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了文件，李饒飛快下樓，跑回了自己的設計樓層。
“饒姐，是不是真的啊，我們要被楚氏收購了？以後就可以給楚氏做項目，給他們打工！楚氏年會上還會保留我們思銳的一席之地是不是！”兩個新來的小職員冒着星星眼，興奮激動地跑到她面前問道。
李饒臉色蒼白，整理着文件，氣不過，問：“有那麼高興？”
“當然啊，背靠大樹好乘涼啊！咱們思銳，一開始因爲被楚氏廢標被踩在腳底，誰知道人家是想收購我們啊！太興奮了……不過說起來，楚氏那種跨國集團怎麼會瞧上咱們這種小設計團隊？不應該啊……”
“我聽說是沐副經理的那個寰宇空中花園設計方案一級棒，大浪淘金，被楚氏管理層給淘出來的，好厲害！”
“真的啊……”
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聽得李饒心煩，心頭狠狠一陣刺疼，她沒什麼好臉色地說：“都閉嘴吧，既然是看上咱們的設計方案，做好工作就是。你們這幅花癡樣做什麼？想攀高枝還是被潛規則！還是楚氏有說要給你們漲工資了！”
小職員聞言臉色立馬垮下來，不敢說話了。
其中一個嘀咕着什麼話拉着其他人離開了：“是沒漲工資，但是聽上去好聽啊……”
“就是，還有機會見到楚氏的總裁……”
心頭，是極爲忐忑的，李饒亂七八糟地想着什麼事情，蹙眉打開公司郵箱，給正在外跑客戶的沐染髮了封郵件，問她做得怎麼樣，有沒有聽到公司什麼消息？
好半晌，那個小丫頭那邊才總算回了她郵件，說Maria有跟她聯繫要過寰宇一期工程項目的初始方案，還有，叫她以後跟項目部那邊直接聯繫。
李饒看那幾個字看得驚心動魄，又噼裡啪啦敲了幾個字是不是證明這件事跟楚氏管理層沒多大聯繫，純屬工作原因思銳才被收購的吧？
沐染好像在忙，一直沒回應，過了十分鐘後纔回了一封簡短的私人郵件我，不知道。
李饒的心，跟着忽騰忽騰的，吊在半空，並不放心。
那沐染那邊，就會更不放心了，是嗎？
彼時Maria收拾好了秘書團那邊的所有事情，將楚君揚的行程安排好了丟給其他的二級秘書去管，蹙眉匆匆忙忙地趕回項目部，小助理在旁邊踩着小碎步跟着急匆匆得跑，忙得小臉都是紅的，問：“Maria姐，這個事情您爲什麼不問問楚總，如果沒那個必要，就可以放手不用管了呀！秘書團那麼忙，當時叫您關注這個事情，也就是一時所需吧……”
對，一時所需。
可就因爲這麼一點小事跟沐染有關，Maria才一句都不提，冷冷看了小助理一眼，微怒的口吻中帶了一絲無奈：“你覺得我敢？”
小助理不明白：“爲什麼……”
“我讓你聯繫的那個女設計師，來了嗎？”Maria不耐地打斷了她。
“來了，”小助理拿出手機來確認，說，“她說在外面跟客戶見面，等一下打車到楚氏來，給我們送初始資料。”
“那你跟她說了這期方案她還得負責做到底，她也答應自己來了？”Maira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小助理蹙眉想了想，半晌點頭：“嗯。她好像是猶豫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說要來。”
隨即小助理又笑了：“Maira姐她也不傻啊，你知道思銳那個小公司在沒傳出被收購前只能給員工開到多少錢的工資嗎？三千哎，我一個月買化妝品的錢都不夠，她當然會來的啦，求之不得啊……”
出了電梯門感覺到一陣暖風，Maria聽了那話卻只冷笑，看了看錶，距離那個女孩子說的時間就只剩下三分鐘，果然，還沒等她們站穩的時候，另一部電梯的電梯門就打開，楚氏的員工蜂擁而出之後，一個纖細柔白的女孩子走了出來，小巧玲玲的職業裝貼身合適得穿在身上，依舊是那般安靜倔強的模樣，清透的小臉白白的，美眸比前面好幾次見面都澄澈不少。
因爲更清楚曾經發生過什麼，這小女孩的眼神多了戒備，不卑不亢，從容自然。
“陳秘書。你好。”
沐染看到她便走過去，這一次沒有叫她的英文名，也沒有像公司裡其他人那樣親暱討好地稱呼她Maria姐，而是喚了她的中文名。
“嗯，”Maria神情有些恍惚，走到她面前跟她握手，蹙眉冷聲問，“資料帶來了？”
“帶了電子版，”沐染輕聲說說，“可以現場打印。”
“好，”Maria拿過她小手中的數據盤，看了看後遞給身後的助理，說，“這邊的團隊會跟你一起完成剩下的設計方案更改，不是你一人完成，這點同意？”
小女孩點點頭。
“那就好，”Maria一路又囑咐了些別的事情，領着她往裡面走，看她一眼，眼神之間藏着一絲專屬私人的關心，一邊推開玻璃門一邊問，“傷好了？”
她看她終於敢穿白色的內襯，亦不那樣時時刻刻地想用手去觸摸一下遮掩了。
沐染渾身微僵，嬌小纖細的身子伏在玻璃門上，兩隻小手推着，纖長捲翹的睫毛微顫了一下沒有擡，說：“嗯。”
如那一日般，清晰準確的描述，下臺之後也跟楚氏這邊原有的設計團隊交接和磨合了一下，彼此的設計理念及水平好歹還是在同一水平線上的，那小女孩的甜美柔和大方善意依舊讓人如沐春風，設計部的男同事們都跟她談的很開心，其中一個男同事看着她眼熟，不禁低頭問自己旁邊的女同事：“她之前是不是有來過楚氏？”
女同事冷冷一擡眸，冷笑：“是啊，聽說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勾引楚總的女設計師，也是思銳的，你問問，是不是她啊。”
男同事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不輕不重的聲音叫旁邊的人都聽到了，整個會議室瞬間湮沒了所有聲音，沐染動作僵了僵，沒有在意，繼續回答着其他人的問題，只是，其他人的眼神和口吻就再沒那麼善意了。
結束接洽，沐染出了電梯門，謝絕了幾個楚氏男同事的邀約，走了安全門。
一個男同事很驚訝，說：“沐小姐，這是二十七層，你走安全樓梯得下整整二十七層樓梯呢。”
“嗯，我鍛鍊，你們先走吧。”沐染扶着門，輕聲解釋，跟他們擺手。
真是，奇特的女孩兒！！
有人甚至想跟她一起下樓梯，被其他人拽住了，半推搡着進了員工電梯。
Maria在一旁聽着項目部經理的報告，一邊蹙眉看向這邊，想着她這一次倒是真的如驚弓之鳥了，上來的時候聽說是走的側門的員工小電梯，下去的時候走安全門，不禁擡眸起冷眸，叫住了她：“沐染！！”
小女孩動作一停，小臉微白地看向她。
“楚先生這幾天不在公司，前晚臨時赴美解決一起跟美國方面的合作案，季度酒會前纔會回來，”Maira解釋，蹙着眉，“你可以走員工電梯，有攝像頭，安全樓梯那邊可是有監控死角的。”
這樣被戳破心事的感覺很尷尬，心裡也一陣陣刺疼，小女孩點點頭，臉色微白，就讓這些人覺得自己是矯情，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她沒有半點意見……畢竟，已經習慣了這樣。
見她重新回到了員工電梯前，Maria才迅速結束了談話，有幸，等電梯再一次降下來了跟她一起下去。
“這個東西，你拿着。”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Maria遞給她。
沐染微楞，低頭一看，是一隻寫滿了不知什麼文字的嶄新藥膏，以她只懂英文和些許德語的水平來說不認得，看不懂。
“是什麼？”
“國外進口的藥膏，據說是祛疤的，很管用，我那些女朋友生完孩子都擦剖腹產的傷口上，都能恢復得跟沒開過刀似的，你拿着。”
這是……她給她的嗎？
Maria的口吻很強勢，沐染懵懵的，下意識得接了過來，很小的一支，但按照藥膏的劑量來說應該算大的。
“要堅持，沒三五個月或者一年半載，估計恢復不成你想象中的那樣，”Maria雙臂抱肩，眉眼冷淡地緩聲解釋，“女孩子身上有疤，不好。”
沐染一句話都不想說，但如果是Maria替她準備的，說聲謝謝還是一定要的，只是沐染不知道，這件事除了Maira，還有多少人知道。
知道她曾經那樣過。
“謝謝。”
“不謝，”出電梯門的時候Maira冷淡地說了一聲，先一步走出去，回頭看了看她，打量了一下又說，“不是我弄的，含有特殊癒合成分的藥物類產品，海關那邊進口很難，我可搞不到。”
那眼神裡，藏了沐染看不懂也瞬間不想看懂的東西，Maria冷眸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東西，說：“記得用，他回來會檢查。”
這一句，她Maria可沒有半點添油加醋，說的，是一字不差的原話。
可偏偏就是這一句！！讓沐染聽得瞬間大腦當機！！臉色蒼白的小女孩，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Maria冷豔遠去的身影！！
手裡的那隻簡單塑封紙盒包裝的藥膏，像是燙手的一把刀般，落在她掌心，她，不敢鬆，也不敢拿，更不敢走，就這樣久久地站立着，感受着那個男人又再次強勢靠近的感覺，連帶給她的這麼一句簡單的話，都這樣令人膽戰心驚！
許久，那纖細柔美的身影才艱難地轉過身來，出了楚氏大樓的門，渾渾噩噩地招了一輛的士，又反應過來抱歉地讓他開走，走了一站路的距離，坐上了回思銳的公車。
這話，的確是楚君揚出差之前，留給Maria的。
彼時Maria做了決定，心驚膽戰地跟項目部的經理一起，在高層會議上的時候跟楚君揚提了這個建議，其實，如果只是看中沐染的設計方案，很單純把這個人挖到楚氏也就可以了，但Maria心裡知道這是妄想，那小姑娘絕對不可能會過來，如此這般就唯有收購這一條路可走。
好在，沐染帶領的那整個團隊都還不錯，拿來用亦不會造成楚氏什麼損失。
Maria提心吊膽地等着楚君揚的判決，當着那麼多高層領導的面，他竟意外得沒表示出惱怒，哪怕眉眼之間看得出已經醞釀着冷冽，爲他們的擅自做主和大膽提議，大多數人不瞭解內情，通過了決議，楚君揚的反應卻相當淡漠，竟沒對這件事表現出太多的重視。
也許，在他看來，要接觸那個小女孩不需要這樣的手段，想要，就可以，只不過是要顧忌她的心態和接受能力，慢些來，這樣蹩腳的伎倆，在他看來並不需要。
但，她的傷，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