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升高塔的混亂很快就平息下來。
永恆者死去時的衝擊以一種血脈相連的方式在瞬間傳遍了所有還清醒的格里恩晉升者的心頭，不管他們在做什麼，那些晉升者們這一刻都發瘋一樣涌向極樂堡。
而得到了消息的老吼沒有阻攔他們。
瑪卓克薩斯也在同時很默契的退兵，在浮空城載着士兵與收集到的遺骸返回的時候，和晉升堡壘的大陸連接在一起的戰爭國度也在重新回退到間域中，以免被長女死亡刺激到成爲哀兵的格里恩們再發動一次毫無意義的自殺式衝鋒。
練兵練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雖然老吼對於自己麾下戰士們的戰鬥力依然不滿，但考慮到時間問題，他也不能再奢望更多。
接下來的就等到最殘酷的大戰開始的時候在實戰中慢慢提升吧。
“長女，我們的執政官死了？”
在極樂堡，邪神大人已經不知所蹤，而在被釋放的謙遜聖傑凱洛斯和智慧聖傑塞尼厄斯拖着重傷之體被護送回這一片狼藉之地時，就看到在晉升之巔的高塔上，統帥着純潔之手的純潔聖傑薇茜弗涅女士正在和德沃絲以及山德莉婭對峙。
白色的格里恩天使們全副武裝的飛行在高空，與另一側那些黑色的棄誓者們遙遙相對。
而在他們雙方中央，是被重新放回晉升王座上的長女格莉絲蒂婭的遺體，長女純潔而高貴的遺體上沾滿了永恆者之血，這讓她看起來極爲淒涼。
但這具永恆之軀及其神格依然存在着，在維護着晉升堡壘這個因長女而生的國度不會因爲她的死去就分崩離析。
“都是你們！”
純潔聖傑薇茜弗涅女士揮舞着戰錘，罕見失控又激動的對對面的黑翼德沃絲和山德莉婭尖叫到：
“都是你們勾結瑪卓克薩斯的入侵者，是你們暗殺了我們的統帥！伱們讓晉升堡壘分崩離析，你們還膽敢在長女隕落之後出現在這個神聖的地方。
我要殺了你們！
我要”
“閉嘴！你這巫婆！我們可不會再允許你強迫無辜者遺忘過去了。”
德沃絲黑化之後對於強迫靈魂遺忘過去的行爲深惡痛絕，而眼前的純潔聖傑薇茜弗涅恰好就是主管純潔試煉，幫助候選者們遺忘過去的罪魁禍首。
可以說，雙方本就是絕對對立的關係，眼下又有長女身死這個催化劑的加速，讓雙方的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眼看着這幫黑白天使氣勢洶洶的樣子，頗有種要在長女隕落之地的墳頭提刀開片的架勢。
而被瑪卓克薩斯人放回來的智慧聖傑和謙遜聖傑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痛苦和糾結，那些亡靈戰士們把他們放回來明顯是不懷好意。
在眼前晉升堡壘已經實質性走入分裂流程的現在，他們作爲第三方勢力必須拿個主意。
“現在問題的關鍵不在於追究誰的責任！”
一向理智中立的智慧聖傑上前一步，他伸出雙手製止了雙方的矛盾激化，大聲說：
“都冷靜點！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抓住刺殺長女的兇徒，德沃絲，山德莉婭，你們兩親眼看到了長女隕落的全過程，現在告訴我們，到底是誰做了這一切？”
“是邪神。”
德沃絲眨了眨眼睛。
她想起了布萊克離開前叮囑她的那些事，便做出一副哀傷的姿態，語氣痛苦的說：
“邪神蠱惑了我們，祂許諾會帶給格里恩新的未來，並幫助我們粉碎名爲‘晉升’的枷鎖，但我們也沒想到祂會突然暴起暗殺長女。
祂實力強大，我們不是祂的對手。”
“打不過也要打！”
如果說德沃絲還是演的，那麼很莽的勇氣聖傑就是真情流露，她看到長女的屍體便紅了眼睛，這會揮舞着戰戟大喊到：
“我會親自帶隊前去追捕那邪神，這事關格里恩和整個晉升堡壘的未來，長女不會白白死去的，我發誓，我一定會抓住祂。”
“對了，祂帶走了長女的靈魂！”
德沃絲左右看了看，突然開口說道：
“永恆者是不會那麼輕易死去的，長女的永恆之軀已經在癒合了，這容器只要在長女的宇宙靈魂迴歸之後就能重新復活。
所以理論上說，我們的長女並未死去，她只是陷入了嗯，某種沉睡之中。”
“這倒是真的。”
一瘸一拐的在長女遺體旁做了檢查的謙遜聖傑凱洛斯點了點頭，這個俊美又有好性格的格里恩對雙方說：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在於將長女的靈魂尋回，而不是在我們內部再製造分裂。薇茜弗涅，我希望你冷靜一些。
還有你，德沃絲！
我不希望你再主動挑釁我們。
關於棄誓者的問題或許是時候提上討論的日程了.”
說到這裡，凱洛斯看了一眼長女的遺體，又看了看那些飛來飛去數目驚人的黑翼格里恩，他在其他聖傑身旁小聲說：
“以往長女禁止我們討論棄誓者和晉升之路的缺陷，但我們都知道這條晉升之路確實有嚴重的問題。
眼下是個多事之秋，瑪卓克薩斯的入侵讓我們傷筋動骨，我知道大家敵視彼此，但我們都是格里恩！
哪怕翅膀顏色不同也改變不了我們是兄弟姐妹的關係。
我們有一個強大的敵人，諸位。
我們要麼在這壓力與重責之下聯合起來，要麼就只能任由那羞辱了我們，還帶走了長女靈魂的邪神逍遙法外。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瑪卓克薩斯的瘋子們隨時都會捲土重來，事實證明了一盤散沙的我們根本抵擋不住任何外力衝擊。
這種軟弱的局面必須被改變。”
說到這裡，凱洛斯揉了揉從之前被捉住後就一直有些發疼的額頭，他看了看左右的黑白天使，說：
“尊貴的長女現在只是沉睡，但如果我們繼續浪費時間，我們的永恆者可能就真的救不回來了。所以，你們的意見呢？”
——
在一艘從晉升堡壘飛往永恆之城奧利波斯的掮靈飛艇的艙室中，布萊克正斜坐在老舊的沙發上，把玩着手中七彩靈魂石和眼前以血光魔鏡倒映出自己俊秀外表的德納修斯大帝說着話。
這艘被威·娜莉用自己的私人關係召喚來的飛艇是搞走私的流浪掮靈們最喜歡的船，使用了掮靈們的獨特技術讓它在危險的間域中如履平地。
而且坐這種船的好處就是隻要你開價夠高，那羣幹私活的掮靈們幾乎能給你提供你渴望的任何東西。
比如現在，布萊克手裡就捏着一瓶阿古斯黃金時代纔有的德萊尼美酒潤着嗓子。
天知道這羣掮靈是怎麼搞到這種寶貝的，但海盜只是花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金錢就享用到了這早已在時光中磨滅的好東西。
“佐瓦爾的大軍已經準備完畢，物質世界的死亡原力的濃度也足以讓我們打開生死帷幕，只待那個時間將近，從暗影國度傾巢而出的亡靈大軍就可以橫掃物質羣星。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說服野蠻的瑪卓克薩斯人加入我們的計劃，但那位格羅姆·地獄咆哮派來的使者確實很會說話。
那位名叫艾爾婭·藍月的巫妖女士具備的儀態和風度讓我這樣的永恆者也如沐春風，而他們對於晉升堡壘乾脆利落的入侵完美的展示了暗影國度最強戰士們的絕世風采。
他們會是非常好用的刀，由你親手遞給我，我的朋友。
既然瑪卓克薩斯甘願擔任大軍入侵物質世界，那我也再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邪神眼前的魔鏡裡，德納修斯大帝依然手握血色美酒，白髮紛飛露出一副霸主姿態。祂端坐在自己的猩紅王座上，以一種盡在掌控的姿態對自己的合作伙伴說：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們需要的東西都到手了嗎？”
“你說的是這些？”
布萊克一邊品味着手中味道醇香的德萊尼美酒，一邊張開左手五指，四枚顏色不同的永恆印記在指尖跳動。
照亮了這昏暗艙室中邪神大人那隱匿着笑容的臉，也照亮了大帝那猩紅眼中的深邃渴望。
“兵主的印記已經被我的情人們在刻希亞找到了。”
邪神哼了一聲，意得志滿的說：
“只待我回一趟噬淵就能拿到五枚印記，到時再前去奧利波斯的仲裁者之臺便能打開通往初誕者聖地的通路大門。
我渴望的東西，佐瓦爾渴望的東西，以及您渴望的東西都已近在眼前。”
“這可真是太棒啦，讓我都感覺熱血沸騰並對未來充滿了某種別樣的期待，和您合作真是我這漫長一生中做出的最正確也是最完美的選擇。
來，朋友，讓我們爲即將到來的宏偉勝利舉杯。”
大帝非常虛僞的舉起手中的血紅美酒，布萊克也很給面子的擡起酒瓶。
兩人相視一笑，就在海盜仰頭喝酒的那一瞬，大帝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隨後祂又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
這讓布萊克眨了眨眼睛。
邪神大人放下酒瓶，詫異的看着大帝，說：
“我們距離勝利只剩下一步之遙了，我親愛的合作者，你爲什麼要露出這種失敗者纔有的煩惱姿態呢？是還有什麼煩心事嗎？未來必將主宰羣星萬界的死亡大帝。”
“說起來也不算是什麼煩心事，只是有些憂愁。”
大帝把玩着自己蒼白的髮梢，祂盯着布萊克，說：
“你也見過佐瓦爾了，對吧？你對我們的這位合作者該如何評價呢？關於祂的那些神神叨叨的想法，關於祂不切實際的對初誕者偉力的追求，關於祂那種不慕權勢只希望達到自己目的的執着我就直說了吧。
我開始有些擔憂了，布萊克。
在我們越靠近一場輝煌大勝的時刻，我心中的擔憂就越發強烈，佐瓦爾祂是我古老的兄弟，再沒有誰比我更瞭解祂的執着和執拗。
正因如此，我覺得和你相比，祂並不是一個完美的合作者，你看，我們兩追求的是君臨萬界的霸業，而祂追求的.
是一些我們這些正經人看不懂的東西。”
“這很正常，我的陛下。”
布萊克假裝自己沒聽懂大帝的話外之音，他只是彈着手指說：
“人們對於自己不瞭解的東西總是會本能的恐懼，但在我看來這大可不必，佐瓦爾閣下是一位能讓人放心的朋友，嗯，大多數情況下都可以讓人放心。
而且祂真的非常慷慨。
祂知道在求人辦事的時候要展現出自己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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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擠了擠眼睛，對魔鏡中的德納修斯大帝說：
“祂肯定是要去扎雷歿提斯的，我也要去，所以，您其實是在暗示一些相當危險的東西，對吧？我親愛的合作者。
你希望我爲你再服務一次嗎？
你能給我什麼樣的豐厚報酬呢？”
“太見外啦，我親愛的布萊克，我們的關係之間哪裡還需要聊到報酬之類庸俗之物呢？”
大帝消瘦的臉上帶起了笑容。
祂站起身，將眼前的魔鏡托起走到了自己華麗城堡的窗戶邊，將魔鏡的方位轉過來讓布萊克能看到這城堡中舉行的一場溫西爾宴會。
而在宴會的觥籌交錯中正在與一位溫西爾貴婦聊天的瑪維感覺到了上方的目光，她擡起頭向大帝的方位舉了舉酒杯，臉上盡是溫和又不失距離的笑容。
大帝也笑了笑，對身側的魔鏡說：
“瞧，瑪維女士真的很享受她在雷文德斯的生活.”
“啪”
布萊克手裡的酒瓶碎開，一臉冷漠的邪神手握碎裂的瓶口對大帝說：
“你威脅我？這就是你對待合作者的態度？卸磨殺驢？你別忘了，永恆印記在我手中，佐瓦爾能不能去扎雷歿提斯是我說了算！
我覺得祂會願意在實現偉業之前，幫助我除掉一些不那麼友善的合作者。
你說呢？”
“不不不，這不是威脅，這只是善意的提醒。”
德納修斯大帝搖了搖頭，解釋到：
“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佐瓦爾的瘋癲，這不是祂第一次做這種危險的事了，祂想要的東西和我渴望的未來截然不同。
我們之間是註定要分道揚鑣的。
既然如此，那麼讓我的古老兄弟在一場前往聖地的探險中消失就是最合適的結局了，而我知道，能辦到這件事的人太少太少。
你就是最能讓我放心的那個。
布萊克，我向你許諾，我會和你平分整個世界，所有世界，我們可以一起主宰死亡紀元，我願意慷慨的分你一半權勢。
現在阻礙我們君臨萬界的只剩下了一個瘋癲的典獄長，爲了我們共同的事業.幫幫我，這也不過是再來一次的背叛，對你來說已是輕車熟路。”
“你這混蛋！”
布萊克當然很不爽，任何被威脅的陰謀家都會不爽，所以他現在必須表現出不爽。
但他只是罵了一句便摩挲着下巴思索起來，在讓人心焦的幾秒鐘的等待之後，布萊克眼中兇光一閃。
他皮笑肉不笑的對等待着回答的德納修斯大帝說：
“好！我幫你在扎雷歿提斯除掉佐瓦爾，正好那個混蛋對我的態度也讓我很不爽，但你讓我更不爽，所以我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你要什麼？”
大帝笑着張開雙臂，說：
“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給你，我的朋友，不必拘謹。”
“這可是你說的！”
布萊克站起身，整了整衣領，說：
“我要你的靈魂伴侶，我要你那把靈魂之劍，我要你的蕾茉尼婭！”
“放肆！！！”
這個要求讓大帝豁然憤怒。
祂的雙眼在這一瞬赤紅無比，整個背景都被洶涌的血潮遍佈，讓魔鏡中的大帝一瞬間好似煉獄魔王。
顯然，布萊克的要求觸及了大帝的底線，讓祂連虛與委蛇都維持不住。
“呵呵，這就是你最心愛之物被他人要挾時的感覺，德納修斯！”
布萊克冷笑着說：
“我知道那把嗜血之劍對你的意義，她是唯一一個能讓你心神牽掛的美麗姑娘。
她就是你的一部分，唔，正因如此，把她從你身邊拿走，讓你看着我揮舞她殺敵時的那種禁忌的感覺讓我欲罷不能！
我會幫你除掉佐瓦爾。
然後我們都知道，接下來就是我們一對一，贏者通吃，輸者隕落。這就是我們這些惡棍之間的遊戲規則，所以也別再裝什麼紳士了。
來吧，用靈魂發誓吧。
只要我拿到你的劍，她就歸我了，永遠歸我。”
“好！”
大帝捏碎了手中奢華的酒杯，祂死死盯着布萊克，說：
“佐瓦爾死後，契約成立。”
“但別擔心，親愛的布萊克，就算你死了也沒事，我會把你的靈魂做成利刃贈送給瑪維女士，她一定會喜歡這份禮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