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船長室的門響了兩下,正在研讀古爾丹的大顱骨魔典的布萊克頭也不擡的說:
“進來。”
艙門被推開,穿着一身重甲的麥姆低着頭走進來。
這傢伙背後揹着仿製黑暗之手的戰錘和一把血紅近黑色的顱骨戰斧,走路之間那戰錘的鎖鏈配重小錘還在盪來盪去。
看着極有威懾力。
任誰在路上看到這樣一頭綠皮悶頭走來的第一反應就是讓路,而麥姆作爲布萊克在不死艦隊體系裡的第一猛將,在信奉了巨熊之神倫諾克並被賜予了狂暴力量後也已經近傳奇,或許在需要一次機會,就能成爲那些強大的傳奇戰士的一員。
不過這會,麥姆的頭恨不得低到褲襠裡,一看就是心裡有鬼。
他走到布萊克書桌前,哼哧哼哧的也說不出一句話,明明一個五大三粗的獸人戰士,硬生生給他弄出了一幅受欺負小媳婦的窩囊樣子。
看的布萊克眉頭大皺。
他放下顱骨魔典,語氣溫和的說:
“是在刃拳競技場裡被傷到腦子了嗎?還是接受什麼見鬼的魔法實驗後,把一個侏儒的意志換到你身體裡了?”
“沒有,船長。”
麥姆甕聲甕氣的回答說:
“我很好。”
“那就說事,擺出這副誰欺負了你的樣子幹什麼?”
布萊克罵到:
“沒事就滾出去甲板上巡邏,老往我這裡跑幹什麼?”
“是我哥哥的事。”
麥姆立刻挺直身體...嗯,傳統獸人怎麼努力,這個腰桿也是挺不直的,他老老實實的,面帶祈求的對布萊克說:
“我剛從哥哥給我的信裡知道了原委,那件事是個誤會,船長,請你相信哥哥對你的忠誠,他絕對不會故意破壞你的計劃。
那些和人類前鋒發生衝突的獸人已經被他處理了。
那是一起小規模的獨走,並不是正統部落高層的意思。”
說到這裡,最笨的麥姆也不知道該怎麼給自己犯了錯的老哥求情,想了想,便用獸人應有的思維說到:
“你也知道我哥哥的,船長。就他那個混賬腦子,假如是故意使壞,那可能把事情安排的這麼巧妙?
前後衝突不過二十分鐘,雙方一個人都沒死,除了挑起雙方敵意之外毫無用處。
假如真是我哥哥要使壞,以他的風格,最少也會有一支兩百人的小氏族大搖大擺的進入赤脊山,向人類駐軍挑釁。
由此可見,這絕對只是一場巧合。”
麥姆給出的理由,讓布萊克無言以對,幾秒之後,他語氣古怪的說: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都被你說服了,但你這麼詆譭你哥哥真的好嗎?雖然我也認爲那傢伙粗枝大葉,做不了這麼精細的策劃,但萬一他開竅了呢?”
“他要是真的開竅了,早就丟下黑石山的爛攤子了。”
麥姆咧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說:
“在黑石山當那個狗屁大酋長,哪有跟着船長在大海上四處橫行來的舒服?他還是遵從內心的渴望,希望恢復黑石氏族往日的榮耀。
爲了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把自己困死在了名爲大酋長的王座上。
每天絞盡腦汁的思考麾下戰士的下一頓飯該從哪來。
但他的那些下屬,布洛克斯、瓦洛克、德雷克塔爾等等,哪一個沒有他見多識廣?那些狡猾的東西把雷德推出來當擋箭牌,自己私下裡顧全自己的氏族和利益。
偏偏我的蠢貨哥哥卻樂在其中,爲了一個大酋長的名號沾沾自喜,努力做着和自己低下能力根本不符的春秋大夢。
由此可見,雷德根本沒開竅。”
“說得好。”
布萊克忍不住拍了拍手,他讚賞的對麥姆說:
“我就知道,我當時應該頂住壓力把你送去黑石山,把你哥哥留在艦隊裡。你比他更能看清大勢,你的腦子也比他好用的多。”
“如果真是我回去了,船長,我在那堅持不了兩個月就會偷跑回來。”
麥姆搖頭說:
“任何一個聰明獸人,都不該在這時候舉起正統部落的大旗,人類王國一旦從虛弱中恢復,絕對會再起大軍去攻伐任何一個自稱正統部落的勢力。
哪怕雷德再怎麼宣稱他支持和平都沒用。
一旦黑石山有覆滅的危險,庫卡隆和霜狼氏族絕對會立刻拋棄雷德,願意跟着他死戰的也就他的那一支死忠火印軍團和那些食人魔們。
這根本沒用。
除非他們能攻下暗爐城。
把黑石山上下徹底連爲一體,成爲一座不落要塞。但部落最強盛的時候都沒有做到這件事,雷德也做不到的。”
“你倒是分析的好。”
布萊克滿意的點了點頭,說:
“我知道你來的意思了,我不會苛責雷德,這明顯是有人在從中挑撥,我會親自去見他,問清楚原因。
去吧,巡邏去。
到了燃燒平原記得把自己收拾的威武一點,這次回去也給你哥哥看看你的事業,讓他放心黑石家族的另一個酋長。”
“好的,船長。你忙,我先走了。”
麥姆長出了一口氣,朝着布萊克行了個獸人軍禮,轉身大步走出了船長室。
此時納格法爾號正在通過溼地與阿拉希高地之間的海峽,麥姆走出船艉樓向頭頂看去,還能看到白色的薩爾多大橋屹立。
穿越過這道海峽,就能向東進入無盡之海。
再沿着東部大陸的海岸線向南,很快就能到達荒蕪之地,那裡有一座地精碼頭熔光鎮,是獸人和地精秘密做生意的地方。
也是幽靈船此行的目的地。
麥姆這會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雷德確實犯了錯,他一邊巡邏,一邊思考着辦法,在看到黑袍船醫娜塔莉從自己的艙室走出在甲板散佈時,麥姆急忙上前,和娜塔莉說了幾句。
船醫有些猶豫,一向佛系的她不想摻和到這破事裡。
但拿人手短,她手裡的法杖還是雷德“孝敬”她的禮物呢,平日裡需要什麼魔法材料,只要用的上黑石山那邊,雷德絕對會第一時間送來。
拿了人家那麼多好處,這關鍵時刻總不能當沒看到。
於是十幾分鍾之後,布萊克的船長室的門再次被敲響,剛剛閱讀魔典進入狀態的海盜被驚醒,他有些氣惱的放下書,說:
“進來。”
娜塔莉女士慢步走入船長室,還沒說話,就聽到布萊克冷聲說:
“如果你也是爲雷德求情的,那麼你可以離開了,我親愛的船醫。就這兩三天裡,不但麥姆跑來了兩次,就連在做生意的尤朵拉都送來了信。
我無能的術士下屬們更是變着法的和我套近乎,給雷德花式吹捧,我一度懷疑他們在吹捧的是洛薩,而不是一個綠皮。
也不知道雷德給了他們什麼好處?那傢伙的人緣這麼好嗎?”
說完,他狐疑的看着娜塔莉,說:
“我的船醫,你應該是最恨綠皮的,你不至於也被雷德的‘糖衣炮彈’攻陷了吧?”
“那不至於。”
娜塔莉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說:
“我是來向你彙報瑪維·影之歌的情況的,什麼雷德做了蠢事之類的,我一點都不關心。”
“啊,我就知道,你最值得信任了。”
布萊克哈哈一笑,邀請船醫坐在自己面前,他問到:
“那麼,瑪維的情況怎麼回事?她是真的受了傷?還是故意僞裝,意圖在我的船上做什麼壞事?”
“典獄長女士真的受了傷,這一點我可以確定。”
娜塔莉用手指頂着下巴,很肯定的回答到:
“我甚至不需要用聖光法術去檢測她的身體,就能確定她確實處於極端的虛弱狀態,但如此長時間的昏迷確實罕見。
我在昨晚檢查過影歌女士的身體情況,她的軀體在復甦,這是好事。
但我無法確認她的精神情況。
因爲她的靈魂和心智都被月神的力量保護着,聖光雖然也同屬秩序力量,但到底來自於不同的源頭。
我無法真正檢查她的靈魂,但考慮到瑪維·影歌女士畢竟是和船長你奇蹟般的從尼奧羅薩逃離出來,因而殘留一些精神方面的病症其實很正常。
再強大的凡人直面了上古之神後,都不可能毫髮無傷。”
說到這裡,船醫看了一眼布萊克,說:
“所以,我覺得船長你對於瑪維的警惕有些過於敏感了。”
“你不懂那個女人的狡猾!”
布萊克固執的搖頭說:
“瑪維·影之歌絕對不像你們看上去那麼純粹,那個女人切開來就是黑的,你們根本不知道她對我...嗯,我的意思是,我是個先知。
我能看到瑪維的前生今世,她純潔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顆難以捉摸的心。”
“這個說法倒也無法反駁。”
娜塔莉點了點頭,她沉默了幾秒,說:
“但如果船長你想確認瑪維女士是否是僞裝昏迷,其實也有很簡單的辦法...我曾聽你說過,她是一名月之祭祀,對吧?”
布萊克點了點頭,聽到娜塔莉壓低聲音對他說:
“在大海上無聊時,我也會閱讀一些其他派系的牧師教典來解悶,我讀過月神教典,其中對於月之祭祀的教條描寫的非常詳細。
月之祭祀們爲了維持信仰的純粹,也必須保持身體的純潔,除非她們與男人們的愛情能得到艾露恩的祝福。
否則任何一名合格的月之祭祀,都必須和男人們保持距離。
這是她們的職業操守。
你懂我的意思嗎?船長。”
“嘶”
布萊克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用一種驚愕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船醫,說:
“這也太惡毒了吧?我現在懷疑娜塔莉你切開也是黑的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
看到船長誇張的樣子,船醫頓時無語的搖了搖頭,她說:
“我不是在建議你玷污她或者侵犯她,我有那麼喪心病狂嗎?我只是說,月之祭祀的這些教條是刻入靈魂的,是可以被用來檢測她情況的。
只需要觸摸就可以了。
如果她真的在僞裝昏迷,那麼你的行爲必然會觸犯到她的禁忌,有艾露恩的意志在上,哪怕她要強行僞裝,其產生的不適也會被你覺察到。
但做到這一步就可以了!”
娜塔莉站起身,抄着自己的法杖,盯着船長若有所思的狗頭。
她警告道:
“你如果敢趁人之危,做出一些不道德的事,我就呼喚聖光懲罰你。船長,對女性很尊重是你僅剩不多的優點,請繼續保持這種紳士風格。”
“你把我說的如十惡不赦一樣。”
布萊克翻了個白眼,說:
“我是那種‘撿屍體’的混球嗎?走走走,你跟我一起去,順便給我做個見證,免得又有什麼見鬼的小道消息流傳出來。
我的名聲快被這羣無能的廢物手下敗光了。”
他和船醫走出船長室,向瑪維所在的房間前進,在走入一條過道時,娜塔莉拉了拉兜帽突然小聲說:
“雖然我並不關心黑石山的事務,但我對雷德的遭遇也有所耳聞。從一個暗影牧師的角度出發,我要提出一種假設。
有沒有可能,那些與人類前鋒發生衝突的獸人,是被蠱惑了呢?
船長,別忘了,黑石山裡居住的可不止有雷德一夥獸人,他們還在和黑龍王子合作呢,如果正統部落和暴風王國發生衝突的話,符合誰的利益?”
“雷德的人緣果然很好啊。”
布萊克撇嘴說:
“看來他平日裡很注意維持同事關係嘛,說,他給了你多少?”
“也不多。”
娜塔莉沒有隱瞞,揮了揮手裡的法杖,說:
“就這個,外加一點點魔法材料,樣本什麼的。”
“億點點,我懂了。”
布萊克打了個響指,並未追究這件事。
關於雷德“早就知道自己的犯錯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提請打點好了犯錯時的‘說情團’”這種“自知之明”,臭海盜也是早有耳聞的。
沒想到,這傢伙的準備居然真用上了。
儘管在布萊克看來這完全沒必要,他如此英明神武的海盜大人,難道還能被那麼點小小的計謀欺騙了不成?
不過雷德這種笨辦法,其實也體現了獸人大酋長一直在爲自己準備一條後路,他要保證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最少能平安回到不死海盜的團體裡。
看來麥姆對雷德的評價還是有失偏頗,雷德並非不開竅,實際上,他也在進步。
帶着這種想法,布萊克推開了瑪維艙室的門。
他看了一眼娜塔莉,船醫對他做了個鼓勵的手勢,然後握着法杖微微後退了幾步,給自己身上施加了好幾個聖光護盾。
她對布萊克很有信心,但這不妨礙她提前做好自保準備。
萬一瑪維真的是僞裝昏迷,她要是被海盜的毛手毛腳激怒了,自己也不至於一瞬間被恐怖的月夜戰神重傷。
在娜塔莉帶着一絲好奇八卦的注視中,布萊克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昏迷的瑪維牀邊,坐在那裡。
他猶豫了一下。
然後拉開瑪維身上蓋着的被單,朝着典獄長女士伸出了手...
十幾秒之後,一聲重物墜落的聲音在艙室門口響起,驚醒了“摸魚”的海盜。
後者回過頭,就看到墮落守望者塞拉·月衛面無表情的擼起袖子走了進來,還順手拿起了放在門口桌上的銀色餐叉,如握着匕首一樣握住了它。
“塞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狡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