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十分默契地看向了位於人羣最後方的大法師。
“這是真的嗎？”
克爾蘇加德隱藏在陰影之下的臉色一再變化，直到安東尼達斯用那蒼老的聲音追問，他這才慢慢擡起頭。
這種時候，克爾蘇加德那幾乎已經被衆人習慣的蒼白臉色彷彿隱約被賦予了新的含義。
不過，在場的幾位都是人精，即使是這樣的局面也沒有急於先行詆譭。而這，也給了克爾蘇加德一線希望。
“只是筆跡相似而已，不排除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刻意僞造，歪曲事實。”大法師不愧是大法師，即使面對衆人凜冽的質疑眼神，克爾蘇加德的聲音依舊平緩，時刻透露着一種坦蕩無愧的氣息。
“呵呵。”見狀，凱爾薩斯卻沒能忍住發出了譏諷的笑聲，“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妥協，可惜呀，你太自大了。”
將筆記交到安東尼達斯的手裡供幾位大法師仔細比對，凱爾薩斯來到了那個惡臭熏天的實驗臺邊，看着臺上面目全非的屍體，他的眼中不加掩飾地露出了厭惡：“雖然通過這具屍體的腐爛程度來看，按正常評估肯定距離現在最少得有小半年，但在死靈魔法的推動下，這個過程快得令人髮指。”
用法師之手托起腳邊的一塊黑紅色凝塊，凱爾薩斯的指尖不斷輕輕搓動：“這些在死靈魔法生效前濺落到地上的血液卻告訴了我們真正的時間。”
在法師之手的作用下，凝塊突然扭曲，隨着外層的血痂被撕碎，一縷勉強呈現些許鮮紅的液體慢慢飄了出來。
“我想，你上一次的實驗應該不超一週吧？”
“而且後續工作中斷得很倉促，不出意外，應該正好是克拉蘇斯回來的時候。”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火燒眉毛的德雷登恨透了精靈的拐彎抹角。
“血液這種東西，用水是洗不乾淨的。”示意德雷登稍安勿躁，凱爾薩斯從懷裡取出了一個裝滿淡藍色粉末的水晶瓶，“這東西是通過精煉並提取磷光菇精華所得到的，有意思的是，這種粉末能與血液中的某種物質發生反應。”
“哪怕沾染上一丁點兒血漬，就算用水沖洗得再幹淨，就算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只要撒上一點這東西，就能產生肉眼可見的弱光。”
“克爾蘇加德大法師，我已經提前查過了，你已經有三年時間沒有離開過達拉然了，以您這樣的身份，想必也不需要殺雞宰羊什麼的吧？”
拿着水晶瓶，凱爾薩斯笑眯眯的慢步靠近：“要試試嗎？會發光，閃亮亮那種哦。”
儘管精靈王子的話語看似漫不經心，但克爾蘇加德驚駭地發現，面對對方的步步緊逼，無論從哪個角度，他的任何反駁都顯得異常蒼白無力。
如果凱爾薩斯手裡的東西真有這樣的效果……
克爾蘇加德下意識地將雙手放在了身後，看着越發靠近自己的凱爾薩斯，他的心跳，愈發劇烈。
啵！
瓶塞被打開的聲音如同一道悶雷在耳邊炸響，神經高度緊繃的克爾蘇加德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朝後退出一步。
幾乎同時，凱爾薩斯的臉色陡然嚴肅起來，一股早已經積聚許久的魔力瞬時擴散，他整個人向後飛躍，轉眼便拉開了與克爾蘇加德的距離：“怎麼，想動手？勸你一句，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若是你束手就擒，我們會寬大處理，否則……”
不能怪他反應過大，同爲大法師，凱爾薩斯深知自己這幾位同事都擁有着不輸自己的強大力量。當然，也不排除他故意而爲之，爲的，就是趁機引爆所有人的質疑和猜想。
果不其然，看到所有人都已經擺出備戰姿態，克爾蘇加德心中一涼，隨即凶神惡煞地看向了凱爾薩斯：“愚昧！死靈魔法的強大和泛用性遠遠超過了尋常的奧術知識，你們這些蠢貨，因爲自己的懦弱和恐懼就拒絕這樣的力量，如今還一再阻攔我的研究，簡直是愚不可及！”
“真的是你？”安東尼達斯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這個惱羞成怒自曝身份的中年法師。
“不是我！”出人意料，即使現在克爾蘇加德也依舊在，‘自證清白’？
“我是克爾蘇加德，不是什麼下九流的魔法學徒！所有的研究樣本都是經過我嚴格縝密的封存和銷燬處理，根本不可能會有完整的實驗樣本從我的手裡逃脫。況且，我是絕對不可能把死靈魔法用在活人身上！”
雖然有些詭異，但該說不說，克爾蘇加德的一席話，確實讓衆人因爲疑惑而暫時放下了敵意。如此下去，說不定他還真能爭取到寬大處理，如果不是因爲凱爾薩斯在場的話。
“什麼？！”彷彿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凱爾薩斯臉色煞白，情不自禁地朝着後方接連退去，“不拿活人做實驗，那，今天早上的那些人……”
也不知有意無意，凱爾薩斯後退的方向，正好是房間裡唯一的一扇木門。留下這麼一句令所有人都揪心的話，他當即轉身，一把推開了那扇房門。
隨着一股奧術能量飛快射出，一縷紫色的光率先衝了進去，無視兩邊堆滿各種動物屍體的牢房，轉眼便到底。正對房門的盡頭，正好是最大的一間囚室。藉助那束奧術光輝的照耀，衆人眼中出現的，是一具具冰冷的人類屍體，熟悉的肯瑞託制服和標誌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刺眼。滲人的是，這些屍體luo露在外的皮膚除了誇張的腐敗痕跡外，還佈滿了熟悉的噁心膿包。
“這特麼不是……”此情此景，連克爾蘇加德都急得髒話亂飈，可還沒等他解釋，一道洶涌的奧術能量突然在狹窄的房間內騰昇。
“克爾蘇加德！你這個混蛋！”
“德雷登！”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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譁！
大地的震動使得搖晃的房樑灑下大片灰塵，維林愣了半晌，漫不經心地撣去了書頁上的塵土。隨後，他看向窗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是長長一嘆。
“出什麼事了？”不遠處正在慢條斯理打掃衛生的梅瑞爾擡起了頭。
“可能是地震吧？肯瑞託會處理的，不用緊張。”說着，維林後仰躺倒，看起來根本一點都不關心達拉然發生地震是一件多麼離譜的事情。
這裡可是法師王國，這些最擅長改變現實的施法者們，會讓天災影響他們的地盤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況且，會有僅僅一瞬間就結束的地震嗎？
梅瑞爾默不作聲地看向抱着書入迷的維林，如果不是那因爲緊張而過度用力導致明顯發白的手掌，以及那許久不曾翻動的書頁，或許，他真的會以爲這傢伙是個沒心沒肺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