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爲從地上站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環視衆人一圈,從褲包裡拿出一樣東西,攤在手心上,展示給衆人。
“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這裡有一粒藥丸,用於控制屍瘴對人體的損害。”
郝有富的視線時刻不離吳爲,見他伸出手,特特用手電光照在他手心,那裡的確是一顆藥丸,便低沉地警告他:“你別想和我們玩陰的!”
“你會這麼好心?”現在的吳爲對於賈晶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讓她完全無法相信的人。
吳爲並不理會郝有富,慢吞吞走到賈晶面前,微微彎下腰,打量着她懷中的薛芳,笑笑說道:“你有得選嗎?屍瘴其實是一種病毒,根據每個人體質不同、入侵程度不同,對人體的影響也會不同。如果她再不接受治療,她會死!”
賈晶盯着他手裡的藥,還在猶豫着。
“嗤!”吳爲嗤笑一聲,漠然說道:“她現在已經全身浮腫,說明病毒已經破壞了她的免疫系統,接着是她的腎臟、肝臟……敗血症引發多器官衰竭後,她的內臟會糜爛成豆腐渣狀……”
吳爲挺直腰,將手心的藥遞到賈晶面前,挑眉看着她。
“你胡說!”賈晶一想到吳爲形容的慘狀,根本不敢聯想到薛芳身上。
“不信?你摸摸她的淋巴結。”
賈晶的手顫顫巍巍地探向薛芳的頸側,停留片刻,便如同被針扎一般收回。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最終下定決心,從吳爲手中取過藥丸,給薛芳餵食。
“她會好嗎?”賈晶擡頭盯着吳爲,希望從他口中得到準確的答案。
“這種病毒在宿主體內的自我繁殖速度很快”,吳爲語氣稍顯嚴肅,回答道:“這個藥只能暫時干擾病毒分裂,卻不能消除病毒,也就是說可以暫時緩解她的痛苦,延緩病情發展。但想要治癒,必須離開這裡。”
“既然要合作,你應該把你所知的這座古墓的情況告訴我們。”
“不錯!”郝有富同意劉開文的話。
吳爲伸手指向石壁:“我之前瞭解到的還不如這些文字詳細。這裡是我們沒有掌握到的信息。”
這些文字應該是墓主人留給後人的信息,也許他們能從中找出線索,解答他們的疑問。趙一慧舉步輕移到石壁前,認真看着上面的字刻。
吳爲則是走到劉開文身邊,蹲下身檢查地上的骨骼。
“水潭邊那些發光藻和怪物是什麼?”
“煉丹就是煉毒,鬼知道這個墓主人煉出什麼毒物來。不過,我們從以前帶出來的水藻和怪蛙樣本中提取到相同的放射性物質。水潭裡的水藻、怪蛙和微生物已經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生態圈。相信我,這墓裡的怪物絕對不止你們已經看到的這些。所以我們的改造只有最上面那間電門室,目的只是確保周學海必死。”
吳爲解釋得很詳細,劉開文聽得很認真。果然,這個團伙以前就來過這裡,並劫持了一些人爲他們工作,其中就有趙一慧的外公閔老和郝有富的叔叔。他們在墓裡遇到了危險,閔老救了郝有富叔叔一命。他們有沒有發現這間密室呢?那他們是從哪裡出去的呢?想到這裡,劉開文問出了他的疑問:“你們沒有來過這裡?”
“沒有!”吳爲毫不猶豫地答道:“我們一直都以爲機關的打開方法是沒有爭議的。”
劉開文很納悶,他們那些專業人士,其中還有閔老,怎麼會連趙一慧都比不上。難道是趙一慧青出於藍,
更優秀了?
吳爲好像看穿他所想,側頭瞥向郝有富的背影,語氣莫名地說道:“如果我說我們是採納了另外一個姓郝的人的意見打開的呢?”
另一個姓郝的?難道是郝有富的叔叔?劉開文訝異地看向吳爲,瞬間想通了。郝有富和他叔還真是一脈相承啊!就因爲郝有富叔叔的判斷失誤,導致這個團伙竟然沒有發現這個墓室。可閔老爲什麼不阻攔呢?
劉開文看着吳爲莫名難言的眼神,有些想發笑,繼續問道:“那扇門後除了墓道墓門外還有什麼?”
吳爲轉會視線,回想了一下:“墓道有一扇門,可以通向內部山體,最後到達兩室一廳和被封住的墓門。”
“那你說的‘意外驚喜’都有哪些?”
吳爲一聽,眼神發散,好像陷入了回憶中,聲音帶着點虛幻:“二十多年前,十五人組成的考察隊最後逃出來的只有兩個人。”
兩個人?原來只有閔老和郝有富的叔叔逃出生天了。劉開文心裡正分析着,就聽吳爲接着說道:“由於時局動盪,之後我們不得不轉移到國外,和國內斷開聯繫。直到八年前,我們的勢力重新回到國內,才發現了兩個原本該死卻沒死的人。”
吳爲脣邊泛着冷笑,目光射向郝有富。
劉開文心下一驚,原來吳爲所說的兩個人並不是指閔老和郝有富的叔叔。那他們兩人與隊伍分開後去了哪裡?又是怎麼逃出去的?“該死沒死的人”,趙一慧也曾經對他說過。趙一慧想表達的又是誰呢?
“你們針對這座古墓的行動總共有幾次?”
“兩次。”
“爲什麼一定要綁架我叔叔?”
冷不丁地傳來郝有富的聲音,只見他人已經走到他背後。
吳爲笑了笑,吐出兩字:“玉牌。”
“什麼玉牌?”劉開文和郝有富同時問道。
“記載這座古墓秘密的玉牌。”
“你不是說你的權限不夠高,不知道這些事情嗎?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交待啊?”郝有富把頭湊近吳爲,威脅道:“我說,你別像擠牙膏一樣,擠點說點。”
吳爲盯着郝有富不說話了。
正在這時,趙一慧的話打破了僵局。
“他說的是石函玉牌。”
幾人目光轉向趙一慧,郝有富問道:“你看完了?上面的字講些什麼?”
“你沒看?”劉開文詫異看向郝有富。
郝有富癟癟嘴:“沒啊,有些字筆畫太多,我都不認識。”
“那你站在石壁前面那麼久,在做什麼?”
面對劉開文的問話,郝有富很誠實地回答:“那些字兒看得我頭疼。我在研究那面牆上的數字。”
他一想這倒符合郝有富的性格,隨即對趙一慧說道:“你接着說吧。”
“衛氏一族曾在武帝時期鼎盛一時,衛氏家主非常有遠見,明白盛極必衰的道理,更明白武帝絕不會容忍外戚強權,因此有意弱化自己的權勢,將族人分散到各地,這樣纔不會有覆巢之禍。果然,‘巫蠱之禍’起,衛氏一族遭到了清洗。其後,分散在全國其他地方的衛氏力量全力支持霍家,終於還政於衛氏血脈之後。墓主人這一支被安排在蜀地,私下經營鹽、鐵、絲、漆的生意,幾代人積累了鉅額財富。這一點和最上面一層墓室的壁畫可以對應起來。”
郝有富和劉開文點頭贊同,郝有富急不可耐地催促:“然後呢?”
“花無百日紅,在墓主人不惑之際,卻迎來了外戚王氏的壯大和王莽禍政。我記得史書記載,漢平帝死於元始五年……”說着,趙一慧歪着頭思索。
“元始五年十二月。”吳爲爲她補充道。
“對!”趙一慧恍然大悟,語氣變得有些急促,“所以第二個墓室裡的星象圖用右樞值北,因爲墓主人並不認可勢力滔天的新帝,希望光芒黯淡的右樞能夠重掌紫薇之權。”
“哦!我說墓主故作玄虛地弄個三千年前的紫薇北斗做什麼?感情這是在對暗號啊!”郝有富煞有其事地說道。
“墓主暗中聯繫安衆候復漢,並‘使子行走’,結果連城門都沒攻入就失敗了。墓主在喪子之痛的打擊下,大病一場,又聽聞各地造反勢力皆被王邑所破,‘莽惑人心,漢室已傾’。心灰意冷下,他便效仿先祖之法,藏匿家產,分散族人,散盡奴僕,自己遊山玩水,不再理會世事。”
郝有富聽到這裡,冷笑道:“呵呵!這老賊八成是圖從龍之功,結果倒把自己兒子給害死了,可不得氣病囉。”
趙一慧接着說道:“他帶着家奴一人在蜀山遊歷之時,巧遇一位倒騎牛犢的老翁, 竟與他外出修道不知所蹤的祖父一模一樣。在他追問之下,那老翁並不承認,只是擡手指了一個方向,告訴他此地靈氣,可成仙術,練不死之身。待他回頭之時,那老翁已經消失不見了。之後,墓主便在此地潛心修道,意外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他速招回門客丙嚴,爲其堪輿地形,擇址造墓。適逢各地民變不斷,他便在各地建造道場,誘民前去,使十二死士秘擄之,爲其修墓。墓成以後,他把墓室的秘密分別刻在了五塊玉牌上,裝在石函裡。有天晚上,他做了個讖夢,隔日譴一死士護送家奴將此石函送到後人手裡。然後他便命十一死士炸掉墓門,啓動機關。”
趙一慧講述完了,感覺有些口乾舌燥,便見劉開文遞了水壺過來。她也沒客氣,扭開喝了幾口。
“完了?”郝有富聽得正起勁,意猶未盡地問道。
趙一慧點點頭,朝着石壁努努嘴道:“就這些。不然,你自己再看一遍。”
“這牛鼻子老道就沒說說怎麼出去?還有那個巨大的秘密是什麼?”郝有富還不死心。墓主給後人留下石函玉牌就是爲了讓後人找來吧。這個墓裡很可能藏有墓主的財寶,不可能又叫後人來致富,又不給後人留條路吧。這不是個坑貨嗎?
劉開文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他和吳爲相視一眼,同樣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驚駭。
“等等!”他扭頭問向趙一慧:“最後陪在墓主身邊的是十一死士?”
趙一慧很肯定地回答:“石壁上的內容是這麼說的。”
“可這裡只有十副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