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你隱瞞自己的真正原因？”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溫蕾薩的腳步默默向後退去了一步。
靜立在原地，蘭洛斯沒有說話，在混亂能量的映照下，他的面容呈現着無比的陰鬱。特別是那雙燃燒着邪能火焰的雙眼，令溫蕾薩的心跳似乎都停滯了下來。
警告……當前生命值過低……
縈繞在周身的翠綠火焰突然一顫，微風在樹叢中穿梭，隨着窸窣的動靜逐漸擴散，混亂能量漸漸隨風而逝。
同時消失的，還有探出衣領的不規則紋身，但是蘭洛斯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和血肉，都變得比以往更加緊實了起來。
當然，現在他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自己身上，見前方不遠的溫蕾薩在自己撤下邪能涌動後，漸漸鬆氣，蘭洛斯頓了頓，低沉的聲線極具穿透力：“如你所見，這力量，來自惡魔。”
“我知道，薩蕾爾跟你會過面，無非是讓你來監視我……”束帶早已經消失不見，灰白的長髮隨風飄揚，將蘭洛斯碧藍的雙眼籠罩在陰影之中，“現在你已經找到答案了。那麼，你會怎麼做呢？”
良久的沉默，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溫蕾薩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見對方的臉上閃過由衷的猶豫，蘭洛斯顯然也有些始料未及，雙眼微眯，一種莫名的情緒讓他放鬆了一絲，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那枚安靜躺在空間袋中的箭矢。
漸漸的，蘭洛斯藏在背後的右手也隨之放下。
“爲什麼……”沒有理會對方的問題，溫蕾薩直視着他的雙眼反問道，“爲什麼你要……這樣？”
從對方眼裡，蘭洛斯看出了許多東西，但是這並沒有動搖他的內心：“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相信我，我對惡魔的瞭解，超乎你的想象。”
“但是，這不能成爲你接受這種邪惡力量的理由！”
看着溫蕾薩憤憤不平地指責自己，蘭洛斯卻露出了冷冷的笑容，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從中讀懂那一抹無奈。
“我接受它，瞭解它，並用它來對付奎爾薩拉斯的敵人！”
“請問。”狠狠向前踏出一步，蘭洛斯的語氣變得異常尖銳，“我，做錯了麼？”
話音剛落，兩人極有默契地沉默下來，周圍只剩下了晚風拂動樹叢時，傳出的呼嘯和窸窣。
咻！
遠處的天空，一道燃燒着猩紅火焰的響箭沖天而起，尖銳的聲音遠遠傳開，將兩人之間冰冷的氣氛打破。
搖了搖頭，蘭洛斯擡腳向着信號彈發出的方向走去：“戰鬥結束了，我們該回去了。”
“等等！”沒有動作，溫蕾薩低着頭大喊，面容被徹底掩蓋在了陰影之中，“向我保證，你不會變成那樣的怪物！”
怪物？
蘭洛斯順着溫蕾薩的手指看去，即使光線昏暗，那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巨魔屍體依然清楚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
彷彿一根鋼針深深扎進心臟，莫名的痛楚讓蘭洛斯閉上了眼睛。
溫蕾薩的話勾起了蘭洛斯在破碎深淵的回憶，那個充斥着混亂力量的可怕身影，那個不能稱之爲自己的自己……
“向我保證！”溫蕾薩直視着靜立在原地的法師，顫抖的聲音帶上了點點哀求的意味。
許久的安靜之後，他再次睜眼，雙眸與對方同樣碧藍的眼睛相對，一股複雜的情緒在心間浮現，擴散。
“不……”
“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
四目相對，溫蕾薩清楚捕捉到對方眼中發自內心的自信和篤定，臉上的焦急和慌亂慢慢收起，嘴角逐漸勾起迷人的弧度，似安慰，又似解脫。
“不過在這之前。”蘭洛斯同樣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其中透露出的揶揄，卻讓對方變得尷尬了起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忘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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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走進王座大廳，莉亞德琳就這樣安靜站在門口，看着前方婀娜嬌豔的侍女翩翩起舞，銀月議會高層和貴族們不斷推杯換盞，叫好和笑聲不絕於耳……
彷彿前幾天的戰鬥只是自己的一場噩夢。
但是莉亞德琳知道，那不是夢。
高階牧師的出現成功吸引了王座上的那位精靈國王，清楚捕捉到對方由於太過急切，而沒有來得及更換的金色長袍上的乾涸血跡，阿納斯塔裡安朝身邊的顧問點頭示意。
很快，舞女四散離開，無關的貴族在不解之中無奈離席，大廳之內，僅剩下了精靈國王和議會幕僚，以及靜立許久的高階牧師和隨行的同伴。
莉亞德琳無視議會成員和那些離席的貴族，她唯一注意的，只有阿納斯塔裡安。
這位高等精靈國王已經老了，即使作爲一位精靈來說也很年邁，他的長髮變成了灰白，皮膚如同羊皮紙一般，像一根年老的木頭。
“馮德洛爾的養女？你現在應該帶着學生在進行維護符文石的工作，爲什麼會搞成這樣？”灰白的眉頭輕輕擰起，國王等待着對方的解釋。
他顯得很虛弱，不過藍色的眼睛依然透露出一絲威嚴，他的聲音也同樣充滿權威，莉亞德琳本能想在他略顯不滿的審視目光中退縮，但是很快想起自己爲什麼回來到這裡，她站直了身體。
“巨魔出現了。”簡單的回答，但是卻引起了這些精靈高層的喧譁。
“你說那些龜縮在叢林深處的怪物？就那些東西何需我們在意？你該找的不是議會和國王，而是鎮守邊境的遠行者。”一名幕僚發出譏諷的迴應，不少精靈大笑着點頭表示贊同。
“你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刺耳的嘲笑勾起了莉亞德琳的回憶，想起自己的學生和那麼多同胞喪命，怒火讓她朝着那些議會成員大聲吼道。
至於涵養？去他嗎的涵養！
“巨魔襲擊並偷走了杉多爾符文石！作爲議會成員，難道你們這麼多天都沒有發現嗎？！”
“不可能！巨魔不可能知道符文石的秘密……”
旁邊，洛瑟瑪用驚訝的目光看了一眼大發雷霆的莉亞德琳，讚許在臉上一閃而過，見那些精靈還想辯駁，他立刻走上前去。
嘩啦！
一串帶着乾涸血跡的巨魔獠牙被洛瑟瑪扔到大廳中央，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老遠，留下一道淺淺的猩紅痕跡。
“先生，下次推卸責任之前，請一定做好功課。巨魔的襲擊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包括您口中的遠行者，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們的疏忽！”
砰！
“豈有此理！”狠狠一拍扶手，精靈國王突然從華麗王座上坐起，不僅打斷了那些還想辯解的議會成員，隨着他的怒吼迴響在大廳之中，一股磅礴的魔力突然從他的身上擴散開來。
下一刻，那一串巨魔獠牙狠狠一顫，悄無聲息地被碾成了粉末。
不過這位國王的爆發並不是針對洛瑟瑪或者莉亞德琳，他看着那道依然顯眼的猩紅血跡，目光頓時變得銳利。
當他轉頭看向莉亞德琳的時候，後者感覺自己彷彿看到了一個經過歲月曆練的偉大國王所具有的活力和專注，所有衰弱的外表都消失了，整個人都集中到了眼下的危機之中。
“他們竟敢再次入侵我們的家園！”顯然，國王被激怒了，不過作爲一名優秀的領袖，他並沒有急於去責備議會的疏漏，而是將注意完全放在了敵人的身上，至少暫時是如此。
“我將讓他們瞭解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召集士兵！”阿納斯塔裡安命令所有議員，“把巨魔趕出我們的森林！讓他們明白，永遠不能冒犯奎爾薩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