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拓面無表情,不再理睬此事,寒聲問道,“烈歌,你們還沒有找到?”
聲線醇涼淡薄,毫無起伏,卻有一股冷怒油然而生,那張俊美如鑄的臉龐的森寒加重了幾分,威嚴霸冽,氣勢凜然。
秦十二面色一緊,單膝跪下,顯露出自責,又對烈如歌的莫名其妙失蹤是歡喜又是咬牙切齒的憂愁,恭敬地低聲回話,“回稟尊主,我們的人並沒有找到烈歌的消息,本來有的線索也被暗中的人抹的一乾二淨,我們只追到烈歌大概已經出城了,可他所說的老家地址,如今只是一個枯井。”
這一回,秦十二算是見識透了烈如歌飛天遁地的本領,不然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還躲過了他們黑羽衛的追蹤,說出去都讓他們丟然,害臊不已。
司徒拓重哼,修長如玉的大手合上已批改好的奏摺,沒有旁侍在側,自己放在一疊上面,神色幽冷,深邃的鳳眸鋒利懾人,“你們追到城外,不見他的蹤跡,看似他人已經走遠,不過是個障眼法,實則他人還在京城內。”
秦十二一驚,思索片刻,頓時恍然大悟,又不禁冷汗涔涔,不料他在自己老本行上也會犯了偏見的錯誤,而不知不覺中了烈如歌埋下的陷阱。倘若今日不是被指點出,他倒還不明白。
“尊主,那屬下立刻命人暗中在京城各處悄聲挨家挨戶搜查。”秦十二硬聲道,梆梆的字眼,如他的實力,每個字都極其有力,仿若會拳拳打在敵人的軟腹之上。
司徒拓一頓,斟酌了片刻,揮手拒絕,眉間的摺痕加深,冷聲道,“不必了,爲了卑微的小廝而勞師動衆的影響落夏百姓的生活,不值得。十二,你讓把守着京城四大城門的侍衛都留個心,狡猾如他,近期很有可能會出城。”
秦十二點頭領命,很是贊同司徒拓的策眸。但是,此事上聰明絕頂的九皇爺司徒拓倒是猜錯,倘若烈如歌真是烈歌,必定會先放出一虛招,等司徒拓他們誤以爲她已經出城,放鬆京城的警惕,在招搖大擺的離開,趕往她的老巢。
可烈如歌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京城便有她落腳之地,且她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解決,短時間內是不會離開京城的,司徒拓註定在近期無法守到烈歌的消息了。
秦十二見自家主子關心失蹤的貼身小廝都比小郡主的生母要多,也明白司徒拓是不打算插手丞相府的事端,識趣地退下,不再側面推敲。
“爹爹,樂樂來看你了。”一會兒後,烈樂樂的小身子活躍地蹦出現在大殿門口,鈴鐺般清脆悅耳童真的笑聲響起,猶如世間最快樂的小天使。
案桌前,司徒拓峻冷的臉龐微微動容,削薄的脣瓣微微上勾,手上握着的硃砂筆也優雅放下。
烈樂樂一溜煙小跑的,疾速得如同一陣龍捲風,呼哧一聲便撲倒司徒拓的懷中,幸虧司徒拓身手敏捷,不然換做他人,定然要摔她一個四腳朝天。
“今天功課都做完了嗎?你師父肯給你鬆口氣,讓你有空來見見爹爹了?”
烈樂樂天真無邪的肉肉小臉紅撲撲的,顯然是一路奔跑過來,額際的碎髮被薄汗浸溼,粘在肌膚上,司徒拓取過溫熱的汗巾,輕柔地替你擦拭汗水,動作雖然仍不嫺熟,卻不再是僵硬得不知如何下手。
烈樂樂清澈透亮的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動着,從善如流地回道,“夫子留下的功課,樂樂都做完了。師父今天有好友來,忙着會客,便把攪屎棍的樂樂趕出來,怕我給他攪合了小酒會。”
兩父女認回之初,司徒拓一向強勢,下命令讓烈樂樂搬回到九皇府,由他接手教養。烈樂樂自是不肯,當時還瞞着烈如歌偷偷與司徒拓相認,後果還未知,遂撒潑打諢,各種賣萌撒嬌地賴皮,說得司徒拓心軟得不得不放鬆了口氣。
最後,兩人都妥協,司徒拓會給烈樂樂派夫子教習,烈樂樂只要完成相應的功課即好。而居住地點,由着烈樂樂自己選擇。這不,司徒拓適才口中的師父,正是烈樂樂隨口扯來的一個湊數的人,還給他妖魔鬼化,但原型貌似與烈如歌極其像,是一個容易暴怒又鬼怪之人。
“放肆,何處來的山野之夫,竟然敢如此侮辱和謾罵本王的女兒!”烈樂樂只是有趣的調侃了一下,司徒拓卻信以爲真,勃然大怒,整張俊臉冷若冰霜,深邃的鳳眸漆黑如墨,銳利駭人。
烈樂樂嘴角一咧,頂着一張天真無邪可愛的小臉,嘻嘻笑起來,稚聲安撫着司徒拓,“爹爹,師父本性如此,且樂樂平日也太過調皮搗蛋,其實師父待我極好的。聽聞我出生時,師父都在現場的呢。”
司徒拓神色一沉,擡手隔着衣物在烈樂樂的後背輕摸了一下,沒察覺到濡溼,才轉手把汗巾遞給一旁候着的秦十二。
大手伸出,穩穩地攬住烈樂樂的腰部,有力地扶着脆弱柔軟的小背,另外一隻手去託着她的腦袋,烈樂樂睜大着兩隻天真無邪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司徒拓。
而秦十二在旁看得一臉的汗顏,連忙低聲在司徒拓耳側提醒着,“尊主,這是新生兒骨頭髮育還脆弱之際的抱姿,小郡主現在已經五歲,麼麼說該要抱穩她,手臂放在腰際以下,小郡主纔會舒服些的。”
司徒拓一頓,俊美如鑄的峻臉上不易察覺地顯露出一抹尷尬,輕咳一聲,隨即面無表情地調整抱姿。
司徒拓錯過了烈樂樂五年,心中有愧,對自己成爲爹爹身份是心情澎湃的,遂日常也故意讓宮裡派來的麼麼教習自己一些關於育兒的經驗。司徒拓只讓麼麼全數告之,有時候不禁會弄混年齡段該做的事宜。
秦十二聲音在小,但有所修爲的烈樂樂還是輕而易舉的聽到,頓時明瞭,不禁嗤嗤笑出聲,“爹爹,你做的很好了,以前媽咪抱着樂樂,經常手忙腳亂的無從下手,抱了之後,樂樂一開始都會感到難受。爹爹現在抱着樂樂,樂樂感到很舒服的。”
一個不小心,心眼賊小的烈樂樂又在司徒拓面前暴露出烈如歌的糗事和短處,意圖牢牢抱住司徒拓這條大腿,改日被烈如歌知曉,她至少還有大樹可
抱,天地不怕。
司徒拓皺眉,削薄的脣瓣抿着,神色上有絲微對烈樂樂的生母不滿,但記起自己在前五年也沒盡職,大家都是半斤八兩。再者,那夜他記得她還是個雛兒,未婚先孕,頂着各種唾罵,憑着一自之力,拉扯大一個孩子,實屬不易。總歸,他是欠了她們娘倆的。
“樂樂,你是想讓爹爹去救你媽咪嗎?”司徒拓低頭,深邃的鳳眸看着自家天真無邪,長得標誌,樣貌是他見過的小孩中最好看的女兒,冷峻的臉上柔和了一分,低聲問道。
烈樂樂眨巴着兩隻大眼睛,小腦袋搖晃了一下,“爹爹,樂樂相信媽咪自己可以解決的啦,我們不要出手,不然壞了媽咪的大事,樂樂會被媽咪打屁屁的。”
司徒拓一愣,心下有些莫名的責備,烈樂樂有些時日不曾來見他,在九皇府也是上完夫子的課就走了,他以爲樂樂今天來找他,是特意爲了烈二小姐的被丞相打入東苑的事情。
熟知,是他想多了,他識人過千,如今卻不瞭解自己的孩子,還拿着庸俗的眼色習以爲常地去看一個半大不到的小孩。同時,司徒拓也看出,烈樂樂雖然經常講出她媽咪的小壞話,但實則是很依賴,且全心全意信任的。
“好,但凡有樂樂你們有需要,爹爹都會站在你們這邊,身後都有一片供你們擋風遮雨的安樂之地。”司徒拓擡手揉了下烈樂樂的毛茸茸的發頂,放柔了聲音,許下承諾,這是他能給的,即便天地大變,他也是給得起的一個保證。
烈樂樂似懂非懂的點頭,她只知道爹爹是可以保護她和媽咪的。當然,要是最初在調查至極瞭解到她的親爹是一個懦弱的人,她是果斷不會去尋他,當機立決的去給她媽咪拐到一個強大的夫君,找一個便宜爹。
“爹爹,怎麼不見南宮叔叔的?”烈樂樂小眼神在殿內溜達了一圈,若有所指地軟糯地問道。
司徒拓眉間摺痕加深,深邃的鳳眸中劃過一絲不悅,他以爲有一個師傅與他搶樂樂便作罷,畢竟他是暫時輸在起跑線上,可什麼時候樂樂居然也關心南宮璽那混賬的去向了,“樂樂找他,是有什麼事情要他做的嗎?樂樂要記得,任何事情,爹爹都是可以幫助到樂樂的。”
看看,這赤裸裸的護女心切的妒忌小心思啊,令旁側的秦十二不禁覺得牙酸得要快要掉了。
烈樂樂點頭,接着聲音糯糯道,“嗯,樂樂記住爹爹的話了。不過,樂樂找南宮叔叔是有大事的哦。我聽鄰居的翠花大媽說,男子弱冠後即可娶妻,南宮叔叔已立業,年紀也是一大把了,他再不娶媳婦,就得成剩男了。爹爹,南宮叔叔替你勞心勞力的,我們替南宮叔叔找個姐姐,就當做給他的回報吧?”
司徒拓一愣,鳳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樂樂,可樂樂始終都是天真無邪的模樣,便不再起疑,且樂樂言之有理。轉頭,司徒拓吩咐秦十二,向各國發放請帖,讓各國貴女們前來應徵白玉公子的正妻之位。
撇頭,烈樂樂捂嘴偷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