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提督, 提督大人你是不是在裡面?”傑拿斯的大嗓門穿過了厚重的房門傳了進來,把蕭泠吵醒。

剛睡醒,整個人還處於迷糊狀態的蕭泠睡眼惺忪地看着大門被人撞開, 然後一個人好像風一樣地衝了進來。

“提督, 你怎麼又跑來這個女人這裡了?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模樣?!”還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傑拿斯已經氣急敗壞地向蕭泠大吼。

什麼模樣?蕭泠納悶地看着傑拿斯, 再看看自己的身上。除了衣服有點不整以外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啊, 爲什麼傑拿斯會那麼大火氣?

“提督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危機意識!”傑拿斯生氣地說着,伸出手指輕輕地擦過了蕭泠的臉,下一刻他立刻明白了爲什麼傑拿斯會火冒三丈了——傑拿斯的指尖上沾上了薄薄的一層紅色——是……脣膏?!!

蕭泠訝然地看向菲莉絲, 對方對他扮了個鬼臉,然後慢慢地做出幾個口型——這•個•是•回•禮……

回禮?是在報復他剛纔向她求婚的事情嗎?蕭泠開始感覺到額角開始陣陣的抽痛起來。

傑拿斯看到了菲莉絲的舉動後立刻把矛頭轉向了她, “死女人!你又對提督他說些什麼有的沒的?”

“呵呵, 我在破壞小泠和你之間的友情。”

“你果然和那個駱林是親生兄妹!一樣的卑鄙和無恥!”

“哦哦, 原來我老哥他已經向你做過卑鄙無恥的事情了?”優雅地搖着手裡的檀木扇子,菲莉絲露出瞭然的表情, 讓傑拿斯登時氣結。

“你……”

沒錯,這個正是造成菲莉絲和傑拿斯之間關係惡劣的另外一個原因。這個菲莉絲是駱林的妹妹,“恨屋及烏”的原因讓傑拿斯怎麼也無法對駱林的妹妹和顏悅色起來。蕭泠頭痛地看着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攻擊着,這兩人每次見面都想星際大戰一樣硝煙不斷,火星四濺, 實在是太恐怖了。蕭泠唯一能做的, 就是乖乖地坐在一旁什麼都不要做, 否則隨時都會變成炮灰, 成爲犧牲在他們戰火之下的無辜亡魂。

“夠了!我已經忍受夠你這個嘴巴惡毒的女人了!提督, 我們走!”生氣地把蕭泠從牀上拉起來,傑拿斯轉身就走。

“我也忍夠你這竭斯底裡的笨蛋了!好走不送!”毫不在意地搖了搖手裡的扇子, 菲莉絲在傑拿斯的手碰上門上的把手時投下了最後一個重磅炸彈,“小泠,以後不開心的時候歡迎你隨時再來,我家的牀永遠爲你準備着。至於你的求婚,我會認真考慮的。”

菲莉絲果然還在生氣剛纔的事情!蕭泠感覺到傑拿斯握着自己的手驟然收緊,周圍的氣溫立刻下降了幾度。

“菲莉絲,我可以肯定的是,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這個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擠出這樣的一句話,傑拿斯拉着蕭泠走出了房間。

“彼此彼此,我也對你沒有什麼好感呢,”房門碰的關上,菲莉絲的聲音同時也消失在身後。

被緊緊握着的手隱隱作痛,但是知道傑拿斯正在氣頭上,蕭泠也不敢抗議半句,只能任他拉着自己向莊園的大門走去。

通往莊園大門的長長的林蔭大道才走了一半,傑拿斯突然停了下來,沒有料到他有這一舉動的蕭泠收不住腳步,整個人撞到了傑拿斯那寬廣的背部上。

“痛……”鼻子撞得好痛,搞不好還被撞塌了。

“菲莉絲說的話是真的嗎?”

“嗄?”光顧着鼻子傳來的疼痛,蕭泠還沒有搞清楚傑拿斯到底在說什麼。

“菲莉絲說你跟她求婚的事情是真的嗎?”傑拿斯轉過身來,眼中流露出哀傷的神色。

蕭泠別過臉,不忍看到傑拿斯的表情,“那個……”

蕭泠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便被傑拿斯拉進了懷內,“爲什麼?!提督你真的喜歡菲莉絲嗎?爲什麼要是她?我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提督!”

被人碰觸所產生的不快感讓蕭泠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我?或者……”

“不是的!如果論喜歡提督的程度,她絕對及不上我!”傑拿斯緊緊地擁住了蕭泠,力氣大得彷彿是要把他擠入體內。“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爲什麼要是她?爲什麼不是我?明明我纔是最喜歡你的人啊!”

“小安,你是個好人。但是……”蕭泠在腦海裡不斷地尋找比較不傷人的話,“但是,我並不……”

擁着他的身子明顯地一僵,“不要說出來。我知道……我知道提督你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

“對不起……對不起……”除了說對不起,蕭泠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傑拿斯是好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是在他的心裡卻怎麼也無法把他們之間的感情提升到愛情上去。對於傑拿斯的感情,蕭泠能迴應的,也只是這樣而已。

“不,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向我道歉,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難受而已。對於你來說,我根本什麼也不是,所以也無權去阻止你向別人求婚。”

傑拿斯的話讓蕭泠的心再次軟了下來,“小安,菲莉絲只是說笑而已,我並沒有向她求婚。”沒有說出是因爲想逃避才做出求婚的舉動,因爲怕再次傷到傑拿斯的心。

“真的?”傑拿斯鬆開了緊抱着蕭泠的臂彎,眼睛直直地瞪着他,“你說的是真的?你沒有向菲莉絲求婚?剛纔只是菲莉絲那女人順口開河?”

蕭泠艱難地昧着良心點了點頭,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舉動讓眼前的人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真的嗎?小泠沒有向菲莉絲求婚?”

小泠?這是傑拿斯解凍後第一次這樣叫他,平常他只會稱呼他爲“提督”,每次都會讓蕭泠產生強烈的疏離感。而現在傑拿斯叫他“小泠”,讓蕭泠感覺到一股溫暖從胸口處蔓延開去。

“太好了!”再次把蕭泠擁入了懷內,傑拿斯輕輕地在他耳邊呢喃着,“小泠,答應我,不要討厭我,能不能……在你找到真正心愛的人之前,在你和她結婚之前,讓我繼續待在你的身邊?”

心裡無由來地感到一陣疼痛。爲什麼?像他這樣的人值得讓傑拿斯這麼執著嗎?傑拿斯應該和比他更好的人在一起。自己不但是男人,而且還曾經被人……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涌出,蕭泠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去再想那件事情。

正要開口答話,卻看到駱林氣喘吁吁地從大門處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喊着:

“提督大人,大事不好了!蘭度……蘭度統領要來火星了!”

蘭度要來火星了!

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火星。還沒有等蕭泠這個提督下達任何的命令,下面的官員已經自作主張地開始籌備盛大的歡迎典禮了。

雖然蕭泠努力地不讓生氣的表情出現在臉上,但是煩躁不安的心情還是可以從他來回走動的重重的腳步中泄露了出來。

當初是誰說要推翻蘭度的專政的?!

當初口口聲聲威脅要造反的人又是誰?!!

而現在那幫前幾天還說着要造反的官員現在卻興致勃勃地籌備着典禮,歡迎那個他們打算要反的人,官場上的黑暗從這裡可見一斑。

“還真是盛大的歡迎儀式,你說對不對,提督大人?”駱林那充滿調侃的聲音鑽進了蕭泠的耳朵當中。

“這個和我無關!”賭氣地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蕭泠惡狠狠地回了一句。

“怎麼能說沒有關係呢?你可是掌管火星事務的提督大人啊,”駱林笑得無比的刺目。

“還有人會記得我是提督嗎?你看看外面的那幫官員!前些日子還說要造反,現在蘭度一說要來就成了這副點頭哈腰的哈巴狗模樣!明明說經費不夠,昨天卻在衆議會中一起同意動用大筆的資金來搞這個歡迎典禮!”

“你還對昨天只有你一票反對這個議案的事情耿耿於壞?”

“我纔沒有那麼小氣!他們喜歡胡搞就自己拿錢出來搞!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些資金已經夠火星上的居民三個月的開銷了!足足三個月的開銷!就是爲了迎接蘭度這個卑鄙無恥下流賤格的社會人渣敗類死飛仔拆白黨!”一口氣吼完後蕭泠把桌面上的茶一口喝盡,然後把茶杯狠狠地磕回桌子上。

離譜!實在是太離譜了!

“駱林,你不滾回去安排你的保安工作,竟然敢跑到這裡來偷雞摸魚?我可不記得提督大人請你回來是爲了惹他生氣。”推開大門走了進來,傑拿斯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小安,我來這裡還不是爲了多見你幾面嗎?爲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冷淡?我的心好痛好痛啊,”駱林裝出西施捧心的模樣,可惜傑拿斯一點欣賞的興趣都沒有。

“你這死猴子給我快點滾!”看來今天傑拿斯的火氣也很大。

“呵呵,看來小安今天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提督,我先下去了。”駱林倒不太在意,向蕭泠揚了揚手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小安,看來你今天的火氣不小。”想不到傑拿斯會發那麼大的火,着實讓蕭泠嚇了一跳。

“我討厭他,”傑拿斯露出厭惡的表情,“小泠,不要再讓駱林來這裡好不好?這個男人……很討厭。”

“他很能幹,”蕭泠當然知道傑拿斯討厭駱林的不正經,但是駱林的能力確實是無法否認,如果沒有了他,自己的工作可能就無法開展得那麼順利。而且他以前曾經是寧曼區的頭頭,如果隨便把他辭去的話,可能會引起寧曼區居民的不滿。

“小泠,比他能幹的人應該還有很多吧!爲什麼一定要非要他不可?”

今天到底怎麼了?傑拿斯的反應怎麼這麼怪?平時他雖然討厭駱林,但是卻不會像今天這樣要求不讓駱林到提督府來。蕭泠皺眉,“小安,別讓我難做。”

“那我的感受呢?你可知道我的感受?我討厭他!正如你討厭蘭度……”說到這裡,傑拿斯立刻住了口。

蕭泠臉色一冷。蘭度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討厭提到蘭度,特別討厭在傑拿斯的口裡聽到他的名字。剛纔傑拿斯“蘭度”兩個字衝口而出的時候,蕭泠知道自己的臉色肯定變得很難看,所以他纔會說到一半住了口。

“對不起,”傑拿斯低下了頭。

“傻瓜,道什麼歉啊?”蕭泠扯出了一絲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早就不在意了。”

是的,他早就不在意了,他已經從蘭度的陰影走了出來,再也不會受蘭度這變態的影響了。

但是,心底那絲煩躁的感覺又是爲何而來?

“其實,小泠,其實很久以前我就有一個想法了。”

“恩?什麼想法?”

“小泠,不如我們離開火星吧!”再次擡頭,傑拿斯的眼裡露出了堅定的神色,“離開這裡,到其他的星球去!去一個沒有蘭度、沒有駱林、沒有繁重的事務的地方。”

離開火星?蕭泠愣住,“小安,你在開什麼玩笑……”

“小泠,我是認真的,”傑拿斯摟住了蕭泠的肩膀,“有時候太顧慮別人對於自己來說並不是好事。你爲了別人,已經犧牲得夠多了。這兩年來你一直委屈自己留在火星,是因爲害怕蘭度切斷火星的資源吧?你害怕因爲你一個人而讓火星的人餓死凍死,所以你寧願委身於那個曾經讓你受到無比屈辱的人的旗下,也不願意逃亡到別的星球。但是現在不同了,火星已經可以自給自足,你也不用再擔心火星會因爲切斷能源而變成一個死城。離開火星吧,趁着蘭度還沒有來,其他官員還在顧着典禮的事情而無暇顧着你的時候。”

蕭泠感覺到血液從臉上逐漸消退,真不愧是他多年的老朋友,就算是失去記憶還是分析得那麼透徹,然而他現在不能離開這裡。

蕭泠輕輕地把傑拿斯推開,搖着頭說,“不是的!我留在這裡,是要推翻蘭度的政權!我要讓他嘗試一無所有的滋味,我要把當初我所受的屈辱加倍還給他!”

“是嗎?你真的是那樣想?以你的才智,又怎麼不明白自己這樣做是等於以卵擊石?就算讓火星再發展個二十年,充其量也只能在經濟上領先於別的星球而已,根本就沒有辦法掌握實際的兵權!你認爲你這個星球可以推翻擁有上百個惑星的柏格拉統王國嗎?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柏格拉統王國早就被斯巴尼亞王國給滅了!”

面對傑拿斯的話,蕭泠無力反駁。傑拿斯說得很有道理,就算他再努力二十年,火星怎麼也沒有可能成爲一個足以和帝星抗衡的星球。

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面對蘭度的所作所爲卻無法反抗。

“小泠,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不要再留在這裡了好不好,我已經很厭倦這裡的生活了。這裡怎麼說都是蘭度的地方,難道你很想每天擔驚受怕,防範蘭度那個壞蛋嗎?”傑拿斯的眼裡流露出期盼,讓蕭泠的心不由得動搖了起來。

“小安,讓我考慮一下好不好?”伸手揉着微微發痛的太陽穴,蕭泠最後只能這樣說。

“小泠,”嘆了口氣,傑拿斯點了點頭,“快點決定,我想辦法準備。”說着,他便離開了辦公室。

離開火星嗎?蕭泠站起來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一片昇平。沒錯,他留在這裡最大的原因是害怕蘭度會切斷火星的援助。但是,看着這個在自己努力下日漸繁榮的星球,他真的十分不捨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