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咬鋼滿頭大汗地瞪着寇娜,只見她含蓄地笑了笑:“不用害羞,其實只要你開口我就會幫你的。你在野外總會遇到生命危險,而我只能躲在要塞裡敲鐵砧,幫你做這種小事有什麼關係,你的腿鎧都被砍破了好大一塊,你都沒發現嗎?”
陳咬鋼低頭一看,褲襠位置的鎖子鎧,確實有好大一條口子,之前光顧着砍怪,他居然忘了這茬事。
一時間,陳咬鋼的心情相當尷尬,好在他戴着頭盔,沒有讓寇娜看到自己的全部表情:“好吧,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不過確實不用你幫忙,你幫我卸掉軀幹的盔甲就行,其他部分我自己可以來處理。”
寇娜點點頭,撿起幾件被腐蝕的護甲就要轉身出去,卻回頭又露出好奇寶寶般的神態:“對了,穿着這套盔甲,你有些時候會不會不太方便?比如每個人都有的那種時候……需不需要我幫你改一下?”
想起虛擬遊戲裡的一件換裝,再看看換個盔甲都能聊到摩擦起火的異界,陳咬鋼只能黑着臉解釋道:“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生存,其他事情無所謂。”
寇娜把手一攤,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那除了盔甲和戰鬥,你不考慮準備一套平常穿的衣服嗎?還是說你平常也和其他蠻族男性一樣,只穿着一條裙甲或短褲,你們一直在女孩子面前打赤膊沒關係嗎?”
陳咬鋼有些無奈,如果有合適的衣服,他肯定會穿得比較得體,至少不會讓自己身上充滿原始風情。
只看到這蠻子體型……在獅子帝國境內,陳咬鋼應該買不到現成的衣服。他知道蠻族從小就接受戰鬥訓練,爲了學會利用自然的能量,讓身體能夠承受各種極端環境的戰鬥,大多數人的衣着習慣都很粗獷,幾乎全體成員都崇尚力量。
而且蠻族和野蠻人,原本只是帝國人和其他文明對北方人類的稱呼。自從竊法之災的劇情結束後,野蠻人真正的種族之名,其實已經隨着歷史的塵封,早已被世人所遺忘,幾乎沒有人知道這羣高大威猛的戰士的從何而來,他們最初又是何等模樣。
每一條戰紋,每一面旗幟,對不同部落的野蠻人都有特殊的意義,就像有些敵對國家的軍裝就是涉政雷區,蠻族也存在這類情況。
別看大多數蠻子平常光膀子吊帶褲,一副完全不在乎儀表的模樣,其實大多數蠻子,都會認爲自己是代表部族外出戰鬥的戰士。除了盔甲之類的,平常衣物優先保留部族特色,能遮羞就行。基本沒有蠻子會爲了魅力值,去入鄉隨俗穿禮服。
“而且每次戰鬥回來,你身上都會有很多怪物的味道,反正我這裡不缺燃料,要不要先用淬火大桶洗個澡?”
聽着寇娜越聊越奇怪,陳咬鋼只能掏出王冠,強制把話題拉回初始狀態:“如果真有那方面的需求,我一定會下訂單。”
“這是亞丹國王的王冠,我們從地宮深處找回來的,這塊寶石裡還封印着亞丹國王的惡靈,爲了搞定它我可費了不少勁。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幫我轉達夏娜和阿蕾菈,和她們商量一下怎麼處理這些東西。”
陳咬鋼把王冠丟給寇娜,伸手解開了腰帶:“這頂王冠上的大部分魔紋已經被破壞了,暫時沒有什麼危險性,不過亞丹國王的惡靈還在內部,千萬別把它戴在頭上。”
寇娜接住王冠,立即感覺身上有些不適:“喔,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奇術王冠,你真的找到了它……你是怎麼辦到的?”
陳咬鋼按着腰帶沒有鬆開:“我要脫掉盔甲然後洗個澡,你不會打算一直站在這裡,看着我做這些事吧?”
“誰…誰要看你洗澡啊!我只是說,其實我可以幫你脫盔甲洗裝備而已,你在講什麼奇怪的話啊!”寇娜臉色如炭火,抓起王國和腐蝕盔甲,一溜煙地逃了出去。
呵,這傻姑娘……
陳咬鋼解開腰帶,身上脫到只剩一件裙甲。他拖過淬火武器的大桶,倒入鍛造爐煮沸的熱水和井裡打上來的冰水,又抓來幾條擦武器用的乾淨毛巾,解開裙甲扔到一旁,神態懶散地坐了進去。
傾聽着鐵匠鋪外的鐵砧敲打,感受着熔爐風箱呼呼作響,等着着熱水一直漫過胸線。這水中似乎蘊藏着某些特殊力量,一股四肢和經脈完全的快感,讓陳咬鋼不禁有些飄飄然。
接着,陳咬鋼往水裡撒了點淨化藥劑,一邊搓洗身上的污漬,一邊盯着系統任務裡的說明。他立即發現任務獎勵也是換湯不換藥,潛能藥劑已經準備好了,而那條特殊裝備的獎勵選項,則是待定狀態。
“又是潛能藥劑嗎?不知道會不會延續上次的夢境。”
陳咬鋼提取藥劑一飲而盡,一股倦意隨之涌來,眼前的畫面逐漸扭曲模糊。
直到陳咬鋼清醒過來時,他才發現曾經的夢境並沒有延續,這裡居然是前世頂級地圖之一的混沌界古戰場。
混沌界古戰場,是鏈接各個位面的特殊位面,創世之初就一直存在。原本應該是天使與惡魔在此交鋒,爭奪創世之神飛昇高維的遺物,這裡應該是永恆之戰的戰場。
可是陳咬鋼卻看到是一羣堪稱掛逼的人類,一路火花帶閃電,在天使和惡魔的軍隊中瘋狂割草,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是太古時代的記憶畫面。
有很多惡魔被奈法蘭強者砍得四分五裂,但它們的靈魂很快就從地獄爬回了混沌界。一些天使在狂暴的轟炸中灰飛煙滅,但沒多久它們的靈魂就重新獲得了新的身體,只有那些奈法蘭越戰越少,因爲他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衰老。
時間會讓天使與惡魔變得更加強大,但時間卻會讓人類的先祖走向虛弱。
當那些天神和魔神發現了奈法蘭的弱點以後,便佈下了這絕妙的陷阱,試圖將所有的強者騙來一網打盡。
那些奈法蘭在恐懼和絕望中頑強的反抗着,即使同伴倒下,轉眼之間盔甲鏽蝕成灰,輕輕一碰就連骨頭也灰飛煙滅,可他們仍然拼命推進。
這一小羣抵抗着時間侵蝕的奈法蘭,幾乎是憑着與生俱來的恐怖力量,以人類先祖的姿態,一路殺穿了天堂和地獄。在衰老死亡之前,他們將天堂投票毀滅人類的議會一腳踹翻,將地獄吸收人類的通道全部封死,將人類位面與其他位面割斷開來,讓天神和魔神不得不拉下臉來談和——因爲這羣奈法蘭成功殺出了混沌界,堵在重生之池的附近屠殺所有重生者。
只要這些奈法蘭還活着,天神和魔神就被按在家門口狂虐,無限復活無限死,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可是人類的先祖們也知道:奈法蘭本是天神與魔神結合的子嗣,這無窮世界,便是最初的創世神劈開混沌,將自我一分爲二所生。天神是創世神昇華的部分,魔神則是創世神墮落的部分,如果沒法毀掉所有位面,這些神魔將永恆不死。
看到奈法蘭的先祖,開始和雙方陣營談判,陳咬鋼就回憶起了最初的世界背景。
奈法蘭們所在的世界,原本只是一處流放之地。是那些厭倦了無限復活無限重生戰鬥的天神與魔神,因爲抗拒作戰而被流放至此,它們在長期的相處中達成了共識,爲了終結永恆之戰探索着和諧共存的方式。
畢竟……無限復活無限互殺,是有夠無聊的,誰都無法取得絕對優勢,早晚有一天大家都會厭倦這沒完沒了的戰鬥。
而初嘗禁果的滋味是美妙的,由於天神與魔神的結合,奈法蘭的外貌就像最初的創世真神一般純潔無暇。可是當他們以爲自己找到了永恆戰鬥以外的樂土,終於結束這一切無聊戰爭的時候,同時擁有神魔血脈的奈法蘭,卻覺醒出了超越兩者的創世神力。
儘管這股神力不足以與最初真神相提並論,但卻可以輕易抹殺神魔,成爲了凌駕兩者之上的存在。
第三方勢力的出現,讓魔神們無比想要得到奈法蘭,計劃着動用他們的力量組建軍隊摧毀天堂,佔領天界一勞永逸。
這樣的情況,也讓天神產生厭惡之心:奈法蘭是惡魔與天使雜交的雜種,他們噁心恐怖又危險,天神們純潔神聖的隊列,不應該出現如此墮落混亂的生物。奈法蘭沒有創世之神的美德,而且相當容易屈服於自身的慾望,必須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前,投票毀掉這些悲劇的造物。
於是……天神和魔神的結合,讓它們得到了比永恆之戰更加無聊的“堵泉血虐”,只得硬着頭皮簽署了互不侵犯的協議。
不過那代價便是:奈法蘭的子嗣後代,將接受世界水晶的調配,逐漸封印並抽走他們身體中恐怖的力量,以防止位面承受不住他們的數量增長而提前迎來終末。而天神與魔神,也不得進入流放之地,每個進入流放之地的神魔,在第一時間就會受到世界法則上的削弱壓制,被削弱後的他們幾乎沒有太多戰鬥能力,即使人類再弱也能夠將它們擊殺遣返。
奈法蘭們畢竟是肉體凡軀,即使神魔耍詐,也沒辦法改變命運,他們返回流放之地之後就陷入了永恆的沉睡。即使有幾次世界遇到危難,陳咬鋼也從來沒見過那些先祖現身,有人說他們全部死了,有人說他們爲了避免傷害人類,呆在其他的世界,但奈法蘭先祖的傳說終成絕唱,人類之中再也沒有出現碾壓一切的滅世強者。
控制世界法則走向的世界水晶,被埋藏在北方苦寒之地的聖山之中。因此北方蠻族的魔法天賦幾乎被徹底榨乾,絕大多數人都不擅長使用魔法,爲了生存,他們最終選擇使用肉體與怒氣的力量。
而世界水晶的法則因爲神魔各留後門,其中還是存在瑕疵,導致人類之中還是偶爾會有強者覺醒,這和奈法蘭先祖訂下的誓言產生衝突,導致兩界成功鑽空子找到藉口,再度干預流放之地。
魔神暗自建立邪教,誘惑人類墮落,企圖將擁有無限潛能的人類控制在手心。天神也不甘示弱,暗中扶持太古時代的赫拉蒂姆等傳奇組織,拿着從人類先祖身上抽走的血脈神力做成獎賞,讓少數人類因爲信仰天神而重新得到力量。
神魔的永恆之戰沒有結束,但越來越弱小的人類,卻成爲了它們尋找戰爭代替品的受害者。
還沒有看到混沌之主的出現,陳咬鋼眼前的畫面就悄悄消失,他緊緊閉着的眼睛,忽然間透視了他自身的靈魂與肉體。他的每一條血管上,都纏繞着許多細小的猩紅符文,而他的大腦和器官組織之中,也一樣充滿着世界法則的金色符文。
陳咬鋼試探着操縱自身的力量,他發現在那些嚴密封鎖的猩紅與金輝之間,仍有一小簇淡白的符文塊可以操縱。
儘管它們的數量寥寥無幾,光芒能量也非常微弱,但它們確實和陳咬鋼的心念遙相呼應。
仔細一數,所有的淡白符文足有24枚,居然恰好是陳咬鋼的等級之數。
“如果不按着暗黑流放的劇情走,我現在肯定無法突破世界法則的限制,雖然劇情線上的奈法蘭早已長眠在歷史之中,但人類的祖先,就真的沒有在制定法則的過程中留點後門嗎?這個系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爲什麼會看見這些東西?”
陳咬鋼不知道自身是處於怎樣玄妙的狀態,他只是用意識呼喚那些淡白符文,那些符文就立即活躍起來。雖然操縱不是很熟練,但陳咬鋼漸漸摸到竅門:他似乎可以用戰鬥與技能的方式,來指揮調動符文的運作。
望着那一道道符文封印,陳咬鋼的精神漸漸高度集中在一起,在那些封印的血管之上,他看到了許多湛藍的光點線條。朦朧之中,陳咬鋼感覺這些符文屏障之後有東西在呼喚着自己,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讓他產生想要嘗試的慾望。
“野蠻衝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