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從小輾轉過很多城市, 但很多他都記不清了。
他的媽媽邵瑤一直帶着他,從城市的這邊跑到城市的那邊,再從這個城市跑到那個城市。他一直不知道爲什麼, 也從來沒問過。他不喜歡說話, 不是因爲孤僻, 而是覺得無話可說。
對於這一點, 邵瑤也是無可奈何。
那還記得去春城的那一天, 邵瑤領着他坐上火車。
火車上的味道很雜,不好聞,連續有些反感。而且他從頭到尾都是坐在邵瑤腿上, 不止邵瑤累,他也累。
去春城的路很遠, 他們坐了很久, 比以前的每一次搬家的時間都久。
他在車上睡着了。
到車站的時候已經天黑了。邵瑤沒有住的地方, 只能火車站住一晚。對於那個時候的連續,他知道邵瑤身上沒錢, 不斷搬家似乎也是迫不得已。他沒有爸爸,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姥姥姥爺。他只有邵瑤,邵瑤也只有他。
第二天天亮,邵瑤很快帶着連續找到住的地方, 依然是租的房子, 後來邵瑤一咬牙, 買下了這間房子。
邵瑤費了些勁兒, 送連續讀幼兒園。
過了年, 連續就是六歲了。依然不大愛說話。雖然邵瑤知道連續說話沒問題,但仍舊會擔心。
年初一的早上, 從來安靜的門被敲響。
那會兒春城還沒開始發展,他們住的地方又偏,家家都是平房,鄰里鄰居相互串門其實挺方便。但連續和邵瑤從來不串門,一個不願意,一個沒時間。
門是開着的,敲門也是禮貌一下。
連續正在吃湯圓。
“妹子,吃早飯呢?我們來給你們拜年了!”帶着一個和他差不大小孩的女人道。女人也許和邵瑤年齡相仿,頭髮紮起來,圍着圍巾,笑得很歡實。小孩也是,穿着厚厚的棉襖,圍着毛線圍巾,只露出一雙滴溜溜的眼睛,賊亮賊亮的。
小孩子縮在袖子裡的手伸出來,扒拉下來圍巾,露出整張粉嫩的臉,笑眯眯地說:“阿姨,新年快樂!我是林涵音,這是我媽媽!”
男孩的聲音特別清脆,又帶着奶聲奶氣。
邵瑤先是愣了下,隨即笑起來。她沒想到會有人過來拜年,家裡幾乎什麼都沒有。年前想買的,但連續說自己不愛吃,邵瑤也知道他不是爲了省錢,所以也就沒買糖果之類的,瓜子花生倒有。
她抓了兩三把瓜子花生給男孩和女人,又摸了摸口袋,拿了些錢塞在男孩手裡。
女人笑說:“妹子不用這麼破費,給他點瓜子花生就夠了。”男孩也害羞的縮着手,卻是明豔豔地笑着。
“收着收着。”邵瑤笑道:“大過年的,孩子也是圖個開心,而且哪有不要壓歲錢的道理。”
“我家這個不能慣着。”
男孩咧嘴笑起來,一口小白牙,“謝謝阿姨。祝阿姨今年賺大錢,賺好多好多錢,而且永遠漂漂亮亮的。祝小弟弟越長越高,天天向上。”
他表情漂漂亮亮的,又說的一嘴好話,甜得邵瑤呵呵直笑,直誇他聰明伶俐。
後來,那天中午是兩家人一起吃的飯。
再後來,兩家人經常一起吃飯。
那是連續和林涵音第一次見面,他一直都記得,因爲林涵音喊他小弟弟。
連續和林涵音同歲,但小時候連續確實沒有林涵音高。連續的個子一直到高中才竄上來。要說大小,其實連續比林涵音大了幾個月。
兩個人三不五時的一起吃飯,久而久之的也就熟悉了。
林涵音性格活潑開朗,也不問連續是不是喜歡,反正上哪兒都拉着連續。邵瑤難得看到有小孩跟連續一起玩,也不管他們怎麼鬧騰,就希望林涵音將連續也帶的活潑些。
兩個人經常上竄下跳。往往都是林涵音一個人上竄下跳,連續捨命陪君子。
那時候,林涵音帶着他徒手抓青蛙、做彈弓射麻雀,下雨天好地兒不走,偏偏走坑坑窪窪的泥塘裡,蹦得渾身髒兮兮的,回家還被訓打。桃子熟的時候偷別人家的桃,地瓜熟了刨人家地瓜。夏天拽着他去河裡游泳,撈魚摸蝦,冬天帶他跑雪地,堆雪人砸雪球追兔子。
兩個人後來學燒菜,家裡的菜都是買的。他覺得花銷大,先是到別人家的菜園子裡摘,後來用一張小甜嘴說得人家合不攏嘴,自願給他菜種子回家。
連續的童年不是這些似乎有趣的往事,而是鮮活的林涵音。
兩個人形影不離,就像連體嬰。直到那個意外的吻。
那種觸感似乎至今還留存在連續的心裡,他自己也說不清當時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什麼會讓林涵音以爲他是嫌棄他。但他知道,他從來沒有將兩個人的關係往戀人方向想。
然後林涵音便漸漸地跟他扯開了距離。
雖然依舊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但那種微妙的感覺,連續不會感知錯誤。林涵音撩人也撩得變本加厲,學姐學妹、甚至學長學弟,就連對着有點顏值的老師都能隨口撩幾句。
當時邵瑤也察覺到了,問過他和林涵音是不是鬧彆扭了,連續搖頭,沒說話。
高中的連續已經長開了,五官變得明朗深刻,人也愈發寡言,尤其在林涵音撩人的時候。
那時候的心態,連續還能回憶起來,仔細想想,不就是吃醋。但那時候的連續壓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那樣。
包括後來他跟連國榮回家,也是這般。
他說林涵音不該武斷的判他死刑,其實他自己也是。仔細想想,林涵音表白的微博裡明確的說,十五年。跟林涵音相處了十五年的,除了他父母,只有他一個。但年輕氣盛的自己下意識忽略了這一句,只看到最後一句“我愛你,檯燈”。
這足以讓他失去一切理智。
等他冷靜下來,現實又不允許他離開。他只好等待連老爺子去世。只要連老爺子在世,連家不管是誰必須服從安排。連續和甄佳琳的婚事如果不是兩個人都各懷目的,恐怕連老爺子在世時就結婚了。
幸好,他終於等到了他們重逢。
也幸好,林涵音還是一個人。
拿了最佳男配的林涵音很高興,當晚的慶祝宴上喝了不少酒。反正有連續在,他也不怕他回不去。
連續也隨便他喝。
喝到最後,林涵音站都站不穩。連續直接將他扛上車,再扛回家。
暫時沒有通告,也沒有劇本過來,林涵音有好一段時間可以休息休息。連續把他扔到浴缸裡,開了浴霸,擰開水龍頭,開始扒他的衣服。
熱水來得很快,但熱水之前是冷水,凍得林涵音一激靈。他稍微清醒了些,睜開眼盯着目光溫柔又危險的連續,彎起嘴角。他一手摟着連續的後脖頸,一手捏住連續的下顎,像是霸道總裁,只是臉上醉憨憨的笑讓他看起來不像。他道:“續續,要不要吻我?”
連續一言不發,扣着他的後腦勺,讓他跟自己貼得更近。他吻他,久別歸來的、不遺餘力的,狠狠地啃着林涵音。
他脫掉自己的衣服,索性和林涵音一起洗澡。
兩個人都赤身裸體的,下面也都立正了。連續的自制力還算不錯,他伺候着林涵音,等林涵音釋放了,他才慢悠悠地開始開荒墾地。
因爲林涵音一直在外地,很久沒做了,後面又變得緊緻,想要進去變得艱難,連續只好拿潤滑劑墾荒。等到自己的墾進去,林涵音痛苦的悶哼了一聲,雙手的十指幾乎掐進連續的肉裡,他的腳趾都蜷縮着。
連續適應了一下,抱着林涵音在浴缸裡,在嘩啦啦的蓮蓬頭下狠狠地作業着。
旖旎、情澀。
或許是太久沒做,或許是上次持久卻匆忙,這天晚上兩個人做了很久,從浴缸到雙人牀,做得林涵音差點虛脫才作罷。連續又抱着他去浴室清洗。
深夜,連續和林涵音相依相偎。
連續這一頓心滿意足,安靜下來,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道:“林林,你去年說有件禮物送給我的,是什麼?”
這都一年了。
兩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現在他纔想起來問一問。
林涵音很困,而且被做得很累,呢喃着說:“……電腦……文件夾……”
雖然聽得不全,但連續懂了。
隔日,連續在林涵音的電腦裡找到文件夾,標的是他的名字,裡面就一個音頻,名字是《命途》,建立文件時間是八年前的冬天。
他點開,熟悉的前奏。
未久,林涵音的聲音從裡面冒出來。和那些代入角色丨情感的表達不同,林涵音將這首歌唱成了情歌。
連續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酸澀。
最後一句結束了,伴奏也結束了,音頻裡空白了一秒,緊接着又說林涵音的聲音。他說:連續,我也想和你一起走這命途,你願意嗎?
連續微怔,低低的笑了。
一個星期後,連續跟林涵音求婚。
又一個星期後,兩個人飛往愛爾蘭,登記了結婚證。
全文完/白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