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麼？”趙麗蕊將子彈從背後提了出來：“你樣子變了，他認不出你的。”
“對呀，我差點忘了。”子彈摸摸自己的面孔，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你們有這種易容術爲什麼不找個比我更好的人給他易容一下然後去冒充那個風宇呢？”
趙麗蕊看看錶道：“只能維持到今晚十二點。”
子彈苦笑着搖搖頭：“灰姑娘到十二點會從公主變成女傭，我一到十二點就要從貴公子變成窮光蛋，你這巫婆。”
“巫婆？”趙麗蕊撫摸一下自己柔順的頭髮，作個撩人的表情：“你不認爲仙女教母會更好聽一點嗎？”
子彈咬牙切齒地道：“那你一定是世上最醜的仙女教母了。”
趙麗蕊嘆了口氣：“想不到你這麼恨我。”
子彈道：“如果你的屁股一天被人電幾十次我估計你已經去同那個傢伙同歸於盡了。”趙麗蕊望望子彈有點無可奈何的表情，忽然發覺這男生其實長得也蠻俊的。雖然有點無賴，有點齷齪，但看起來並不是第一次感覺的那麼壞。
這時，音樂聲忽然高獷起來，子彈回過頭來，看到阿琳穿着潔白亮麗的晚禮服，挽着一個老者的手臂步向舞池，他認識那精神矍灼的老頭，那是阿琳的父親，本市市長，看來他們父女倆也是應邀來參加此次舞會的。現在她與自己的父親跳第一支舞。
今晚阿琳的打扮後與平時身穿校服相比，像個華貴的公主，子彈第一次感覺自己與阿琳這個富家女有了距離，他望着阿琳與他父親一起翩翩起舞的身影。舞池中出現一對對的舞者，在激情的華爾茲伴奏下，令總個舞廳彷彿都旋轉起來，看得子彈彷彿有點頭暈。
“趙科長，記得先前答應過我什麼嗎？”那個歐陽靳不期而至，向趙麗蕊伸出了手。趙麗蕊剛要伸手答應，她忽然看到子彈望着阿琳時落寞的表情，對歐陽靳道：“對不起，我突然想起我表弟遠道而來，第一支舞我應當陪他纔對，我保證，下一曲一定屬於你歐陽少校。”
歐陽少校微感失望，但還是不失風度地縮回手：“這是應該的。”
“來吧。”趙麗蕊伸出手來挽着子彈步入舞池，在來這裡之前，她已經教子彈練習了一下午的舞蹈，當時子彈時不時在她身上揩揩油，令她惱怒不已，但現在，子彈忽然顯得很正經，雙手十分規矩地搭在趙麗蕊的腰身，眼光平視着趙麗蕊的頭頂，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在激越的舞曲中，心不在焉的子彈卻顯得遊刃有餘，儘管這是他第一次在正規場合跳舞，他似乎有這方面的天賦，與趙麗蕊配合得一絲不苟。
趙麗蕊微微一笑：“怎麼了？那個阿琳讓你心情有所變化？還是對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所感慨呢？”
子彈微微一笑：“都有。”
這時轉到舞池邊上，子彈牽着趙麗蕊的手在舞池邊轉了個花式，再次扶上趙麗蕊的腰身，趙麗蕊再問：“那麼你是渴望進入上流社會？還是渴望貧富均等呢？”
子彈想了想：“不知道。”
趙麗蕊微笑，當第三個花式挽開後，又問道：“你是認爲你那個阿琳漂亮呢？還是我這個巫婆比較漂亮？”
望着趙麗蕊帶電的雙眼，子彈不可捉摸地一笑：“巫婆，不要勾引我。”
趙麗蕊格格地笑了，音樂流淌中，兩人舞動得更好，配合得天衣無縫，這一瞬間，子彈還真感覺到自己是個貴族的翩翩公子。
忽然，子彈看到阿琳與父親在舞池中與他擦肩而過，他望了阿琳一眼，阿琳正好也向這邊看來，兩人不經意間對視，阿琳忽然疑了一聲，腳下一停，他父親剛好踏上，一下踩到阿琳的腳背。
“哎呀。”阿琳輕哼一聲，其父連忙問道：“怎麼啦？”
阿琳停下舞步，盯着已經收回了目光的子彈，道：“好像看到一個朋友。”
“朋友？”市長轉過頭望向子彈：“你認識那小夥子嗎？”
阿琳搖搖頭：“好像不認識，又好像認識，他的眼神……我好像在哪見過。”
市長道：“要不去同他打聲招呼？”阿琳想了想：“也好。”接着扶住父親的肩膀：“爸，我們繼續。”
不一會，一曲終了，鼓樂聲後，舞會司儀上臺：“先生女士們，今天，爲歡迎遠道而來的，尊貴的愛德華伯爵，陳尊豪先生舉辦了這場別開生面的舞會……”
司儀講了一番場面話後，接下來是愛德華伯爵和陳尊豪先生上臺致辭，在他們致辭中，趙麗蕊耳中的通訊器收到何海林的訊號：“趙小姐，到二樓205號來一趟。”
趙麗蕊收到訊號，對子彈道：“我要離開一會，你呆在這兒別亂跑。”子彈點點頭，待趙麗蕊走後，他沒心情聽那上面沒完沒了的嘮叨，獨自走到酒桌邊，從金字塔形的酒杯山上取了一杯紅酒，慢慢品嚐。
“好像還不如二鍋頭夠勁呢。”子彈覺得這名貴的紅酒似乎索然無味。這時他身後傳來一聲銀鈴般的輕喚：“這位先生，你好。”
子彈聽了這熟悉的聲音，轉過頭，看到嬌柔秀氣的阿琳站在他身後，他放下酒杯：“你好，阿琳小姐。”
“你認識我？”阿琳睜大了眼睛。
子彈微微一笑：“市長大人的千金，當然認識，只是你不認識我而已。”
“是嗎？”阿琳盯着子彈的面孔，細細打量，道：“可是我覺得你很像我從前的一個朋友，我來是想確認一下，看來我好像是認錯人了。”
子彈不禁問道：“你那個朋友很像我嗎？”
“不像。”阿琳道：“其實一點也不像，你比他要顯得有風度和氣質，也要有禮貌得多了，就算是長相，好像也不太像。”
“那我同他哪裡相像呢？”子彈問道。
阿琳沉吟了一會，道：“你的眼神，還有聲音，還有你的……背影。”
子彈心頭顫抖了一下，他深感到阿琳對他其實有着與衆不同的感情，也驚訝於女人直覺的敏銳。他長吸了口氣：“想必你這位朋友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阿琳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偶爾會想起他，他離開學校二十多天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說話時，阿琳眼中有着說不出的失落。
子彈忽然感覺自己是個冷漠的人，這麼久時間，他從沒想起過這個小女孩，但她卻一直記着他。子彈道：“也許……他很忙。”
“起碼該給我個電話呀。”阿琳頭垂了下來，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失態，擡頭道：“真對不起，沒想到我會不知不覺同你說這些無聊的事情，打擾了。”
“沒關係。”子彈一隻手插入口袋，頗有風度地點點頭：“同你聊天很開心。”
這時，子彈耳中通訊器傳來了趙麗蕊的聲音：“子彈，你現在來205號房。”
子彈此時正想與阿琳多說幾句，不想一下被趙麗蕊打斷了，只好對阿琳道：“不過，我現在想離開一會，失陪了。”不等阿琳說話，子彈就匆匆向樓梯口走去，當經過阿琳身邊時，子彈習慣性低聲地罵了一句：“八婆。”
子彈的聲音很小，但聽在阿琳眼中，卻不亞於一陣雷霆，她扭頭望着子彈上樓時急急的背影，越看越像子彈，那一聲熟悉的“八婆”，不正是子彈罵人時的口頭禪嗎？阿琳感覺到心頭狂跳起來：“難道人真的能像到這個程度？”
子彈走上樓梯，穿過白玉條石鋪成的走道，來到205號房門口，那門自動打開，他進入後，門又自動關上，這房裡亮着微弱的燈光，他看到何海林三人正立昏黃的燈光中，顯得神秘兮兮。
“過來，廖探員。”何海林坐在一張桌後，當子彈走近時，何海林手一推，一把手槍從桌上滑來，子彈放手按住，子彈握着手槍，心中一緊：“怎麼啦？”
何海林道：“有個好消息，剛剛收到的消息，炎王也是今天的與會嘉賓之一，以及他的得力助手摩根和蛇眼，借這個機會，你好好認識他們本人，回去後，談談你對他們的感覺。”
子彈提起手槍：“那爲什麼給我槍，有作戰的可能嗎？”
趙麗蕊道：“這是以防萬一，就同帶避孕套的道理一樣，免得事到臨頭毫無準備。”
子彈把槍收進懷中，望了一眼趙麗蕊：“我還以爲你是處女。”趙麗蕊露出個不在乎的神情，手指在大腿絲襪上摩挲了一下，那裡也是武器。子彈扭頭問何海林：“不知道今晚炎王他們有沒有帶避孕套？”
何海林道：“今晚沒打算讓你與他們對抗，你只要看清楚他的樣子，熟悉一下感覺就行了。”
這時，外面的舞廳中人聲鼎沸起來，拉塞爾走近窗戶，拉開一道縫，四人靠近，看到下面的大門中一個穿西裝的中年人在兩名黑衣保鏢的拱衛下緩步走了進來，大廳裡的達官貴人們紛紛鼓起掌對來者予以熱烈歡迎。看來這人明顯是非常受歡迎的傑出人物。
“炎王？”子彈望着下面那個被人羣圍住紛紛與他握手致意的中年人，一旁的趙麗蕊向他點點頭。子彈仔細觀察，覺得這戴着墨鏡的中年人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身材削瘦，比普通人只是稍微高一點，打扮就像個在寫字樓工作的普通白領，還不如他身邊的兩名保鏢看起來引人注目，實在不敢相信這就是令人聞名喪膽的炎王。
子彈聽到不時有人在與炎王握手時稱他爲“衛先生”，不由問了一句：“衛先生？”
何海林小聲道：“炎王本名叫衛精忠，知道他就是炎王的人並不多，現在他在這些人眼中，只是個成功商人，慈善家以及藝術家，誰會想到面具後面，卻是個罪行累累的不法份子。”
子彈望望炎王在人羣中的身影，對何海林道：“我想去同這個炎王打聲招呼，近距離去感覺一下，可以嗎？”
何海林想了想，道：“也好，你遲早要與他面對面打交道的。不過，千萬要小心，不要亂來。”
子彈點點頭，他望了一眼趙麗蕊，趙麗蕊作了個鼓勵的手勢，子彈出門後，下了樓梯，他從身上摸了一陣，找出一張紙片和一支筆，來到以炎王爲中心的人羣邊上。開始向人羣中擠去。
炎王正與市長和警署署長親熱地寒喧着，這時，子彈擠了過來，舉起紙和筆對炎王道：“衛精忠先生，能請您籤個名嗎？”
炎王禮貌地接過紙筆，簽上自己大名，看來簽名對他來說是再普通不過的事，當他遞還子彈時，問道：“這位先生看起來很年青呀。”
子彈笑笑，道：“衛先生，能請教您一個問題嗎？”
炎王發現子彈的表情有點捉狹的意味，點頭道：“請問。”
子彈道：“我聽到一些對您不利的謠言，說是您除了表面上這些生意以外，還經營一些不爲法律所允許的黑道生意，我當然不信，不過不知道您個人對這些謠言有什麼看法。”當子彈說完這幾句話時，旁邊的人羣不由停止了說話，吃驚地盯着這個不顧場合亂髮問的少年。
炎王微微一笑，道：“誰都遇到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說詞，這些謠言的存在已經不是第一天了。清者自清，我無須理會。”
子彈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您發現您作的生意會傷害到一些無辜的人，你認爲你採用什麼樣的應對措施比較合適呢？”
炎王這才意識到子彈是來者不善，他盯着子彈的眼睛，似乎想知道子彈來找他談話的真正目的，子彈這時才感覺到炎王墨鏡後的雙眼非同常人，那比刀鋒還要銳利的眼神令他心跳加速，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與亞洲最危險的人物談話。
炎王語重心長：“年青人，在你這個年紀時，我老師曾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無辜的，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都是有罪的，有些問題是見仁見智的問題，我相信，你到了我這個年紀自然會得到答案，相信命運之神，他是個很好的老師。”
說完，炎王走過了子彈身旁，周圍的人繼續追隨炎王，親熱地與他談論着各種問題，子彈被晾在一邊，子彈這時才知道自己人輕言微，想用驚世駭俗的言論來出風頭，其實毫無意義。
這時一個胖胖的富商模樣的禿頭走到子彈的身邊，道：“小夥子，在這樣的場合問這樣的問題是很不合時宜的，你最好要弄清楚衛先生是什麼樣的身份，你知道嗎，大多數人，在他面前，都卑微得像螞蟻一樣。”禿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口氣嘲弄地對子彈道：“包括你這個小小記者。”原來他以爲子彈是記者。
子彈轉過頭來：“請問您貴姓？”
“我姓艾文斯，喬·艾文斯。”
“可你看起來像是中國人。”
“我拿到了美國綠卡，現在是合法的美國公民身份，不再是陳腐而貧窮的中國人，已經步入高層的行列……”
子彈忽然一拳揮去：“去你媽的漢奸！”砰！那禿頭慘叫一聲，打掉兩個門牙，仰躺在地，摸到嘴上一手是血時，像殺豬一樣叫起來。
子彈哼了一聲，脫下西裝甩在地上，大步向樓梯口邁出，整個大廳的人都被驚呆了，怔怔望着大步前行的子彈，炎王望着子彈遠去的背影，笑笑道：“這年青人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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