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過後,徹底打開了京城的雪天,長長紛飛的大學飄忽而至,在深夜,總會聽到簌簌與嘎吱樹枝繃斷的聲音,鄉間的田野裡還有窸窸窣窣的小動物在夜裡活動匯聚而成的細碎聲響。
落夏的京城比起天下各國各地的冬天都要來得早,雄偉壯闊的雪景亦是舉世聞名,這也是四國邦交大會選在一年的倒數第二個月的原因之一。
只是,京城與鄉間,歷史長河中把它們比作權貴與平民,權貴者與被使役者,繁盛與僻壤,所以他們是大大不同,以致於在寒風凜凜的冬日,京城依舊不改它作爲一國中心的喧囂與熱鬧。
夜幕下,一輛馬車飛快地朝着比往年更加忙亂的皇宮行駛而去。乘載着寒風,因爲馬車上丞相府的標誌,馬車一路通暢無阻,在皇宮大門,一個白色纖細的身影疾速沒入黑暗,接着坐上金黃色的雕百鳥朝鳳的步攆,又急促的趕向燈火通明的養心殿。
今夜養心殿格外的莊重肅靜,烈如歌解下狐裘遞給旁側的宮女,擡步走進殿內,美眸就見到負手站在金鑾九盤飛龍的案桌前的司徒明,頎長九等的背影便可認出此人必是玉樹臨風,氣宇軒昂。
只是,烈如歌見罷,脣角微微抽搐,沒有半分被迷住的癡離神態。這實屬正常,烈如歌身邊俊男靚女不少,各具特色且聞名遐邇的男子,除了那兩個作古的老人家,與一個不明蹤跡的老長輩,她幾乎都見過,完全是審美麻木了。
當初見到天下第一實力與偶像齊聚的美男司徒拓第一眼,烈如歌的反應也不過是微微驚訝,接着歸於平靜。
“陛下,半夜三更打擾人清夢地發佈百里加急宣我進宮,究竟是有何事?”烈焰般紅豔的裙裾在地毯上翻越起一道弧形,纖細曼妙的嬌軀在一側的椅子坐下,修長的兩腿翹起,吊兒郎當地搖晃着。
司徒明轉身,英俊溫情脈脈的帥氣臉上淌過一絲的泄氣,坐在明黃的錦墊上,興致缺缺地嘟囔着,“如歌妹妹,你真是不可愛,怎能如此不給朕面子,朕爲了你的事情,奔波勞碌,你就這麼……”
“停住!”烈如歌大翻白眼,手指掏了掏耳朵,不怕惹怒司徒明,不耐煩地道,“陛下,倘若你只是閒來無事,你後宮多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我就不奉陪了。”
所謂見與不見的差別,烈如歌此刻深深體會到。司徒明百里加急召見她,現在又是優哉遊哉地有着天朝時間來與她開玩笑,合着軍急令的百里加急是這般小兒科的用法的?
“好了,朕不戲耍你了,找來你,的確是有急事。至於百里加急,那是朕給你立威,讓丞相府,以及全天下的都知曉如歌妹妹在朕心中的重要,美人位置等於江山。”司徒明溫柔笑道,隨即把桌面上的一本遞給烈如歌。
聞言,烈如歌無語癟嘴,上前接過本子的同時,還不忘酸司徒明一句,“陛下還是守着江山爲好,畢竟你對着美人,也是有心無力,總不能最後什麼也沒撈着,就把你秘症給載入史冊,
名留青史。呵呵,要是如此,陛下會成爲千古第一帝啊。”
司徒明俊臉頓然黑如鍋底,鬱鬱不樂地抿着緋紅的脣瓣,一副“我很委屈”的小模樣。
烈如歌當做沒見到,攤開本子,發現裡面是一本手札,而手札的筆跡與落款……是司徒思懿。
黛眉顰起,烈如歌展開手札,無疑這本手札是司徒思懿留下的手札下部。纖細如蔥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動,眉間愈發攏起。
見狀,司徒明開口替烈如歌解疑,“朕的人找到它時,便是如此。在你來之前,朕讓太醫過來檢查,上面塗抹了一種特殊的藥水,只是他博多的見識也未能查閱到上面的藥水,更何談相應的解藥。”
“朕嘗試着將它放於明火上烤,或置於冰水,都無濟於事。如歌妹妹,思懿姑姑的手札朕是不會過問,只是朕亟待需要找到將軍府分散的暗夜軍,倘若你能解開手札上面的藥水,有相關消息,還請你能告訴朕。這是交關落夏國的國運,與天下錯亂後的走向。”
司徒明神情莊重,語氣嚴肅認真,無疑是在提示烈如歌,他無意過問他們之間的私事,但國事爲重。
烈如歌把手札合上,擡頭,美眸凝視着金鑾椅子上尊貴的一國之君,脣角抿着,冷聲問道,“陛下,我回京城的目的,想必你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以及我前面十多年的歷程,我的老底,或許都被掀起,你瞭若指掌,那你就應明白,暗夜軍對我無用。”
暗中深提一口氣,烈如歌眸底是一片冰霜,幽深似浩瀚無盡的大海,“陛下,你能告訴我,我娘與姐的事情,你當年的確不知情,以及沒有插手嗎?”
司徒明一頓,朗朗溫柔的雙目鄭重對上烈如歌那雙帶有壓迫感的美眸,下一刻司徒明忽然哭笑不得,額手稱慶地揚聲笑道,“如歌妹妹,除了九弟,朕登基以來,便唯有你敢對朕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烈如歌美眸眯起,口若懸河,口無憑據,她可不是要白條的人。
“你放心,朕可以向你發誓,朕不會因要得到將軍府的暗夜軍,而傷害過思懿姑姑與如月堂姐。如歌妹妹,這樣你可以相信朕了嗎?”司徒明舉起三根手指,第一次被逼着發毒誓。
古人多重承諾與誓言,堂堂一國之君,更不會拿自己的龍運尋開心。
“看在嵐姨的面上,我勉爲其難地相信你啦。”烈如歌小手揮了揮,十分牽強地扯動着脣角,那完全不在乎的語氣,差點讓司徒明暴走,好在他的忍者神功已經練到純火爐青。
手札下部,是當年事禍的關鍵,所以烈如歌無論如何都要找出解決方法,看到上面的內容。
“陛下,夜已深,可還有事情吩咐臣女呢?”此刻,烈如歌口頭上倒是尊畏起來,但司徒明一點兒都不開心。
司徒明悶悶地坐回金鑾龍椅,“無事,你早些回府歇下吧,自然朕的皇宮非常恢宏壯闊,殿宇奇多,你亦是可以選一處住下,反正朕不會
在意,尋你來議事也方便。”
烈如歌一聽,呵呵噠,她可敬謝不敏了。後宮還住着一個驕橫的黛貴妃,她又不嫌棄自己命多,得寶貴着這條小命。
見狀,烈如歌便行福禮,恭敬退下。司徒明被打擊到,心情如今是陰雨綿綿,比外面的寒冬臘月更要涼嗖嗖,任何人在他面前亂晃,都不能引起他興趣。
罪魁禍首的烈如歌聳聳肩頭,毫無負罪感地大步邁出去。在出了養心殿,烈如歌明白惹怒司徒明的下場,就是沒有步攆的伺候,要徒步走到宮門。
烈如歌擡頭,遙望着沒有盡頭的白玉甬道,唯有刺膚的凌厲寒風席捲過,漫漫長夜下盡是苦逼。
突然,一道恍若天籟的醇冷磁性的嗓音從烈如歌近處響起,令烈如歌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烈如歌猛然回首,美眸燦若星辰地看向分岔路口的那一邊。
四目相對,司徒拓鋒利的鳳目閃過一絲疑惑,眉間摺痕加深,他怎麼察覺到她貌似受了委屈?
下一刻,司徒拓便釋然。今夜他進宮,出宮前去泰康殿請安,接着騎馬在宮內肆意狂奔,見到宮道上擋着他路的可憐人,居然會是她。只是,她深夜進宮,一介未出閣的名媛,不是去泰康殿,後宮又無她其外親人,她究竟來見何人?
在司徒拓思考的同時,烈如歌內心是在痛苦掙扎着。無它,烈如歌垂涎地盯着司徒拓的追風寶馬,有它載一路,她出宮有望在即。
可是,烈如歌一想到自己與司徒拓之前鬧掰和激烈的開撕,她一二再三地冒犯那廝,司徒拓又愛錙銖必較,小氣巴拉的,應該會記恨她吧,眼下的行爲,莫非是引誘她上勾,接着再狠狠地拒絕,羞辱她?
咳咳,她總不能爲了一時如意,免除腳程,而低聲下氣地滅自己威風,認慫。
嚴寒之夜,兩人一高一低,馬上地下的,沉默無言地足足有半個時辰。
司徒拓削薄的脣角緊抿,眉間浮現冷怒,鋒利懾人的鳳目一絲暴躁顯露,語氣比天氣更要冰冷,“烈如歌,你上不上?”
烈如歌美眸巴眨了兩下,當即麻溜地翻躍上追風的馬背,小手友好地撫摸着追風的鬃毛。
“你……坐好些。”司徒拓輕微頷首,一股清冷的幽香迎面而來,而他下顎處就抵靠着一個黑絨絨的腦袋。此刻,烈如歌正面對着司徒拓而坐。
烈如歌裝傻充愣地聽不懂,還擡手把自己的狐裘絨帽給蓋緊自己的頭,這夜間的寒風刺骨,她要是迎風而坐,豈不是冷死她。哼哼,她纔沒有那麼笨!
司徒拓深邃的鳳目一沉,冷峻的臉上有一絲不悅,但又很快隱壓下去。修長如玉的大手拽動蠶絲繮繩,馬蹄飛快迎風,毫無畏懼和退縮地快速前跑。
烈如歌身形不穩,黛眉顰起,兩腿夾緊着馬肚子,一道醇冷的聲音從頭頂飄下,“本王允許你靠近坐。”
烈如歌一聽,白眼大翻。嘁,說得好像多大的恩賞,老孃不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