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晚上,於佳楠又變成了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他不甘心自己用一個腎換來的錢就這麼付之東流。
越輸越賭,越賭越輸,他鐵了心要把輸掉的錢一分不差地全都賺回來,否則就賴在賭場不走了。
賭場那幫人可不是吃素的,豈能由着他亂來。他們知道於佳楠已經沒錢了,賴着不走只能給他們添麻煩,於是叫人把他從場子裡趕出去。就這樣,於佳楠跟賭場的人起了衝突,他身上的傷就是在那個時候造成的。
劉陽敘述到這裡,顧淞忽然迫不及待地問道:“殘留在於佳楠指甲裡的皮膚組織跟賭場的人對上了嗎?”
提到這件事,劉陽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顧淞說:“DNA倒是跟一個叫石忠的男人對上了。這個人是賭場老闆的朋友,今年32歲,是社會上的混混。平時場子裡有人耍賴、鬧事,都是石忠負責擺平的。我們審問過他,他承認自己打了於佳楠,手臂也確實被於佳楠抓傷過,但他拒不承認自己殺人拋屍。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他的犯罪證據。”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17號那天早上,石忠只是跟於佳楠發生了肢體衝突,但是並沒有把他殺死。於佳楠是活着離開賭場的?”
“沒錯,賭場裡有好幾個人可以作證,於佳楠是四肢健全活着離開的。所以那份DNA檢材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用處了。”
“那麼離開賭場後,於佳楠又去了什麼地方?”夏時問道。
“因爲我們調查這件事的時候距離案發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部分監控錄像已經被覆蓋或刪除。根據保存下來的監控信息,我們發現於佳楠最後出現的地點是翠錦路與文苑路的交叉路口,之後就找不到他的蹤跡了。不過那個地方離沐陽心理診所很近,我們懷疑於佳楠走投無路後去心理診所找他姐姐求助。
“但是按照小芸的說法,她那天並沒有見過於佳楠,也沒有收到任何形式的信息。直到5月29號早上,警方通知她去確認死者的身份,她才知道於佳楠參與非法器官交易,並且已經被人謀殺十幾天了。關於這件事,我們也找心理診所的常沐陽老師瞭解過情況。5月17號那天,常老師從早到晚一直待在診所裡,同樣沒有見過於佳楠。
“我個人認爲,於佳楠的潛意識是想找他姐姐求助的,但他可能沒有勇氣,也沒有臉面出現在姐姐面前。畢竟他把姐姐給他的生活費揮霍一空,爲了賭博還做出賣腎這樣的蠢事,換成是誰都會覺得難以啓齒吧。所以猶豫再三,於佳楠可能放棄了找他姐姐幫忙的念頭。”
“但這只是你的推測。”夏時思索了一下,直言不諱地問道,“劉陽,你能確定他們說的是真話嗎?”
“我……”
“夏時,你什麼意思?”不等劉陽回答,顧淞就不悅地皺起眉頭問,“難不成你懷疑小芸或常老師會故意掩蓋於佳楠去過心理診所的事實嗎?”
“你先別急着反駁我,我只是就事論事地提出我的疑問而已。”夏時不緊不慢地說道,他不想因爲私人情感影響對案子的判斷,接着問劉陽,“如果我猜得沒錯,心理診所已經沒有5月17號的監控錄像了吧?”
“是的。”劉陽點點頭說,“他們的監控錄像最多隻能保存一個月,所以就算小芸和常老師對我們撒了謊,我們也很難證實於佳楠是否在那天早上去過心理診所。何況事情發生在一個多月前,即使有目擊者也很難找到了。常老師跟於佳楠沒有任何瓜葛,不具備殺害於佳楠的犯罪動機。但是於佳楠的姐姐小芸……”
劉陽說着非常不自在地瞥了顧淞一眼,發現對方的臉色果然很難看。“這對命苦的姐弟出生在農村,家庭條件不好,多年前就相繼失去了父母,靠親戚的救濟和小芸勤工儉學維持生活。這麼多年來,小芸爲這個不懂事的弟弟操碎了心,把自己的大好青春都給耽擱了。偏偏於佳楠死不悔改,做事越來越過分,甚至還參與賭博和非法器官交易。這樣下去,小芸很可能會被他拖累一輩子,所以……”
“你胡說八道!”顧淞聽出了劉陽的意思,狠狠地把茶杯摔在地上,怒視着劉陽說,“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小芸不可能做出任何傷害於佳楠的事情。你們不瞭解小芸,不知道她弟弟失蹤以後,她有多擔心,得知她弟弟被人殺害的消息,她有多難過。她曾經答應早逝的父母,無論如何會好好照顧於佳楠,直到他步入社會,自食其力。小芸是個性格直率的女孩兒,那些感情絕對不可能是她裝出來的!”
“顧淞,你冷靜點兒!”夏時拽了拽顧淞的胳膊,讓他控制一下情緒,同時抱歉地對劉陽說,“對不起,他這幾天受了點兒刺激,情緒不太穩定。你就當他出門忘吃藥了,別跟他一般見識。”
“沒事兒。”劉陽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踢開腳下的玻璃碎片,等着服務員過來打掃。氣氛僵持了片刻,他笑着問顧淞,“老弟,要不要再給你泡一杯茶?”
顧淞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些,尷尬地看着劉陽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衝你發脾氣,我只是不相信小芸會對我撒謊。”
“我明白。”劉陽理解地回答道,“我也不希望小芸那麼好的女孩兒會跟命案扯上關係。但是查明真相是我們的職責,這個簡單的道理不需要我告訴你。”
“是。”顧淞點了下頭,自嘲地說道,“你只是陳述了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是我太激動了,沒控制好情緒。不過,我不認爲小芸那樣的弱女子有能力掐死一名成年男子,並獨自完成拋屍。另外,於佳楠失蹤後,小芸主動向我求助,讓我幫她尋找於佳楠的下落。如果這起案子跟她有關,她完全沒有必要讓我參與進來,這樣做不是等於自尋死路嗎?”
“所以就目前的情況看來,作案嫌疑最大的仍然是賭場那邊的人。他們沒有當場殺死於佳楠,不代表他們不會在賭場外面對於佳楠下手,這條線索我們還得接着查下去。”
“心理診所的疑點也不能完全排除。”夏時提醒道,“畢竟於佳楠是在診所附近失去蹤跡的,爲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再確認一下小芸和常老師有無作案嫌疑吧。你說呢?”夏時用徵詢的目光看着顧淞。
顧淞沒有回答,內心卻迫不及待想找小芸和常老師問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