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下山的路好走了很多,樹木也漸漸稀少起來,林中變得越來越明亮。
行了一個多時辰,在林中見到了一些鐵實前輩養的山雞,不時有雞鳴聲傳來,我知道離礦場不遠了。
我加快了腳步,果不其然,朝着雞鳴的方向,走了不多遠,便到了礦上。
張導在礦場上焦急的等着,見我來,忙迎了上來說:“總算把你們盼來了。”
他順勢朝我身後望了望,問:“誒,老鐵和鍾倩、李劍呢?”
我有些納悶,反問:“鍾倩、李劍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張導說:“哎呀,遭了,肯定是走岔了。他們兩個見你們久等不來,又進山去找你們了。”
張導又問:“那老鐵呢?他不會也和你走散了吧?”
“這倒沒有,鐵實前輩腿受了點傷,行動不便,落在後面了。他叫我拿着草藥,先回來救小鄧。”
“噢,是這樣!那我們趕快把藥給小鄧煎上吧!完事之後好去找他們。”
張導接過草藥,回了木屋,邊走邊叫道:“小張,甘露把草藥找回來了,趕快升火給小鄧煎上。”
屋裡的小張回道:“噢,這就來!”
我進屋看了看鄧偉的情況,他依舊昏迷不醒,和之前一樣。
傍晚的夕陽從小窗裡照進來,灑在他暗淡的臉上,一時變得紅潤起來,感覺他又有救了。
半個多鐘頭後,草藥粗略地煎好了。張導扶起鄧偉,邊吹邊給他喂湯藥,畫面讓人感覺溫馨。
夕陽的角度越拉越低,我突然想起了鐵實前輩。
“張導,時間不早了。你留下照顧鄧偉,我和小張進山去接鐵實前輩,順便找找鍾倩和李劍。”
張導猶豫了一下,說:“眼看天就要黑了。你也知道小張膽小,怕走夜路,不如我和你去吧!”
小張不服,踊躍着說:“張導,露露姐一個女人家都不怕,我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你腿腳受過傷,行動不便,肯定不能讓你去了。”
張導拗不過,說:“那好吧!路上可多加小心些。”隨即從一個箱子裡給我們翻出了兩把手電筒。
我又找了一個鋁製簡易擔架,以好擔鐵實前輩。
我和小張進入山林時,夕陽已經西下,沉沒在了山的那邊。
茂密的山林裡,大樹參天,透光不好,加之黑夜的到來,更顯幽暗了。
我和小張打着手電筒,一前一後,沿路返回去找鐵實前輩。林中的老鴰“咕咕”地叫着。
小張緊緊地跟在我身後,時不時地撞到我。我知道他膽小,便叫他拉着擔架,以免走丟。
我也害怕,但想到鐵實前輩的處境,困難戰勝了恐懼。
行了一個來小時,我感覺線路不對,偏離了溪溝,聽不見水的潺潺聲,林中靜了下來。
小張焦急地問:“露露姐,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隨即他拿着手電筒,慌張地向四周照了照,電筒光突然打到我的臉上。“鬼啊!”他尖叫一聲,手電筒掉在了地上。
“是我!露露姐。”我連聲安撫說。
他緩緩睜開眼睛。我撿起他的手電筒,自照着臉,衝他做了一個鬼臉,說:“我長得很像女鬼麼?”
他笑了笑,說:“是有點像!”
我揚起手電筒,做出生氣要打他的樣子。他忙不迭地又把頭縮了回去。
我順勢把手電筒塞給了他,說:“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膽小的大男人。”
但爲了減緩他的焦慮,我又安慰說:“我們沒迷路,只是晚上視野不好,我一時搞不清,我究竟把鐵實前輩藏到哪了。”
這時,突然一個女人的“嘻嘻”聲傳來,還有一個男孩的“呵呵”聲附和,不時還有水花濺起的聲音,好像在戲水。
“聽到了嗎?”我問小張。
小張連連點頭,笑着說:“肯定是李劍和鍾倩他們,我們趕快過去找他們。”
說完,小張撒開之前緊緊拉住擔架的手,循着聲音,跑了過去。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繞過一叢荊棘,不見了身影,只有恍恍惚惚的電筒光在叢林間閃爍着。
我笑了笑,心說:“溜得這麼快,鬼遇上了怕也趕不上。”
我提着擔架,隨着趕了上去。
走了百餘米,我趕上了他。他呆呆地站在一個小土堆上,手裡的電筒射着溝裡的溪流。
我問:“是他們嗎?”我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先前聽見的那個男聲稍顯稚嫩,並不像李劍的。
他沒有應我,依舊呆呆地立在那兒。我放下手中的擔架,走了上去。
我朝他照射的溪溝裡看了看,除了一潭平靜的溪水外,再沒有什麼。
我見他還直勾勾地看着溪水,問:“你看到什麼了?他們人呢?”
見他還是愣着,不啃聲,好像被嚇傻了似的一臉茫然。我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追問:“小張,我問你話呢?”
他突然轉身面向我,表情僵硬地說:“露露姐,真的有鬼!”
說完,便驚慌失措地往山下跑去。我忙叫道:“等等,別亂跑,你不知道下山的路。”
他不聽,沒有停。見況,我忙追了出去。追了一段,我被一根樹枝絆倒,摔了一跤。待我爬起,早已不見了他的人影和光影。
我的手電筒滾到了一蓬荊棘前,我爬過身去撿。電筒光照射的荊棘下,有被钁頭劈過的痕跡。
我拾起手電筒,仔細看了看,突然想起,這就是我白天藏匿鐵實前輩的地方。
“鐵實前輩,我總算找到你了。”我忙拉開堵在蓬口的荊棘,爬進去找他。結果讓我吃驚,裡面“空無一人”。
“難道……難道他被野獸拖走了?”我腦子裡突然涌上了不祥的念頭。
我四周照了照,發現周圍的植被並沒被破壞,爬進來前,蓬口也堵得好好的,難道是他自己爬出去的?那他爲什麼又要把蓬口堵上?莫非真有鬼?
突然,有一隻手從身後拉住了我的腳,將我拖了出去。隨即又將我揪了起來,我順勢用手中的電筒向他頭部砸去。
他“啊”的一聲放開了我。我驚慌着往後退了幾步,問:“你……你是人是鬼?”
我試圖用手電筒看清他的臉,但剛纔砸他時砸壞了。
藉着他掉在地上的電筒光,我見他痛吟着緩緩爬起,捂着頭,一隻手撿起手電筒,射了射我。
電筒光太強,很刺眼,我忙用手擋住眼睛。他隨即又將電筒光照向自己,說:“小露,是我,張導。”說着又痛苦的哼了兩聲。
我正眼看了看那人,果然是張導,我欣喜着迎過去,問:“剛纔打了你,沒事吧?”
他揉了揉頭,說:“還好,死不了!”接着又問:“你幹嘛反應這麼大?”
“我……我還以爲你是鬼哩!”我怯怯地說。
“哎,我還以爲你被卡住了,想幫你拖出來,結果被你一頓狠打……”
“不是的,張導。小張剛纔親口對我說,他見到鬼了,所以我有些……”
“所以你把我當鬼了?小張他人呢?那小兔崽子,成天妖言惑衆,看我怎麼收拾他!”張導向四周看了看。
“他害怕,下山了。你沒遇見他?”
張導搖了搖頭,提高嗓音說:“沒啊!”
“遭了,他肯定走錯道了!”
張導焦急起來,問:“他往哪個方向走的?”
我四周看了看,發現夜色裡哪裡都一樣。
我一邊回憶着,一邊場景重演地說:“我追他追到這裡,然後摔了一跤,橫着滾了兩圈。站起來,他應該是向我左側方走的。但當時,我的手電筒滾到一邊,我又右轉去揀手電筒。這樣說來他應該是朝我這個方位的後面走的。但是………看上去又不怎麼像……”
“行了!”張導喝住道:“你不用分析了,越分析我越糊塗。你直接帶我去他見鬼的地方,然後再跟我說他是朝哪個方向走的。”
“那鐵實前輩呢?”我問。
“老鐵他在這個地方呆了十多年,輕車熟路的,不用擔心他,先找到小張再說。”
我心有不甘地回道:“噢!”沒敢多說,帶他往回走。
回去的路我依稀記得,因爲吃過虧的地方總會叫人印象深刻。
我帶張導到了小張看見鬼的溪溝邊。“誒,擔架呢?”我從張導手裡將手電筒搶了過來四處找尋。
張導問:“你找什麼呢?”
“擔架。我明明放在這兒的,怎麼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哼!”我驚歎一聲說:“張導,這個地方不會真的有鬼吧!”
“什麼鬼不鬼的!肯定是老鐵在暗裡故弄玄虛,嚇唬人!”
“張導,鐵實前輩有這麼無聊麼?”我問。
“誰知道他的?能一個人在這鬼地方呆十多年的人能不無聊嗎?別管擔架了,小張在哪裡見的鬼?”
我走到溪溝邊,往下指了指,說:“就在下面。”
張導接過手電筒,射了射平靜如練的溪水,問:“他看見的鬼在水裡?”
我搖頭回道:“不知道,我什麼也沒看見。”
張導笑着說:“這小兔崽子,肯定是看見女鬼光着身子在水裡洗澡了!”
我沒有應聲。不想一向嚴肅的張導還會說這樣的葷段子。
“誒”,張導突然驚奇道:“這裡的溪水怎麼是紅色的?”
我湊上前仔細看了看,在電筒光的照射下,水裡確實透着一股紅色,像被鮮血染過一樣。
我猜測說:“可能是水裡有一些紅色的鵝卵石吧!”
“嗯,應該是這樣。”張導附和我說:“管他的,我們還是趕快找小張要緊。他從這裡往哪個方向跑的?”
我指了指右下方說:“他是順着溪溝下方跑的。”
隨即張導叫我跟緊他,沿着溪溝下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