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做完這一切留空卻不急着回去,而是帶着郗景走街串巷,將新奇的物件食物一一指給她看,郗景卻不領情,她抱着紅狐狸提醒道:“我們不回去嗎?”
留空笑起來,是認識以來最燦爛的一個,眼角現出細微笑紋:“好容易出來,纔不回去那個陰暗的地底。”
郗景看着那礙眼的笑,不由地鬱悶——這真是冥主嗎,有對自己的家這麼嫌棄的冥主嗎?
答案未知,因爲實在抱歉,將軍她當過,可那嘮子什麼冥主,她着實沒經驗。
長凌給的珠子被郗景祭在了眉心,按冥主的說法,萬物歸心,心卻由腦主管,眉心一地更是緊要,珠子放在那裡,方纔萬無一失。
留空向來神神叨叨,郗景半信半疑,倒也照做。
接下來的幾日冥主尤其悠閒,只是來往的紙人卻絡繹不絕。口吐人言的紙人在傳完信後就自燃,耀眼的火光幾丈高,也算風景。不過自然,紙人的話郗景聽不懂,除卻特意帶話給她的那次。
郗景出手,擒了空氣裡一點兒尚未熄滅的火星,看它在手心暗去:“這傳消息的方法倒是好,紙人只聽命於你,沒有外泄的可能。”
留空看着那點痕跡在郗景掌心消失,目光有些悠長:“是啊,如果能夠早些就好了。”
如果能夠早些?郗景不解,去看時那人眼裡有不容錯辨的認真。
對上她詢問的眼神,留空粲然一笑:“不會再發生。”
認識一個奇奇怪怪的冥主,也就意味着你要習慣身邊隨時都會發生奇怪的事發生。所以當這次紅狐大白日裡憑空變成一位閉月羞花的女子時,郗景的表現極爲淡定。
“你原本就如此,那日天雷轟的就是你吧?”
女子嫣然一笑,美麗卻不妖媚,是已經昇仙的狐:“姐姐莫怪,實在是那時身受重創,難以開口說話。後來見姐姐十分喜歡我本體的樣子,一直找不到機會和姐姐說。”
郗景淡淡的,已沒有了一開始收養紅狐的熱情:“罷了,既如此,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就此別過吧。”
女子有些委屈:“姐姐好無情。”
郗景無奈:“此刻你是神仙我卻爲鬼,不然還能怎樣呢?”
“成仙后以前的名字不能再用,姐姐若是願意,就給我起個名字吧。”
“我不識幾個字,起的名字可不好聽。”郗景是真的不擅長舞弄文字。
女子卻是鐵了心:“沒關係,姐姐隨意取就是。”
郗景沒辦法,只好絞盡腦汁來想:“不然……寂月?”
女子茫然:“哪個字?”
郗景幽幽地:“月亮上只住了一個人,一片冷清,自然是寂寞的寂。”
寂月無奈:“姐姐怎麼想起來這麼悲傷的名字?”
郗景笑笑:“我隨口說的,你若不喜歡就改了吧。”其實,她是想起了以前,每當戰事過後,夜裡的天空月華都格外明亮,可是不管周圍的星子有多熱鬧,它卻從來都是冷冷清清,寂寞地鋪撒着光。
寂月一疊聲拒絕:“纔不,聽起來很有韻味,我自己可想不到。而且這樣叫出去,大家一定都以爲我是個有故事的神仙……”
郗景看着她,明媚又單純,不由舒展了眉眼,與她一起快樂。
轉眼寂月卻又跟到郗景身邊,鬱郁道:“姐姐,我這幾日就要去天庭去了,這一別還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呢。”
郗景一句“一切隨緣吧”,又惹得寂月一疊聲抱怨她冷漠。
郗景心想或許她是真的冷情,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是值得她動容。就連那些自己親身經歷的前塵往事,想來本該驚心動魄,現如今也是無關痛癢。
可是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眼神實在太哀怨,郗景熬不過,只得說:“我聽冥主說天庭是個爾虞我詐的地方,你如今一個人去了,多留心些,別讓人算計了去。”
這麼敷衍的關心,寂月卻高興得像是撿了寶一樣:“我知道了,謝謝姐姐!”
寂月高興走遠,郗景身後冥主不知何時出現,興味地道:“看不出你這麼招人喜歡。”
郗景此時情緒莫名有些低落,並不想同他辯解,只說:“多謝冥主誇獎。”
留空也笑笑不再說話,陪她同看遠處天與地連成一線,那時候夕照從天上落下來,世界籠進一片金色中,莫名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