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火

洪全揉揉眼睛,發覺紺陌居然真的坐在那裡喝酒,於是他再次走過去,扣住紺陌的肩膀,將他橫舉起來,這一回他託着紺陌,在廳堂門口轉了兩圈,用盡全力將紺陌貫出去,飛出去的紺陌手裡還捏着一個酒杯。

洪全拍了拍手,冷笑道:“這一次總不該又回來了吧。”

可是紺陌真的回來了,他一轉頭就看見了那個紅衣少年,少年揚起頭,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洪全肚子裡的酒全部化成冷汗流了出來,他指着紺陌,結結巴巴道:“這、這……這該不會是鬼吧!”

陳盛盛橫了他一眼:“食得下五穀,你說是人是鬼?行了,洪總鏢頭,這少年的功夫在你之上,別丟臉了,乖乖坐下喝酒罷。”語氣雖然輕鬆,陳盛盛的手心裡卻全是冷汗。她靠輕功聞名江湖,可卻從未見過紺陌這般詭異靈巧的身法,洪全將他丟出去,他卻在空中踩住自己的腳背使力,貼着房檐順着屋廊飛了回來,無聲無息,而且速度極快,當時她只察覺眼角有紅影一掃,等反應過來,紺陌已經坐在她身邊了,第二次被扔出去時,他的手裡還端着一滿杯酒,等再次回來,手中的酒半滴未灑,全部倒進他口裡,這樣的人若不是朋友得快點除去才行,洪全此人仗着武藝和鏢頭的名聲喜愛惹是生非,又心高氣傲極好面子,受不得一點窩囊氣,所以陳盛盛才說出激他的話,盼着他能和紺陌大打出手,最好兩敗俱傷,她好坐收漁翁之利。

洪全果然氣紅了眼睛,抽出腰間的板斧就要朝紺陌劈去,卻見紺陌施施然站起來,朝洪全行了個君子之禮,淺笑着對洪全道:“在下無功無德,確實不配同諸位坐在同一間筵席上,不知洪總鏢頭覺得在下坐在哪裡合適,在下搬過去就是了。”

洪全哈哈一笑:“你小子這就認慫了?你輕功不是很厲害麼?”

孫清緣道:“也許他厲害的只是輕功。”

紺陌但笑不語,洪全右手朝門口一指,譏諷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去門口就坐罷!”

紺陌溫聲道:“多謝。”隨即真的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右邊的遮風門處停下,只聽見洪全粗聲道:“你還真是會挑地方,那裡燈火通明空氣也好,你怎麼能坐這麼好的位置?喏,你去那兒,去那個角落裡坐着。”紺陌瞧了他一眼,然後走向他所指的那個陰暗角落,洪全笑得更開心:“好好好,我還指望是個什麼厲害角色,原來只不過是個連劍都不敢拔的軟蛋。”

“哪個是連劍都不敢拔的軟蛋?”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內堂傳出,緊接着衆人便看見了一個男子,一個但凡見過一眼就永生難忘的男子。

他穿着碧藍色的華紋縷衣,腰間繫着條月色帛帶,他的笑叫人看了只覺清雅舒服,似微風吹動的湖面,他的眉宇間透着君子纔有的潤澤之氣,他一走出來,這充滿酒肉污濁氣味的大廳彷彿一下子只剩下淡雅的花香了。

他看起來不過才三十許歲,無論是誰都無法將眼前這個風度氣質極好的貴族同趙獵戶這三個字聯繫在一起,可他偏偏就是趙獵戶。趙獵戶道:“老夫來遲,讓諸位久等了。”

看着一個那麼年輕的人自稱老夫,的確不是什麼讓人好受的事,可是趙獵戶又確實已經四十好幾了。衆人只好接口道:“能在賢雲閣裡坐下吃飯已經是我等榮幸,更別提等那麼一小會了。”

趙獵戶微微笑着,眼睛卻看向紺陌:“紺老弟,你一個人站在那裡做什麼,莫不是嫌我的酒菜做得太差,故去那邊吹吹風?”

未等紺陌搭話,何易搶着道:“是紺兄和洪兄在比試。”

趙獵戶道:“哦?比試什麼?”

“比試誰的酒量好,酒量好的那個就可以吃掉盤子裡的新鮮烤魚。”

洪全見何易幫自己製造臺階,於是趕忙道:“不錯、不錯,我和紺兄在鬧着玩。”

“嗬,原來如此,洪總鏢頭海量,我那紺老弟自然比不上你。”說着便走下臺階,去往紺陌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喝酒輸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來,筵席還未開始,你莫要吹風着涼了纔是。”

紺陌笑了笑,跟着趙獵戶回到了柳上梢的座位上。他的笑容明快爽朗,眉宇間也沒有任何抑鬱不忿之色,顯然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方纔發生的那一幕好似和他沒有半點關係,這讓人不得不懷疑,若他真的在那個小角落吃飯,說不定也是這樣的開懷明朗。

孫清緣的眼睛一直都在注意趙獵戶,注意他的行爲舉止以及眼角。有些人即便到了七八十歲行爲舉止也能同青年人一樣,眼睛也可能和孩童一般天真明亮,面上的皺紋可能好些,但是眼角絕對不會沒有一點皺紋,就算是保養得最好的女人也做不到這一點。趙獵戶的眼角卻只有一條細而清淡的笑紋,女人觀察這樣的事總是要比男人細心。

她慢慢坐下,更加確認了流進她耳朵裡的傳聞,若是沒有那樣東西,趙獵戶怎麼可能保有這般年輕的身體和相貌。她飲下一杯酒,吞下去的竹葉青卻像燒刀子那樣在她的胸腔裡燒了起來,她的面色依舊是淡淡的,從小到大,凡是她想要得到的東西都沒有得不到的,這次也一樣,哪怕這樣東西在趙獵戶手中。

一直在自飲自酌的古白鳩這個時候也擡起頭來看趙獵戶,他舉起酒杯與趙獵戶對飲一杯,忽然對着衆人道:“不知諸位有沒有聽過十五年前在渤海處,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衆人面面相覷,只有趙獵戶和紺陌在淡淡地飲酒。

何易揉了揉長滿青茬的下巴,首先道:“古兄說的可是‘赤潮’?”

“對,”古白鳩放下酒杯,把手縮回懷裡,道:“衆人都說那是‘赤潮’,我卻不怎麼信。”

陳盛盛道:“我記得那件事,因爲太過詭異,當時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她喝下杯子裡的米酒,接着道:“那渤海海水當時變成詭異的赤紅色,又腥又臭,海浪像發了瘋似的往沙灘上撲,將整個沙灘都染的緋紅,聽聞這種情形足足持續了半年。”

何易道:“半年?那居住在渤海周邊的漁民怎麼辦?”

“漁民?哪還有什麼漁民!”洪全大笑着拍拍自己的肚子:“聚在渤海邊上的村落在一夜之間被襲上岸的海浪拍得粉碎,別說漁民,就連漁民的骨頭都看不見!”

孫清緣嬌笑着道:“原來洪大哥也聽聞過着件事。”

洪全得意道:“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我當時正好在那一趟押鏢。”

孫清緣道:“那大哥可有前去看過?”

洪全笑得有些尷尬:“事務纏身,所以、所以……”

“什麼事務纏身,你分明是不敢去看。”古白鳩的面上露出一絲譏諷,“那時的渤海夜夜發出野獸的悲泣哀鳴,白天的時候別的地方豔陽高照,可偏偏渤海一帶陰雲密佈,透不得一絲光亮,偌大的渤海別說飛鳥,就連一隻蟲子都看不到……世人都說是天降下懲罰,要滅掉渤海。”

孫清緣道:“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事。”

古白鳩道:“所以這是世人所說,世人說的大多部分都是傳聞。”

陳盛盛道:“可是這件事卻是千真萬確,凡是和渤海離得相近的城市,都能夠聞到一股濃濃的、帶血的腥臭,那些年都人敢靠近渤海,在天威面前,武林中最厲害的人也成了螞蟻。”

孫清緣道:“那就奇怪了,從古至今就沒有聽到過這種事情。”

趙獵戶道:“莫非古兄弟知道赤潮發生的內情?”

古白鳩道:“知道一點,”繼而停頓下來,望向紺陌,“不知紺少俠對此事有何看法?”

在他們談論這些事時,紺陌既不喝酒也不吃菜,只是把手收進袖子裡淡淡地聽着,現在聽見古白鳩問他,他只好笑了笑,道:“十五年前在下不過是個四歲的無知孩童,不曉得躲在哪裡玩泥巴,所以對於這樣奇怪的事情只能靜靜地聽着,至於看法,就更加不敢有了。”

洪全面露不屑地哼了一聲,古白鳩聽見了,道:“洪兄難道有什麼看法?”

“我能有什麼看法?這件事情又能有什麼內幕?還不就是水變成酒,雲變成雪那樣的自然之景?這件事情原本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古白鳩捂住嘴咳喘幾聲,露出來的指甲上帶着淡淡的青紫色。“水變成酒,是因爲人使它發酵,雲變成雪,是因爲溫度太低,凡事又因纔有果,否則好好的海水怎會忽然猩紅髮怒?”

洪全道:“那我到要聽聽你知道這件事的什麼因果。”

趙獵戶不說話,因爲他也在聽。“這件事情很簡單,只不過是有大批的獵人去捕殺人魚罷了。”

洪全險些笑出來:“人魚?那他孃的是什麼狗屁玩意兒?!”

古白鳩淡淡道:“人魚不是什麼狗屁玩意兒,他長得和人一樣,只不過生長在海里,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吃了他的肉,可以長生不老罷了。”

大廳陡然寂靜一片,就連綿綿的絲竹之聲也不知何時停止,夜色中只聽得轟轟的一連串巨響,一個滿是煙塵的家丁跑了進來,一下子跪在地上。“不好了老爺,所有的房屋都燒起來來了!”

“什麼!”洪全拍案而起,外頭果然紅光一片,他一撩袖子大聲道:“隨我去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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