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溢是有想過很多地方的,比如說去私人機場,坐飛機回去魔都,比如說去京都的住所……任何,很多地點,在一剎那,晏溢都是有想過的,唯獨是沒有想過去一軍區大院。
後座的人,身份有多麼的尊貴,驕傲就該有多麼重。
與之同樣身份尊貴,脾性驕傲的人,眼見着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離開之後再回頭去找的,該是沒有的,哪怕是有,那也是千萬個人裡面只有一個,而眼前,此刻是被他見着了,他們家的少爺,在眼見着他的妻子和別人在一起之後,竟要再回去她的家裡等着。
驚異?不,遠不止是驚異,是震撼的。震撼於少爺對少奶奶的深情,或者說是,震撼於,竟然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們的少爺用情如此深。
……
車子在晏溢的震撼中一路往軍區大院開,約莫是二十幾分鐘的樣子,到了軍區大院門口。
晏溢還要繼續的將車子開着進去,後座的人喊住了他。
“就停在這裡。”
“是。”
很疑惑,更疑惑,爲什麼要停在這裡?要見少奶奶,要等少奶奶,應該是去她家的,哪怕是停車,也應該是停在她的家門口的,爲什麼是停在這大院門口?晏溢十分不解,但依舊如之前不敢問半聲,只後座的人讓他將車子停下,他便是將車子給停下來。
後來後座的人沒有再出聲,他就靜靜的坐在後座,如此,晏溢便也只能是安靜的待着。
就在晏溢以爲他要陪着後座的主子在這荒蕪的軍區大院的門口安靜的待上半宿的時候,有新的情況發生了。
在不遠處的大路上開過來了一輛車子,他們所停着車的地方是林蔭樹下,那邊車子的光照不到他們,因爲樹的遮擋也是看不到他們這邊,但是他們這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邊。
晏溢看到那一輛車子在軍區大院門口停下來,然後後座的車門打開,一男一女從車子上面下來,那男人和女人,對於晏溢來說,都不是陌生的,一位是八少爺,一位是他的主子娘,也就是他後座坐着的人的妻子。
他們竟然出現在這裡,而少爺又喊着他開車在這裡。
晏溢在這片刻幾乎是要覺得他們家少爺是先知,預料到了他們家少奶奶和八少爺會到這裡來,然後他讓他把車子停在這裡,而不是開進去。
看着那邊的男女,晏溢心情有些的複雜。
複雜是因爲前面那一對,爲什麼,好死不死的要再出現在後座這人的面前,複雜是因爲後座的男人,他傷的重,雖然此刻看着他,那一張臉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冷冰冰的一張臉,可從剛剛在酒店,以及他從車上下去,眼神不經意撇過去看到的那幾眼,是可以知道後座的人傷的極重。
傷得重,還不願意放,要來這個一軍區大院,那麼現在呢?
再見着這樣的一幕呢?
晏溢猜不透後座人的想法,只知道,若是這一回,這男人還不放手,還對那邊的女人,少奶奶執着,那麼是真正愛到骨子裡面,是愛重如生命。
“晏溢,開車,跟着,不要太近,讓他們看到。”
晏溢還沒往下繼續想,耳邊再度響起男人的聲音,比之剛剛的更加的沉,仿若是壓抑着怒氣,又仿若是沒有什麼心力。
“是。”
晏溢不敢違抗,雖然心裡是有一千一百個不願意,是,不願意,不想要讓後座的人再看着那邊的情景,怕着那邊有什麼親密的舉動會讓他難受。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怎麼說,在他,或者說在很多認識後座的男人女人的心裡。
他們都是覺得這個男人是無所不能的,是很強大的存在,他們將他當做是崇拜的對象。
那麼同時,在他們的心裡,他們會將這個人神化,會覺得這個人是不該受愛情牽絆的,哪怕是牽絆,他也得是主宰者。
然而現在他是什麼樣子?完完全全的不像是他,看着現在他這個樣子,他們心裡,他們這些崇拜他,將他當做是榜樣的人心裡,也着實是難受的。
“少爺,是否要停下?”
但若身後這個人想,那他們也沒有辦法,無法干預他任何的決定,只能期盼,遠處那一對,不要再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以前,晏溢是喜歡季子默的,不爲別的,只爲她改變了後座的人,讓他有了一些人氣,不再孤獨,但是現在,着實喜歡不起來,看着那邊,他都是厭惡的。
當然,這種厭惡他是不敢表現出來的,並且後座人要他爲她做些什麼,他也都是會做的,服從後座人的一切指令是他的原則。
“嗯。”
顧疏白應晏溢一聲,便將目光投到側前方不遠處,側前方不遠處站着一雙人,不是別人,是小八和她。
他們似乎是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她的,面對着他這個方向的她,臉上有着笑意,那種調皮可愛嬌俏的笑意,他也曾有幸見過,但是很少,與她相識這麼長的時間,她對着他露出這樣的笑意的頻率,總共五根手指頭都是能夠數的過來的。
果然麼?還是隻有他,只有小八才能讓她頻繁露出這樣的笑嗎?
她怎麼忽然的哭了?
目光裡,她的笑在嘴角凝結,然後有晶瑩剔透的淚珠順着她的眼眶,臉頰往下滑。
她爲什麼要哭?是小八說了什麼惹了她哭?
顧疏白幾乎是抑制不住的,下意識的擡起手去開車門,要去看看她,心疼她,不捨得她落一點淚。
但,當手搭在門把,要拉開門的那刻,頓住。
他有什麼的資格去呢?
丈夫?呵,她說過他是用婚姻捆綁住她,她說過他糟蹋她。他自己,自己亦是說過不再管她一絲一毫。
沒有任何立場。
又像是回到當初,她與小八在一起,他們恩愛時,爭吵時,她爲他生氣,吃醋時,他只能躲在暗處偷窺,哪怕最後小八惹哭了她,他也不能出場,他,顧疏白,一個只能躲在黑暗中的偷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