爲粗獷。再加上有紅衣稍以炭灰塗抹勾勒隱去了柔和線條,所以只要不開口便是個精壯高大的男子,就是熟人也可能一晃眼就認錯。
四娘無論從身材還是氣質上都非常人願意招惹,她就仗着如此硬朗外形暢行無阻,偶爾還會吸引些小媳婦的垂涎目光。
“哼,庸俗!”
能從周邊人等的表情中體會到許多情緒,四娘也不知是煩惱還是驕傲地低聲發表不屑。但她總算是記得來到此地的目標,於是便向跟在身後的人們打出手勢,一行人等立刻就散向了不同的方向。
他們緩步行走在街頭巷尾,一旦注意到路旁的房屋中有人說話便側耳傾聽,但又不會表現出特別刻意的打探舉動。
他們發現了人羣衆多處便緩步靠近,就彷彿是在自己的城邑中隨便散步,只不過恰好走到這附近而已。
他們還前往酒肆或船行所在,那裡也一般是消息的集散之處,光是吃頓飯的工夫便能得到很多內容。
若以尋常經驗就只會聽到些家長裡短,或者是尋常的吹牛聊天,這些無聊的話題或許就會讓刺探工作變得非常無聊。但大部分人都會驚奇地發現這裡在談論河青城,每一個家庭、每一處聚集處都是如此,就彷彿他們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事情了。
而且這些前來刺探的人們一開始還帶着好笑表情,但是沒過多久卻會變得面色難看,甚至是想要找人打上一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