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們的狀態十分堪憂,營地內六萬人的吃喝都非常緊缺,很多人都捂着肚子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佩頓好奇他們爲什麼不躲進房子裡,然後就被告知房子裡沒有暖氣,也不能生火,所以只能在大街上停留。而且這座小城市的很多房子裡都有屍體,他們不太願意和屍體接觸,擔心會被感染。營地裡還有很多的簡易蒸餾器,用來過濾看似乾淨的水。許多人都等在蒸餾器的旁邊,在沒有食物的狀態下,喝上一口水用以充飢。大部分水會優先供給給負責戰鬥的士兵,因爲他們更需要水分。營地裡的人都是掙扎了十天才找到的組織,當然也不是什麼蠢貨,將有限的資源優先給予負責保護他們的人,才能活得更長。佩頓在靠近那些蒸餾器旁時,一名裹着厚衣服的老頭熱情地給他裝了一杯剛剛等到的水,想要遞給他。雖說這麼長時間沒有飲水,他也卻是口渴,但他身上的水壺還有能喝的營養液,所以婉拒了老爺子遞來的水。看着這裡的人悽慘的現狀,佩頓對壓在自己肩頭的責任感認知更清晰了一些。“安靜!安靜!”營地裡的軍人已經安排好了加固防線的人手,這時候正有一名軍官踩在吉普車上,來到人羣的中央,帶着士兵在清點人數。“三十分鐘後會有飛機帶人離開,年齡15歲以下的人優先,6歲以下才能讓家長陪同!”穿着綠色迷彩軍裝的軍官拿着個大喇叭,對着朝他看來的一羣倖存者大聲說明着撤離安排。“15至25歲期間的人在第二批撤離,25-40歲是第三批!謊報年齡被發現將會被處決,這不是在開玩笑!”這樣的安排,讓部分人發出了抱怨的聲音,但更多人表示了理解。特別是經歷過十天的危機還能活下來的少部分老人,他們更明白這樣安排的用意。世界都變成這樣了,還不如讓更年輕的人活下來,這樣纔能有未來。營地還是不免出現了許多吵鬧聲,人羣中半大的孩子和陪同孩子的家長慢慢從人羣中走出,集中在廣場的中央騰出來的空地上。這時候,天際的遠處已經生出了白光,遲來的晨光驅散了黑夜,也讓營地變得越來越熱鬧,喧囂的場景彷彿讓這裡變成了集市。天邊飛來六架一字排開的昆式戰機,戰機在接近城市上空時分散,朝着城市的周邊方向區域移動。佩頓與下面的倖存者一起仰頭看着,在城市的邊緣冒起代表爆炸的蘑孤雲團後,他的頭盔內也傳來了隊長安託萬的通訊。“在標記地點集結,準備戰鬥!”經過一夜的奔波,電鰻國境內匯聚起的最大屍潮,已經接近這座小城市,試圖摧毀最後一處成規模的聚集地。“開火!”轟!當佩頓趕到頭盔的標記地點時,電鰻國軍方最後的幾門火炮也在口令聲中打響。稀疏的炮彈劃過建築的頂部,最後落在33公里外的屍羣之中,將部分狂奔而至的喪屍炸成了一片碎肉。安託萬見隊伍裡的除醫療兵瓊斯外所有成員集合完畢,當即指着火炮打擊的方向說道:“喪屍的包圍圈太分散了,會有不少喪屍沒有被炸死的喪屍突破封鎖,我們要將它們攔在第一道防線外。”喪屍不像是活人,炸彈破片有時候也沒法將喪屍殺死,衝擊波隔着一些距離之後,可能也對它們造不成太大傷害。將整座小城市都包圍的喪屍,數量百萬起步,它們的移動速度有快有慢,聚集不起來。昆式戰機攜帶的彈藥扔完就要返航帶上難民前往避難所,然後進行一輪補給再飛回來。一共有五批昆式戰機輪流交替,轟炸的間隙有可能會有喪屍突破封鎖,之後就需要他們這些人去抵擋。一晚上時間,特殊作戰部隊的三千名新兵裡,有一半都被攔在了屍羣外面,正在與喪屍戰鬥,剩下的一半成功通過汽車抵達了這裡,正和電鰻國的軍方士兵一起在待在防線後面。佩頓也不例外,他也待在了防線之後,握緊槍,看着火光燃起的地方等待寄生體喪屍的接近。難民們的身影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和殺手世界裡暗中被魔人控制的世界還要苦難。佩頓沒有哪一刻像是今天那般堅定地相信着自己正在爲了人類而戰鬥,他的領路人之一,凱文大哥曾經言傳身教於他。‘保護傘公司是爲了人類而戰的,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了原先腐朽不堪的世界,解決了無數人的生存難題,並且堅決消除一切非正義戰爭。’‘鄧肯先生可以手握億萬財富度過富裕的一生,他卻沒有與那些吸血鬼爲伍,而是爲推動人類文明進步頻頻前往一線,他是見過最偉大的人……’‘我們正在爲之戰鬥的不是政治,不是金錢,而是身爲人類都應該共同接受的一個認知,爲了人類的未來,爲了人類的榮光而戰!’望着遠處爆炸升起的火光,佩頓不由出神,想起了凱文大哥帶有憧憬與狂熱的眼神中暗藏的直擊靈魂的情緒。這一刻,他明白了那副表情中所承載的含義,最爲直觀地感受到了凱文大哥的心理狀態。那是掙扎在灰暗世界中突然看見曙光的眼神,明亮真摯,帶有一往無前的氣勢。這股信念在紅白傘狀徽章中留存,無一不向外散發着人類思想深處最爲閃耀的光輝,超越了死亡與痛楚。這一刻,佩頓明白了很多,內心的一絲絲中二之魂變得內斂,對自己所行之事又有了更深的體悟,內心變得更加堅定。遙望視野盡頭之處,佩頓握緊槍,胸膛暗藏的緊張全然消失,即便下一刻就要死亡,他也能釋然地面對,並對死亡本身豎起中指。……完成投彈的八架昆式戰機返回城市上空,平穩地降落至難民齊聚的廣場,開始接引第一批要撤離的難民登上飛機。八架戰機載滿人離開後不久,第二批昆式戰機也抵達了城市上空,依然是先去將機艙內裝着的所有空投炸彈丟在屍潮裡面,隨即才接引難民前往避難所。飛機來回飛了兩輪,屍潮被轟炸得七零八落,如果有人接近硝煙瀰漫的區域,那就可以看到大量身體散發着微微紅光的喪屍如地獄裡的惡魔般踩在同伴的殘肢血肉上,從散發着刺鼻味道的硝煙中爬出。飛機去了一輪又一輪,僥倖沒在轟炸中死去的零星喪屍會被忽略,它們身體上可能被炸出了很多的傷痕,或者是斷手斷腳,但它們依然如附骨之疽般爬向城市,想要咬下人類的最後一口血肉。“它們來了!”偵察兵將目測到的喪屍距離彙報給了營地目前最高的軍銜的上校,上校的命令通過傳令兵,傳遞到了每一個隊伍之間。士兵們此起彼伏的高喊,時刻提醒着他們需要警惕變異體喪屍的襲擊。他們和喪屍進行過長達十天的戰鬥,最爲清楚喪屍之中的變異體戰鬥力有多誇張。能活過飛機轟炸的特殊變異體喪屍,大部分絕對是能夠硬抗子彈傷害而不死的可怕怪物!每個人都很緊張,這種情緒,也影響到了佩頓。他所處的防線位於城市的東側,防守的位置是城市邊緣的一條雙車道上,和他一起的是小隊裡的其他成員,和一個班的電鰻國大兵。他們所持有的武器彈藥非常有限,這裡甚至沒有重武器的支援,只有一輛打空了彈藥的坦克可以作爲壓路機。佩頓爲大兵們的緊張而感到不解,目前他所遇見的變異體喪屍基本都是靠着普通槍械就能解決。而擁有坦克的電鰻國大兵卻依然感到緊張,不由讓人疑惑,……或許是彈藥不足的原因,也或許是別的原因。無論如何,佩頓都相信這樣的戰爭會在保護傘公司的幫助下結束,這個世界不需要那麼多的苦難!“來了!開火!”大兵班組的班長在見到那些零星的喪屍出現在百米範圍內時,立刻急不可耐地呼喊起開火。他率先扣動了扳機,手中與m16極其相似的c7突擊步槍開始點射。緊缺的彈藥,讓他們每次扣動扳機都表現得極爲謹慎,每一個槍聲間隔的時間都很長,但因爲開槍的人數非常多,聲音也逐漸連成了一片。在班組的成員開槍,佩頓也在隊長的示意下開始輔助射擊,解決出現在視野前方的喪屍。活過死亡轟炸區的喪屍模樣都很奇特,高個子變異體的比例要遠比普通喪屍的數量多。光是槍擊開始之後的五分鐘內,佩頓就看到了六個高個子變異體喪屍,子彈穿過百米距離精準命中了它們的頭部,卻沒有取得預想中的擊殺效果。後來他們才發現,高個子喪屍的弱點不在頭部,而在那一條粗壯的手臂的肩膀位置,那裡有一顆微微散發紅光的囊腫,擊穿它,高個子喪屍的手臂將會輕易地斷裂,最後倒在地上,軀殼被寄生蟲拋棄。除了高個子之外,新的變異體出現,那些變異體的外形就近似沒有腦袋的肌肉胖子,手臂彷若大腿一般粗壯,本應該出現頭部的位置被高高隆起的肌肉所替代,雙腿粗大得像一頭大象,身高大約有兩米五,跑起來的速度卻不像身體一樣臃腫不堪,相反它們移動得非常快!“那是tm的胖子!快打死它們!”大兵班組的班長見到那些靈活的胖子寄生體喪屍後,像是見到了可怕之物,用手指指着那些在視野裡還很小的喪屍,轉頭對着特戰小隊的成員大吼着。這種反常的表現讓人詫異,但特戰小隊幾人都沒有拒絕擊殺喪屍的建議。李將轉動機槍的配件,手穩穩地托住機槍,對着遠處正在跑來的胖子喪屍進行了數輪小點射。三十多發子彈接連打在胖子喪屍的身體各處,胖子喪屍被打得踉蹌了好幾步,身體腹部出現急促閃爍的紅光,最後身體快速膨脹,轟然炸開成漫天的碎肉與白色黏液。見到胖子喪屍爆炸,緊張的班長終於安下心。他是放心了,可特戰小隊這邊卻被那種會爆炸的喪屍給驚嚇到了,腦袋裡不斷思考,這種寄生蟲爲什麼能把人給變成會爆炸的生物炸彈?這些寄生蟲還是寄生蟲,而不是什麼生物武器?沒等他們多想,硝煙中衝出了一頭更爲特別的喪屍。它四肢伏地,體表有着隨意生長的骨骼,看起來完全就像是由骨骼拼接成那樣,身體全是畸形扭曲生長的暗紅肌肉,心臟位置被如同樹根般粗糙的血肉包裹,露出的部分散發着微微的紅光。作戰頭盔的視野放大功能,讓佩頓能清晰看到那種怪物狂奔而來的樣子。它會四肢觸底奔跑,而且移動非常迅速,從它奔跑時震起的塵土判斷,這種喪屍的體重一定不輕,其肌肉的密度與骨骼的強韌度可能會超出普通人的想象。因爲佩頓看到了卡在怪物肩膀上的一枚破片……面對如此有壓迫感的變異體,他絲毫不敢大意,將彈藥換成了全威力彈,對準直直奔來的特殊變異個體射出彈匣內的子彈。尖銳的子彈旋轉着劃破空氣,穿越短短的百米距離,精準地擊中了那頭變異體喪屍的頭顱和心臟位置,卻只見到他身體上濺射開的火星!子彈對它們無效!不僅是他,特戰小隊剩下的幾人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們還不信邪般又射出了許多發子彈,但這些子彈無一例外都被特殊變異體喪屍堅實的不知道還能不能稱之爲皮膚的表皮擋了下來。哪怕狙擊手用精確射手步槍擊中了那頭怪物的眼睛,依然沒有讓那該死的會發出黃色亮光的眼睛閉上,也不能讓它就那樣倒在衝鋒的步伐中,只能看着那頭怪異的變異體在連續的橫衝直撞中來到他們五十米處!電鰻國的士兵似乎早就預料到過這樣的情況,停放在路中央的坦克開始了移動。那名班長也跑到了佩頓的面前,指着正在接近的變異體大喊道:“繼續用子彈吸引它的注意力,打它的眼睛!我們只能用坦克壓死它!”這位老兵的眼中蘊含恐懼與希冀,他知道那種怪物,他肯定也見過那種怪物,或許是在那頭怪物像是進入羊圈裡的狼一樣殺死他的戰友時見過。佩頓愣在原地,看着老兵的眼裡溢出了淚水,帶着對生的渴望,就像一個普通人,顫抖着繼續跑回到射擊點,朝那頭怪物傾瀉所剩不多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