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惡棍!他邪惡的無以復加!迫使我爲他演戲!”
宴會廳裡,大灰狼聽到麥迪文的名字,頓時呲了呲牙,它喘着粗氣說:
“這座城堡簡直是囚籠!帶我離開,我會爲你殺死所有人!”
“我不認爲你能殺死所有人,但別急。”
海盜擺了擺手,他又問到:
“你認識拉萊爾·焰牙嗎?”
“認識。”
大灰狼猶豫了一下,它充滿野性的眼睛中浮現出一抹疑惑,大概是在好奇這個人類爲什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但在布萊克的注視下,它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說:
“他是頭狼,他是羣狼之首,他是強大的野性之神,白狼戈德林的神選者,卻已被虛僞至極的大德魯伊瑪法里奧·怒風,封印於翡翠夢境中至今九千三百多年了...”
“你想救他嗎?”
布萊克又問了句。
大灰狼這次沒有回答,顯得異常沉默,在十幾秒之後,它才說:
“我曾經很想。
但麥迪文那個惡棍告訴我,他行走於翡翠夢境中時,接觸過拉萊爾·焰牙的意志,我們的頭狼已陷入了對復仇的無盡瘋癲。
而我...
我就算想救他,也...
沒有月神鐮刀,我救不了他。”
“哈哈,有這個心就行了。”
海盜語氣玩味的說:
“以後總有機會的,召喚狼人也不一定就需要月神鐮刀,總之,歡迎你加入不死海盜。我還有個小小的問題,你還有傳播狼人疫病的能力嗎?”
“我也不知道。”
大灰狼看着自己鋒利的爪子,它甕聲甕氣的說:
“麥迪文那個惡棍爲了讓我更好的爲他演戲,取悅他,對我進行了魔法的改造,給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奪走了我的疫病之爪。”
“試試不就行了?”
布萊克摩挲着下巴說:
“雖然傳說中狼人疫病只對暗夜精靈有效,但據我所知,人類好像也能成爲這種疫病的載體...我們不妨找個純種人類來試一試。”
說着話,海盜,獸人,巨魔和狼人的目光,這一瞬都落在了旁邊打算逃跑的小海盜坎瑞薩德身上。
後者嚇得全身顫抖,抽出了手裡的六魔包,揮動喬丹法杖,大喊到:
“你們不許過來!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休想!我今晚已經夠倒黴了!”
“變成狼人可是很強大的體驗,只要你能控制住自己內心不羈的野性,你立刻就能...算了。”
布萊克還想勸說。
但看到小海盜一臉執拗,便搖了搖頭,很遺憾的說:
“小蠢蛋既然拒絕這股力量,那就別爲難他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嘗試,之後再說吧。去吧,去休息吧。
今晚的納新到此結束。
等到我的朋友艾格文女士完成儀式之後,我們就離開卡拉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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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克在卡拉贊裡遊蕩,四處欣賞這座法師塔的秘密,順便找一些還能帶走的東西,於午夜時,又被亡靈管家莫羅斯尋到,被“護送”回了他的貴客房間中。
莫羅斯對於海盜這種刮地三尺的劫掠行爲很不滿意。
不過考慮到布萊克的到來,促使他的主人麥迪文能在物質世界復甦,所以盡職盡責的管家,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了。
而卡拉讚的貴客房很舒適,那貴族風格的大牀軟軟的,讓海盜躺上去,幾乎像是躺在流沙裡,要陷進去一樣。
實在是讓人不舒服,讓人難以入睡。
於是布萊克又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打算潛入展覽館,再從那裡搜刮幾件“有趣的東西”,不過在他躡手躡腳的踏足上層區域時,卻被一道傳送術的光當頭罩住。
布萊克當即就要用暗影步衝出去,但身在一座法師塔中,面對有權限操縱它的法師,海盜的躲閃毫無用處。
在四周的光聚過來一瞬的天旋地轉中,他整個人被丟入一個封閉的區域裡。
這裡遍佈着腐朽的味道,在環形空間中,四周左右放滿了書,各種各樣的書,就那麼陳列在書架之上,擡起頭都看不到邊。
這裡是書典的世界。
布萊克從很久沒有打掃過的地毯上站起身,很快就注意到了來自身後的魔力波動,那是純粹的奧術魔力的震動。
極有節奏的韻律非常好認。
海盜這一瞬就知道,是誰把他送到這個地方的。
在按住腰間的劍柄和匕首時,他緩緩回過頭,就看到了一個身材虛幻,穿着紫羅蘭制式法袍的中年法師,正在書架前做着整理。
這是個亡靈,是個幽魂。
但非常奇特。
它的身影不如其他幽魂那麼凝實,總是透露出一股如煙氣迴盪的虛弱感。
這代表着,存於此地的,並非是一個完整的幽魂,只是逝去靈魂殘留於物質世界的一個蒼白剪影。
或者用不那麼文藝的話說,這是個靈魂殘片。
眼前這個中年法師的幽魂,把自己收拾的相當得體,而他的臉頰很有特點,和展覽館中那副麥迪文的自畫像,有六分相似。
這代表了它的身份。
這是聶拉斯·埃蘭,麥迪文的親生父親,艾格文的丈夫。
魔法城邦達拉然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奧術系大法師,暗地裡的身份,則是提瑞斯法議會最出色的魔法獵手。
在艾格文和提瑞斯法議會長達八百年的追逐中,他是少數幾個,可以把身居守護者之力的艾格文弄得相當狼狽的對手之一。
當然,他的追獵也失敗了,他被艾格文“俘虜”了,成爲了她的裙下之臣,並且心甘情願的獨自撫養麥迪文長大到十四歲。
在星界法師的私人日記裡,麥迪文記載了自己對父親的印象,他說埃蘭是一個沉悶無趣的人,從小對他嚴格要求,致力於將他培養成合格的守護者。
那種壓力極大,導致父子關係一度很糟。
但就是這麼一個嚴肅無趣的人,在麥迪文十四歲時,體內的邪惡力量第一次爆發時,毫無猶豫的用自己的生命和靈魂,將自己兒子的狀態穩定下來。
麥迪文獨居於卡拉贊時,他偶爾從薩格拉斯的控制下清醒的時候,總會以愧疚的筆法,將自己的父親的形象勾勒於日記之中。
在星界法師的人生裡,他深感最虧欠的人,永遠是自己的父親。
而對於他的母親艾格文,麥迪文提的並不多。
由此可見,母子關係是真的緊張。
至於五十多年前就在北郡修道院死去的聶蘭斯·埃蘭的靈魂碎片,爲什麼會在卡拉贊,這大概是因爲麥迪文用了某些禁忌的方法,喚回了父親的一絲殘魂吧。
“這座法師塔裡的僕人,都在傳說他們的老主人是個很自閉的人,實際上,據我所知,整個卡拉贊裡見過您的,也不過渺渺幾人罷了。”
海盜看到埃蘭把他送過來,卻又不說話,便主動開口說道:
“您是卡拉贊中的奇聞秘密之一,我想您在今夜召喚我過來,大概是因爲麥迪文...哦,不,麥德安小朋友的復活的緣故吧?
您對這件事,有什麼不滿嗎?”
“我只是埃蘭的影子,德雷克·普羅德摩爾,我很難做出‘思考’這種事。”
埃蘭之影語氣溫和的回答到:
“我的兒子將我藏於這裡,只是他對於我的愧疚的一種彌補,而我,我只是我可憐的兒子,用於懷念過去的一面鏡子。
我有埃蘭的思維,但我不是他。
我帶你過來這裡,只是想當面,替已經安息的埃蘭,向你表示感謝,年輕人。
你給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兒子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並且接過了原本該屬於我兒子的沉重未來,或許你有自己的目的。
但這依然是偉大而沉重的犧牲。”
布萊克聽到這話,頓時放鬆下來。
眼前這個幽魂自稱埃蘭之影,說什麼自己只是個可悲的回憶,但這老頭真正發起瘋來,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
眼前這個幽魂,是卡拉贊法師塔中最強大的亡靈之一,麥迪文在塑造它時,大概是因爲愧疚,給了它太多的力量。
他看着眼前一身失落的埃蘭之影,眼珠子轉了轉,故意問到:
“但我想,雖然您自稱埃蘭閣下的影子,卻也對艾格文女士和麥德安小朋友有種發自父親的保護欲...
如果那母子兩人決定離開,您會跟着一起離開嗎?”
“我...不能。”
埃蘭之影嘆了口氣,手中翻閱書典的動作也停了停,它說:
“我的存在是扭曲生死禁忌的結果,我只能隱藏於卡拉贊中,依靠這座塔的魔力爲生。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一個留給我這樣的怪物的自由之地。
我只能永遠的留在這裡,直到卡拉贊倒塌爲止。
我只能默默的爲我的妻子,我的兒子祈禱,哪怕我並不信奉聖光之道。”
“聖光就是個婊.子!”
海盜直言不諱的說到:
“它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我有辦法讓你離開這裡,但我不懷好意,埃蘭閣下。您要慎重考慮,是不是接受我的邀請。”
布萊克從魔法行囊裡,取出一個外表破舊的賬本一樣的東西,信手翻開兩頁。
嘩啦一聲,從上面撕下一頁紙,隨手一丟,那散發着陰冷不詳的紙張,就飄到了埃蘭之影眼前。他對埃蘭說:
“這是一張神奇的船票,能載你度過冥河,往去死者的世界。但如果你不付錢的話,就會永遠的被困在那艘神奇的幽靈船上。
永遠的介於生死之間,不得解脫。
但我想,對於您而言,這個結果似乎並非無法接受,只要在上面簽下您的名字,您就會被無視空間的召喚到那艘船上。
只是那艘船屬於我...
您明白我的潛臺詞嗎?”
埃蘭之影看着手中散發着死亡氣息的船票,它又看了一眼海盜,說:
“你要我爲你服務?”
“不不不。”
布萊克一本正經的擺了擺手,說:
“我要你爲納格法爾號服務,成爲那艘船上的護衛大法師,我不要求你爲我而戰,但若是有人想要摧毀我的寶貝船時,你就必須爲自己而戰了。
吶,我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但我願意爲您網開一面,埃蘭先生。
每一年,我會載你去塵泥沼澤。
給你放一天假,陪一陪你的妻子與兒子。
在那一天的二十四小時裡,你是自由的。
除此之外的一切時間,你都得待在船上。這真的是很殘酷的命運,您會從卡拉讚的囚徒,變成納格法爾號的囚徒。
所以,我勸您認真考慮。”
“嗯,確實是很殘酷的命運呢...”
埃蘭之影點了點頭,毫無猶豫的伸出手指,捏起旁邊的鵝毛筆,以很優雅的姿態,在船票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下一瞬,納格法爾號的船票,在蒼白色的火焰中燃燒殆盡,布萊克伸出手,一枚冰冷的,介於虛實之間的鎮魂幣,落在他手心之中。
而眼前的埃蘭之影,也在納格法爾號的召喚下,消散於眼前的圖書館裡,最後時分,只有奧術之風吹拂過來。
在風聲中,殘留埃蘭最後的告別。
“謝謝你,船長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