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章 決戰(六)

阿修斯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捏着我喉嚨的手一緊,想掐斷我的脖子,可是水晶護壁和我使勁縮起的頸,讓他一時間難以得手,眼見卷軸就要落地了,阿修斯終於做出決定,隨手施出一道令我暫時麻木的邪惡能量,然後將我向苟延殘喘的得拉拋了過去。

“殺了他。”阿修斯衝得拉大聲吆喝。

被釘在地上的得拉看見我飛了過來,笑了,笑得如此殘忍,他用力一掙,頭脫離了地面,伸手將我抓住,爲了防備我反抗,他竟然還用背後的骨翼死死的把我的四肢掐住。

“啊……”我慘叫一聲。

“砰……”阿修斯消失在一團迷霧中。

“嘿嘿,晨風,接受我最後的‘祈禱’吧。”得拉冷笑着說。

“啊……該死的得拉,你還想做阿修斯的幫兇嗎?就算你把我殺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只是一個任人擺弄的棋子而已……”我在痛苦中想瓦解得拉最後的防線。

得拉看了眼陣中不斷涌動的迷霧,臉上漸漸流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陰森森的對我說:“你提醒了我,與其讓你痛快的死去,不如讓你繼續痛苦的活下去,阿修斯,你再次欺騙,玩弄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晨風,來吧,我讓你看一樣東西。”

得拉說完,拎着我就向殿後的黑暗中走去。

“放下他。”芬利飛越魔法陣,向得拉撲過來。

“哼,墮落天使,去死吧。”得拉咒罵了一聲,伸手將額頭上的‘火龍’槍拔了下來,向空中的芬利拋去。

就在芬利被迫躲避飛過來的‘炎龍’槍時,得拉已經帶着我沒入了黑暗中。

“咔,咔,咔……”

聽着得拉踉踉蹌蹌的腳步聲,從他身上滴落的血水聲,還有他時斷時續的喘氣聲,我知道得拉已經快不行了,我無法理解他爲什麼要在最後的時間裡,放棄了殺死我的想法,帶我去一個神秘的地方,在那裡,到底有什麼東西讓得拉如此執着?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還有芬利,掃帚星的叫罵聲。前進的得拉停了下來,低聲咒罵着,擡手衝後面扔出了一個魔法彈。

“芬利,小心……”我想出聲提醒,卻被得拉收的回的手捏住了喉嚨。

“轟……”後面傳來了劇烈的爆炸。

“砰”的一聲,得拉帶着我被倒捲回來的衝擊波掀翻在地。

“得拉,你這個雜種,要帶我去哪?”我艱難的咒罵。

“閉嘴,我要讓你受到最痛苦的折磨。”得拉掙扎着爬起來,惡狠狠的對我說。

我會怕得拉的報復嗎?不,我什麼也不怕,雖然我現在手腳麻木,可得拉想致我於死地,也並不容易,說不定還未等到他動手,他就徹底完蛋了。

“砰……”前進中的得拉重重的摔到一堵牆上,摔倒在地上。

“媽的,你看不見了嗎?雜種……”我低聲咒罵。

得拉沒有立即說話,他禁錮我身體的手,骨翼,漸漸失去了力量,任由我從掙脫出來,爬到一邊,黑暗中,我聽到得拉微弱的喘息聲。

“嘿嘿,晨風,你想不想幹掉阿修斯?”得拉氣息微弱的說。

“什麼?”我沒聽清楚,疑惑的問。

“我就要死了,徹底的離開這個世界,所有的仇怨都將與我無關了,地獄?天堂?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我要死了,可是你,嘿嘿,還要繼續活下去,而且是痛苦的活下去,答應我,幹掉阿修斯……啊……牆……牆……的那邊……有……有你的……的身……”得拉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聲息全無了。

“什麼?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我越發的疑惑了,不知道得拉最後的舉動究竟想要做什麼。

得拉再也沒有回答,連呼吸聲都停止了,我小心的用腳觸碰了下他的身體,竟然連一點反應也沒有,我確信得拉已經死了,可是他的死卻留給我太多的疑問,爲什麼在最後時刻沒有動手殺我?爲什麼要將我帶到這裡?他最後的話裡,是什麼意思?

太多的疑問沒有答案,有的只是一面牆。

“在這牆的後面到底有什麼?”帶着疑問,我站起身來,撫摸起粗糙的牆面……

“吱……”

在我的手觸碰到牆體時,整個牆竟然動了起來,顫抖着向兩側滑去。

“難道這是一個門,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我驚訝的自語。

“是誰?冥神嗎?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有吸取教訓嗎?哼,這次我要讓你吃夠苦頭……”在門的另一側,突然響起了如雷般的吼叫聲。

那是龍的嘶鳴聲,聽上去竟然是如此的熟悉,讓我的心在緊張中顫抖不已。

“你怎麼不說話?哼,膽小鬼,進來呀,接受我的憤怒……”那聲音繼續吼道。

“尤達?你是尤達?你是不是尤達?回答我。”我使勁的衝裡面喊叫。

裡面說話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接着,我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感覺整個地面都在顫抖,整個冥神殿都在顫抖,可是我毫無所懼,目不轉睛的注視着裡面,兩點幽暗的光芒從黑暗中顯現,慢慢向我逼近過來。

“卑微的人類,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既不是該死的冥神,也不是愚蠢的黑巫師,你到底是誰?說,不然,我就把你吃了。”黑暗中的尤達嗡裡嗡氣的咆哮。

淚水涌出我的眼眶,我的心也在回憶中陣痛,我帶着哭音向裡面嘶喊:“我是誰?天啊,難道歲月已經讓你忘記了我?我們曾經在一起生活了數百年,你教會了我如何飛翔,給了我活下來的勇氣,讓我有了把握自己命運的機會……你……你應該可以感覺到我身上的氣息,還記得我的名字嗎?那是你給我起的,像風一樣……”

哽咽,讓我難以把話說完,可這些已經足夠了,裡面傳來了劇烈的喘息聲,還有淚水滴落的聲音。

“晨風?你是晨風?”尤達低沉的嘟嚷。

“嗯,是,我是晨風,尤達,你爲什麼要離開?爲什麼?我以爲你死了……”我想問,可是聲音卻低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

“唉,那是命運的捉弄,我也以爲自己會死,可是我遇到了龍神,是她挽救了我……”尤達嘆息了聲,說。

“龍神?”我茫然了。

“是,你走後,我就離開了,唉,每一條龍都有自己家族的歸宿地,我也不例外,所以,我必須要離開你,我本想留給你一個希望的,可是飛到一半,我掉了下來,就在我以爲再也堅持不下去時,龍神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她救了我。”尤達解釋。

“那你爲什麼沒有回來找我?”我緊張的追問。

“一個命令,龍神給我下了一道永遠離開你的命令,我必須要執行,我也是沒有辦法。”尤達說着,低了下頭。

不,那不是真的,尤達不會就這樣拋棄我,就算對着六翼大天使時,就算面對死亡時,他仍在保護我,一定有我不知道的東西隱藏尤達的內心深處。

“是不是龍神以我要挾你?”我默默的問。

“唉,你想到了,對不起。”尤達無力的低語。

眼淚再次模糊了我的雙眼,爲尤達爲我所做的一切感到激動,他本可以扔下我不管的,做一條逍遙自在的龍,可是他卻一力承擔起撫養,教導,訓練,保護我的責任,尤達,你永遠是我的保護神。

“尤達,要說對不起的是我,不是你,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的了……”我深情的對尤達說。

“不,這還遠遠不夠,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對你說,其實是我害了你,是我將你父母藏匿的地點泄露出去的,是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爲了保護你拼命的戰鬥,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這是在贖罪,對不起。”尤達打斷了我的話,聲音低沉的說。

對於那個痛苦的記憶,我已經不願再想起,尤達也根本無需要道歉,就算不是他泄露出去的那又怎麼樣,我的命運也不會因此改變多少,或許比現在更慘。

“不要再說以前的事了,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轉移話題。

“嘿嘿,那還不是因爲你。”尤達感嘆了聲回答。

“我?”我不解的問。

“對,千年前,你被封印起來,記憶,力量,身體,被天使,精靈,冥神三方分開保管,這裡面保存的就是你的身體……”尤達解釋。

我一下子明白了得拉最後的意思了:“他將我帶到這裡,就是想要讓我得到曾經的身體,好殺死阿修斯,可是,在殺死死阿修斯的同時,我也會將阿夢的身體,一起毀去,這是一個世界上最惡毒的‘幫助’,不錯,我會因此而痛苦一生,得拉,你這個雜種。”

“來吧,晨風,現在是你收回身體的時候了。”尤達興奮的對我說。

“那樣的話,我就是真正的晨風了。”我無力的低語。

“對,那樣,你纔是完整的,來吧。讓我見識一下千年前的晨風。”尤達愉悅的說。

“尤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低聲詢問。

尤達愣了,不理解我爲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問題要問,茫然的點了下頭。

“你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千年了吧,在我的身體來到這裡之初,你就在保護着他,不讓冥神有機會傷害他,甚至佔據他,對吧,唉,我想問,這是龍神的命令嗎?”我沉默了片刻後,問。

“你怎麼知道的?是,這確實是龍神的命令,可是這也是爲你好,千年前,她就曾宣告天下……”尤達想也未想,說。

“嘿嘿,龍神的決定?對不起,尤達,我要讓你失望了。”我打斷了尤達的話,說。

“爲什麼?”尤達好奇的問。

“我的命運,要由我自己來把握,我不想讓別人來主宰我,龍神,讓她見鬼去吧。”我低聲說完,轉身就向外走去。

“晨風,你要去哪?”尤達不解的問。

“我要去對付阿修斯,魔法卷軸就要失效了。”我頭也不回的解釋。

“阿修斯?那個被神界追殺了數千年的黑天使?晨風,你站住,你誤解龍神了,她這樣做,完全是爲了你,讓我告訴你阿修斯的來歷後,你再做決定也不遲。”尤達憤怒了,衝我大喝一聲。

“什麼來歷?”這次,輪到我納悶了。

“唉,那是龍神告訴我的,在數萬年前,魔法世界發生了一件大事,那次,整個世界都差點被毀掉,你知道是什麼嗎?那就是五階雙系魔龍‘霸王’與九翼光系大天使阿斯,最後的決戰,‘霸王’,本可以逃離的,可是當他看到九翼大天使阿斯的時候,他就像瘋了一樣,擺脫了所有的敵人,衝了上去……”尤達語氣凝重的解釋。

“他爲什麼要衝上去?他不知道那是在送死嗎?”我好奇的問。

“唉,一切,都緣於一場悲劇,霸王誕生之即,神界,龍界,人界,冥界,幾乎所有的勢力都想將幼年的‘霸王’殺死,可是數次行動,都被‘霸王’的父母粉碎了,最後,是阿斯他尋到了‘霸王’父母的藏身地,當着‘霸王’的面用殘忍的手段將兩隻五階巨龍殺死,可是他也在‘霸王’父母的反擊中受了重傷,來不及殺死霸王就匆匆離開了,可是,他的樣子卻深深的烙在‘霸王’年幼的腦海裡,他恨天使,恨所有的天使,尤其是光系天使……”尤達感嘆了聲,繼續解釋。

我明白了,霸王在受到圍攻時,突然看見了九翼天使阿斯,爲了報父母的仇,他拼了命也要殺了阿斯,我深深嘆息了聲,問:“結果怎麼樣?”

尤達凝視着我,慢慢的說:“結果,霸王與阿斯同歸於盡。”

“爲什麼會這樣?”我疑惑的問。

“因爲阿斯的傷一直沒有痊癒,而霸王以死相拼。”尤達解釋說。

“可是,這與我何干?”我想了下,問。

“有,那就是霸王臨死前使得那個魔咒,魔法世界中,最邪惡,最殘忍,最歹毒的魔咒,霸王用他全部的生命爲依託,用他對阿斯刻骨銘心的仇恨爲武器,對阿斯的靈魂,進行了詛咒,要讓他永遠的活在寒冷的黑暗中,無盡的邪惡裡,他的每次出現,都會給世界帶來深切的死亡……”尤達一字一句的解釋。

“阿修斯?”我驚呼。

“對,阿修斯就是阿斯的轉生。”尤達點了下頭說。

“可就算如此,那又怎麼樣?”我不解的問。

“要麼,你殺了他,要麼,他殺了你。”尤達低聲說。

尤達的話中有話,可我還是不能融會貫通,只是,我卻已經意識到,在我與阿修斯之間,有着緊密的聯繫,到底是什麼呢?

“啊……尤達,你要幹什麼?”就在在思考時,尤達突然向前一探身,張口將我咬住。

“不要問,晨風,你還是接受命運所付與你的使命吧,讓這一切都結束。”尤達嘟嚷着,然後,晃動着他的大腦袋,將我甩向門內。

‘砰’的一聲後,我沒入了一片絕對的黑暗中,周圍靜得可怕,我在哪?我萬分的迷茫,突然,頭頂上出現了一道微小的光斑,我眯着眼望去,漸漸的,我看清了,那是一個人,一身後不八隻巨大光翼的天使,不,是九翼,在他的腦後還有一道細長的光羽。

“九翼天使阿斯?那個殘殺了我父母的光系天使?”我的腦海裡突然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憤怒像爆發的火山一般在我體內咆哮起來,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殺機,鼓動雙翼飛了起來。

“納命來,阿斯。”我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衝向了天空中的阿斯。

“哼,該死的雜種,我們又見面了,不過這次,我要將你徹底的毀去,用你的鮮血來洗滌你的邪惡。”阿斯看了我一眼,不屑的說道。

“閉嘴,我們中,到底誰更邪惡?是你,還是我?是誰殺了害了我殘折的雙親?我要讓你死。”我憤怒的吼叫。

阿斯在我的質問下,臉上的表情竟然一點也沒有改變,注視着我的眼中流露出嘲弄的神情,對我說:“霸王,你是邪惡的化身,這用不着我來下定義,你看看你的腳下,那無盡的廢墟,那無數的屍體,那嘶心裂肺的哭聲,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不清楚嗎?”

下面?下面有什麼?我迷茫的看下去,天啊,下面是無數的森林,城鎮,村莊,只是,它們早已被無情的摧毀了,一片廢墟,地面上到處是屍體,人類的,精靈的,矮人的,還有不知名的種族……

哭聲,將我的目光引向另一個方面,一個小女孩子,呆呆的站在一具屍體旁邊,不停的哭喊着,我愕然了,是誰殘忍的殺死了她的家人?

“你看到了吧,那全是你做的,你是邪惡的,我,九翼光系大天使,神界掌管正義的使者阿斯,我怎能容你逍遙下去,接受諸神的制裁吧。”阿斯,冷漠的宣告。

“不,那不是我的錯,是你,是你們,是你們想要殺死我,我是被逼的……”我無力的嘟嚷。

“什麼也別說了,你逃不掉的了。”阿斯舉起手中的光劍向我剌來。

“閉嘴,要來就來吧,你這隱藏在正義光影下的惡魔,就算死,我也要爲我的父母報仇。”我的心冷了下來。

我沒有躲閃,沒有迴避,沒有招架,任由阿斯的劍深深的剌進我的身體裡,在他眼中得意的神情隱去,恐懼浮現時,我抓住了他,死死的抓住了他。

“你……你想幹什麼?”阿斯驚愕的問。

“我要你死。”我冷冷的回答。

血水沿着光劍噴涌而出,濺在阿斯的身上,看着他的身上我的血,我笑了,我喃喃自語:“該死的天使,在你砍下我母親的頭時,你能感覺到我的痛苦嗎?當時,我就在她的翼下,是你,製造了這一場悲劇,你知道嗎?我爲什麼要帶着恥辱活下來?因爲我要報仇,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一萬年了,下地獄去吧……”

“不,你是殺不死我的,聖天光影陣。”阿斯絕望的嘶喊。

無數的光柱從阿斯的身體上迸現出來,如一把把的利劍剌進我的體內,眼睛看不見了,骨頭斷了,血肉沒了,可我還是死死的抓住他。

在品嚐到剌骨的痛苦後,我開始含糊不清的吟唱:“嘿嘿,阿斯,沒用的,接受我的詛咒吧,命運之神,我蔑視你的權威,我要用我的最後的生命,藏在我心底的仇恨,化成一個噬骨的魔咒,讓九翼天使,阿斯,永遠的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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