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荒野長灘海岸,在某個時刻到來時,隨着潮汐微弱浮動以及天空陰雲遍佈,屬於女皇的力量幻象從水中出現。
她現身的方式具備非常又特別的美感。
在水流的旋轉漣漪中如花樣游泳一樣在自己那奇特觸手的旋轉中浮升於水面之上,就如一朵綻放的怪色蓮花。
按道理說,這樣的登場絕對能吸引所有凡人的注意,但遺憾的是,在女皇閃耀登場好幾秒後,都沒能讓眼前在沙灘上正在擊劍的兩個男人注意到她。
醉醺醺的兩人眼中似乎只有彼此。
也褪去裝甲換上了擊劍用的皮甲,布萊克手持嗡鳴的黑劍埃雷梅尼,而肖爾被臨時允許使用白劍沙拉托爾。
兩個人不用任何傳奇力量或者神力,僅以刺客標準的敏捷且致命的劍鋒與出類拔萃的戰鬥技巧互相對拼。
黑白雙劍你來我往,每每都能穿透陰影點在對方的身體上,但又點到爲止,並不會真正傷害到兩個人。
這看起來真像是技藝的對抗。
但打着打着也打出火氣,看兩人身上擊劍服的傷痕就知道,剛纔肯定也有幾次危急時刻,所幸在最後時刻收住了手,否則這兩個傢伙身上就要多出幾個血窟窿了。
不只是兩人在對抗,他們手中的黑白雙劍也在不斷的嗡鳴在嘶吼。
她們正在爲爭奪誰纔是布萊克主人最強大的劍娘而戰鬥。
儘管兩人太過投入並沒有注意到艾薩拉女皇,或者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但一想高傲的女皇今日心情似乎非常好,她並不在意這小小冒犯。
相反,女皇就那麼傲然懸浮於浮動漣漪的水面之上。
就像是萬年之前的帝國時代裡,她以一種欣賞庭臣爲贏得她的青睞而決鬥的滿足與優雅的姿態,欣賞着眼前兩個好刺客的劍術技巧。
不得不說,在這樣的致命技巧不是爲了取人性命而是單純的切磋時,那種屬於力量的美一下子就綻放了出來。
讓女皇也忍不住連連點頭。
“咦,你們怎麼搞的這麼狼狽?”
不過這場面看得久了也有些無趣,因此在觀賞了這場凡人武士爲尊貴女皇的登場獻上的“鬥劍儀式”後,艾薩拉打着哈欠,佯裝毫不知情的詢問道:
“爲什麼兩個都在我服務的庭臣,會在這個毫無亮點的荒涼之地進行這樣的決鬥?你們兩不是刺客世界的‘友誼典範’嗎?
是伱們的友情出了什麼問題?
需要你們高貴的女皇出面爲你們調停嗎?”
這話當然是開玩笑說的。
以女皇那惡劣的天性,她纔沒興趣調停兩個男人的矛盾,她也不擅長這個,瞧瞧之前她是怎麼調停奎爾多雷和夏多雷的戰爭的
她把引發戰爭的罪魁禍首直接炸掉了,將雙方的仇恨吸引向自己以達到和平的目的。
雖然效果顯著。
但這個行爲本身說實話真的相當離譜。
而在尊貴的女皇開口之後,布萊克率先停下了揮動劍刃的動作,他後退幾步,脫離了戰圈,一邊虛僞的擦着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一邊對自己尊貴的女皇行禮。
又帶着幾分告黑狀的語氣說到:
“這狡猾的肖爾與他同樣狡猾的主君瓦里安·烏瑞恩爲您尋到了您渴望之物,這對您來說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但這討厭的肖爾居然想要避開我獨自將寶物奉獻於您。
他黑暗的思緒渴望搶走我在您宮廷中的寵幸與青睞,他試圖取代我成爲您的忠僕,這是我無法忍受的。
畢竟至高無上的女皇最忠誠的侍衛長有且只有我一個,我不能允許其他人通過拙劣的手段奪取您的芳心,取代我的位置。
若不是我碰巧出現在這裡,沒準他已經得手了。”
“是嗎?”
聽到布萊克諂媚的訴說,女皇面無表情,實則內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這倒不是艾薩拉女皇膚淺,主要是這就是她曾經最喜歡的“保留節目”。
在精靈帝國最繁榮的時代裡,艾薩拉女皇以自己的個人魅力統治着自己的朝堂和帝國,幾乎每隔幾天就有身份高貴的庭臣爲了贏得女皇的青睞與自己的政敵進行決鬥。
每一場因爲女皇的名義引發的決鬥會吸引至高無上的女皇的關注。
她非常喜歡看到這樣的場面。
就如每個女生心中都有渴望被其他人關注被其他人追求的美夢,艾薩拉女皇也有這樣的需求,只不過是場面稍稍血腥稍稍可怕了一點罷了。
畢竟誰內心裡還沒住着一位小公舉了呢?
而布萊克說他和肖爾的戰鬥是爲了維護女皇對他的鐘愛與青睞,這毫無疑問讓艾薩拉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美好的舊時代裡。
雖然心裡很清楚這只是布萊克這個狡猾的傢伙和佞臣爲了討好女皇所以故意安排的一場戲,但聰明的女人很清楚要怎麼利用謊言來愉悅自己。
就像是小時候的姑娘們都喜歡玩茶話會和家家酒一樣。
不是因爲那遊戲有多好玩,而是主持那樣的幼稚儀式能讓她們有種“衆星捧月”的美好感覺。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親愛的布萊克。”
女皇嘴角上翹,露出非常魅惑的笑容,她不以爲意的擺着手,對自己的寵臣說:
“沒有誰能搶走我對你的鐘愛與青睞,你永遠是我最優秀的侍衛長與我最喜愛的宮廷小丑,就如你永遠有辦法逗我開心一樣。
這讓我本就很好的心情更加愉悅了,我親愛的布萊克。
但我必須先把你向後放一放,畢竟正事要緊。”
說完,艾薩拉扭頭看向脫下了擊劍服,又穿回了商人風衣的肖爾,她說:
“那麼,我的皇帝學徒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是的,尊貴的艾薩拉陛下。”
在布萊克的眼神示意下,肖爾竭盡全力做出了最恭順的姿態,這個很會僞裝的間諜頭子雙手將自己腳下的手提箱拿起,送到了艾薩拉女皇眼前又將箱子打開。
一股混沌的虛空氣息立刻撲面而來,就像是千萬個怨靈同時尖叫,給這陽光下的海岸也帶來了一絲陰冷。
這樣的場面或許會嚇到很多人,但對於世界上最強大的女人而言還差那麼點意思,對於站在她身旁,提着雙劍履行侍衛長職責的布萊克而言更是毫無波瀾。
千舌之魔甚至很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氣,把那帶着惡意撞向他的虛空氣息盡數吸入體內,然後發出了舒適的呻吟。
嘁,一把邪物而言,居然敢在正牌的上古之神面前炸毛,沒把你一口吃掉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在我至高無上的女皇面前.
給我安靜點!
布萊克打着哈欠,將一道精神衝擊狠狠的丟在那手提箱中被幽紫色虛空氣息纏繞的邪物之上。
後者顯然還沒有誕生出一個完整的意志,被這來自千舌之魔的氣息衝擊之後,一下子變的“手足無措”。
就像是被嚇壞的熊孩子一樣。
但下一刻,它就被艾薩拉女皇的力量幻象伸手從肖爾的手提箱中拿起。
這東西依然是過去經典的黑暗帝國之刃的造型,以古神之骨製作,形成上下不對稱的彎月形,在並不鋒利的骨質月弧利刃上銘刻着虛空意志的符文,而在劍格處那個雕刻的眼球或許是因爲之前吞吃了克蘇恩的虛空意志導致它越發鮮活。
在被艾薩拉女皇握在手中時,那眼球甚至轉動了一下。
當然,之前在希利蘇斯沙漠裡,布萊克手持黑暗帝國之刃吸乾了千眼之魔克蘇恩的虛空意志,讓這邪物匕首在失去了自己的“器靈”薩拉塔斯之後,又一次具備了相對而言比較鮮活的“情緒”。
之前海盜將這把弄死了克蘇恩的匕首交還給法奧冕下時,就警告過他,其吞吃的古神意志和力量雖然有很大一部分被布萊克用來治癒當時重傷的薩拉塔斯,但殘存下來的那些對於凡人而言依然致命。
聖光教會需要使用秩序神器來鎮壓它,以防止這把邪物再次誕生虛空神智。
從眼下這把邪物利刃的狀態來看,聖光教會在過去一段時間對邪物的壓制工作進行的非常不錯,讓黑暗帝國之刃的活躍一直維持在一個非常低的程度上。
而且它也被保養的不錯。
看看剛纔那兇狠的試圖衝擊周圍人的姿態就能看出,這東西的兇性絲毫不減。
“真是可怕的武器。”
艾薩拉將邪物匕首拿在手中,放在眼前打量,以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
“在我過去的人生中也少有接觸如此純粹邪惡之物,如果用它在恩佐斯那讓人厭惡的眼睛上狠狠捅一刀的話”
“那麼恩佐斯就會在悽慘的哀嚎中向您求饒,它會活動着自己扭曲又可悲的血肉之軀跪倒在您面前,祈求您饒它一條狗命。”
布萊克接過了女皇的話頭,他低聲說:
“但我知道,我至高無上的女皇是個記仇的君主,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落魄的時候爲了保護人民而屈辱的被迫和一個最弱古神簽下恥辱的契約。
爲了保全她最後的子民,她甚至忍痛放棄了這個世界裡能誕生的最優雅最美好的面容,甘願墮落爲一頭深海的魅惑觸手娘。
但容貌是名爲女人的巨龍的逆鱗,我相信我的女皇永遠不會忘記那恥辱的一天。
血仇只能用血來償還。
您手中已經有了弒殺古神之劍,我親愛的陛下,或許是時候開始和恩佐斯算算總賬了,您曾要求我不要介入您和它的戰爭。
所以我服從我的陛下的指令,我會隔岸觀火。
我會帶着笑容看您親手完成一位女性以及一位帝王的復仇,在您親手弄死恩佐斯時,我會爲您歡呼鼓掌,歡慶深海帝國從虛空的奴役中解脫,在您的帶領下邁向輝煌的時代。
哦,不,看看我笨拙的嘴,我說錯話了。
這不能叫崛起,這隻能叫復興。”
海盜用溫和的聲音爲艾薩拉女皇勾勒出了一副美好的未來,他刻意省略掉了要做到這件事中途可能會遇到的困難。
當然,對於艾薩拉這樣的女性而言,那些對於常人來說根本做不到的事在她眼裡也不過是需要稍稍花點力氣。
在艾薩拉拿到黑暗帝國之刃的那一刻起,恩佐斯的詛咒生命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女皇對於恩佐斯的厭惡到底到達了哪個程度呢?那名爲“厭惡”的火焰夠不夠女皇現在開啓這場復仇之戰?
布萊克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他深知艾薩拉性格的複雜性。
尤其是在眼下的情況,在布萊克和薩拉塔斯聯手吃掉了尤格·薩隆,給恩佐斯製造了可怕的心靈恐慌之後,很難說那個狡猾又厚臉皮的千須之魔爲了活命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布萊克不想節外生枝,所以他決定在這裡試探一下艾薩拉。
“是的,如你所說,我的寵臣。
我可以現在就開始解封恩佐斯,在它的泰坦囚籠被我忠誠的娜迦抽取深海的魔力打開之時,用這把致命的邪物狠狠給它一刀,來抒發我內心擠壓的屈辱與怒火。”
艾薩拉的力量幻象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撫摸着黑暗帝國之刃並不鋒利甚至有裂齒的刀刃,面對布萊克的催促,她低聲說:
“那是我過去一萬年中一直想要做的事,壓抑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毫無疑問是非常艱難的活,但直到今日,我終於得到了回報。
我可以殺死恩佐斯來泄憤。
但或許,作爲統治世界的女皇,我也可以選擇另一條路。”
女皇輕笑了幾聲,她回頭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着布萊克,她讚賞道:
“因爲你在諾森德大陸那造物之地的活躍表現,近來恩佐斯與我的關係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甚至堪稱扭轉。
它連續數天低聲下氣的向我示好,甚至表示願意幫助我完成血肉重塑,以我的秘密盟友甚至是我的僕從,甚至是我的寵物自居。
它告訴我,它可以把它的力量完全的交給我,以便我完成精靈帝國的再次復興。
我忠誠的布萊克,以你的黑暗智慧不難發現,恩佐斯的存在在這個時刻已經不再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它或許可以爲我們所用。”
艾薩拉輕聲說:
“以你這樣智慧的生命肯定不會把自己的寶全押在反覆無常的泰坦守護者們那邊,你總要預留下一張底牌來防止守護者們在某個時刻爲了某些他們認爲正確的事而選擇拋棄你。
以他們過去做的那些蠢事來看,這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所以,我想,或許我可以藉助‘千舌之魔’的智慧與力量,將恩佐斯轉化爲我們這一方的秘密武器”
“肖爾,能請你暫時離開嗎?”
布萊克沒有回答女皇的提議,他對旁觀的肖爾說了句。
間諜頭子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了長灘海岸。
作爲一名長期混跡於朝堂的間諜頭子,肖爾很清楚知曉大人物的秘密是有代價的,他可不想牽扯到布萊克和艾薩拉的任何爭執中。
在肖爾離開之後,海盜活動了一下脖子,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轉過身,看着眼前對他一臉期待的女皇幻象。
海盜溫和的笑了笑。
下一瞬,他擡起手,一把扣住了女皇幻象的下巴,粗暴的將她的臉拉過來,他盯着艾薩拉的五隻眼睛,語氣低沉的說:
“告訴我,我至高無上的親愛陛下,你,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