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和傲之煞“玩”的同時,跑來地下密室裡的幾個傢伙也同樣在經受傲慢的折磨。
但因爲這邪惡力量的大頭壓在臭海盜那邊,祝踏嵐四人的情況就並不算糟糕,最少還沒有到一個照面就被壓抑不住的傲慢俘虜心靈的地步。
尤其是祝掌門和笨蛋芬娜。
他們兩有罪碑護體,幾乎可以完全免疫這種源於內心的負面力量的衝擊。
更何況,祝掌門本身是注重心境修爲的武僧大宗師,對於這種誘惑人心的負面力量,他向來是見一個除一個。
因而,喜歡吐血來威懾敵人的祝掌門是在密室中前進速度最快的。
他幾乎不受任何阻礙。
芬娜就有點差。
倒不是她的罪碑不給力,那可是布萊克親手做的並且在臭弟弟那裡保存,主要是芬娜覺得被傲之煞包圍之後眼前耳中出現的幻象幻音“很有意思”。
她能看到自己的記憶在翻滾,那些她從小到大做過的,被她認爲“很厲害”的事不斷的浮現在眼前。
甚至包括五歲的時候她一個人打翻了好幾個欺負她的精靈小屁孩的畫面都被翻了出來,這可是芬娜自己都忘記的“光輝過去”。
看着眼前幻象中小小的自己臉上盯着幾個巴掌印騎在精靈小屁孩腰上使勁揍他的臉,旁邊還有好幾個被打哭的,蹲在一旁嚶嚶嚶的臭精靈小孩,芬娜就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快樂的少年時光。
那時候她可是自己所在的“魔法幼兒班”的一霸呢。
那些臭精靈一直嫌棄她的半精靈身份,還故意找事,自從第一次沒忍住揍了他們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每天和上班一樣去打架,一天不打架就感覺全身不爽。
臭老爹戴琳給的優良戰士基因大概就是在那時候初現崢嶸。
而且那個魔法幼兒班的班主任是金劍夫人曾經的學生,所以總是對芬娜的惹事行爲睜隻眼閉着眼,就更助長了小芬娜兒時的暴力。
“哎呀,這件事我自己都忘了,沒想到現在回憶起來還是這麼快樂,我當時一個人打他們四五個。
那羣慫貨打不過我還叫來了家族衛士。“
芬娜駐足於原地,眨着眼睛像看電影一樣看着眼前被傲之煞掀起的回憶,她拍着手說:
“那天下午我本來要捱揍的,但是剛好那天媽媽有事,拜託了她的男閨蜜薩洛瑞安爵士來接我放學.
哈哈哈哈,那天下午可是我兒時度過的最快樂的一天。
薩洛瑞安爵士都沒拔劍,就把那些家族衛士全打趴下了,就在學校旁邊的樹林裡,我也把那幾個玩不起的小屁孩又揍了一頓。
唉,那天下午我差點以爲自己有爸爸了。“
芬娜嘆了口氣,低聲說:
“我和薩洛瑞安爵士一起回家的時候,真感覺自己像是和爸爸一起回家,結果當天晚上就嘴賤問了媽媽一句,被她揍得半死。
這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換下一個吧。“
她這麼說着,眼前的幻象驟然一變,似乎在拿捏芬娜的情緒,直接給她換到了芬娜覺得自己最威風的時候,也就是至尊戰士爭奪戰的時刻。
“哎呀,我那時候這麼帥的嗎?“
笨蛋芬娜驚呼一聲,說:
“我當時自己覺得自己已經很帥了,
沒想到從旁人的角度看去,我居然能威風成這樣,我要是個男人,我都要被自己迷死啦。
再看一遍!
來,再看一遍嘛。”
她這麼個歡樂的姿態讓傲之煞有些手足無措,不是…大姐你看的這麼高興,但你心裡並沒有對自己的驕傲在升騰啊!
你看到自己做下的這麼多厲害的事,難道不會感覺自己很厲害,進而很膨脹嗎?你要心靈膨脹了我纔有可乘之機啊,我才能因爲你的傲慢給予你更多力量啊!
喂,你不要把我當成回憶電影放映機好不好?
你這麼玩是要加錢的!
大概是感覺到了傲之煞的遲疑,芬娜左右看了看,眼見傲之煞似乎放棄她散開了碧藍色的煞能迷霧,
笨蛋戰士還伸手去抓。
一邊叫一邊喊到:
“別跑啊,我還沒看完呢,你讓我以別人的視角再看看我到底有多厲害啊!”
這番糾纏反而讓傲之煞跑得更快的。
它覺得這個厲害但看着有些傻乎乎的戰士沒準是腦子有點問題。
這樣的宿主不能要,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有什麼主意,真的非常不可控。
“喂,你聽我解釋啊,我感覺不到驕傲是因爲我身上有臭弟弟施加的罪孽印記,我只要一得意,一驕傲頭就會疼,久而久之就養成習慣啦。“
芬娜解釋到:
“再者說了,我現在取得的一切成就最少有八成都是出自臭弟弟的安排,我服從他的指揮做事就能得到最好的結果。
他就是我的‘外置大腦,所以你給我看這些厲害的事情我根本沒感覺啊,那都是臭弟弟的計劃好,
換其他人過來一樣能做到那麼厲害的事。
我的意思是,你得找一些由我自己做的威武厲害的事,沒有臭弟弟參與的那種,或許我就能感覺到驕傲啦。
來嘛來嘛,我們試一試嘛。“
笨蛋戰士的呼喚讓傲之煞消散的速度更快。
因爲它覺得芬娜提出了一個它根本做不到的要求,這個笨蛋戰士的大部分成就都和布萊克有關。
而且她還有些過度謙虛,她做到的那些事,真不是隨隨便便來個人用布萊克提出的計劃就能搞定的。
傲之煞最討厭這些謙虛的傢伙了!
它果斷的放棄了芬娜和基本不受影響的祝踏嵐,重點進攻後方的兩個傢伙。
戴琳和格羅姆幾乎一前一後衝入洞窟,也幾乎在同時被傲之煞俘獲。
碧藍色的煞能煙塵將兩個強大的戰士包裹起來,在薩拉塔斯的吞噬下越來越虛弱的傲之煞開始飛快的掃視兩個傢伙的內心。
沒有礙事的罪碑!
很好。
都有輝煌或者可怕的過去!
很好。
都是情緒迸發激烈的戰士!
太棒了。
傲之煞感覺自己終於找到了正確的目標,它要加快攻略速度了。
“這是什麼?”
手持指揮刀的戴琳迎面看到藍色霧氣飛舞過來,揮手就劈出包裹怒氣的利刃,將藍色煙幕劃開,但傲之煞並不畏懼這進攻。
它開始如剛纔進攻芬娜的心靈一樣,飛快的滲透到戴琳的精神中。
傲之煞在以黑暗審判官夏奈什爲宿主的時候,從她的記憶中得知過戴琳的過去,它很輕易的就找到了戴琳最得意的一段人生。
那是庫爾提拉斯海軍尚未被重創時的時光,由戴琳統帥的艦隊對南海有絕對的控制權,從東部大陸到卡利姆多的無盡海域皆是戴琳的疆土。
整個人類文明中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受愛戴的國王。
那時候戰爭並未到來,孩子們也沒有遭遇不幸,戴琳在各個領域都非常成功,那時他心中的驕傲已隨着他事業的蓬勃發展而達到頂峰。
沒錯,就是這個感覺!
傲之煞將戴琳的意志帶入了那段回憶裡,它能感覺到戴琳心中的情緒變化,它能感覺到自己被薩拉塔斯吞噬的力量正在重新強大起來。
這個國王戰士是極好的宿主,他強大的力量可以爲自己所用,而他內心的傲慢如整個無盡之海一樣龐大!
只要自己能攻陷這個心靈,自己甚至可以和薩拉塔斯與她的邪惡小男友一決高低!
那個婊子已經吞噬其他六道煞能,只要自己擊潰她,將她吞噬掉,自己也能以亞煞極的強大姿態歸來!
“過去的好時光啊,我或許該感謝你,邪靈,你讓我重溫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歲月。“
就在傲之煞覺得自己距離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遙時,戴琳卻自己從那種傲慢迸發的姿態裡恢復了過來。
饒是他身上已經纏繞起厚重的藍色煞能,但戴琳的雙眼卻依然明亮。
這老戰士眼前的幻象隨着他的情緒變化推到了自己受到了長子戰死消息的那一日,又回到了自己因德雷克的死去而頹廢不堪的日子。
隨後那些痛苦的記憶不斷的流轉,甚至不受傲之煞自己的控制,最終定格在了風暴熔爐與“逆子”布萊克交戰的那一日。
這大概纔是戴琳記憶最深刻的時光,隨着他與自己的兒子交戰最終落敗的畫面定格,海軍上將也重新握緊了手中的指揮刀。
他的皮膚上涌動出金屬一樣的光澤,被戰爭之王賜福的泰坦造物的力量在體內涌動,將這傲慢之物一點一點的擠出自己的心靈。
這個過程很痛苦!
但戴琳是個戰士!
痛苦並不會削弱他的力量,只會讓他變的更危險!
“我這樣一個失敗的國王,失敗的父親,失敗的統帥,哪有什麼驕傲的資格?“
上將啞聲說:
“你讓我回憶起過去的美好,只會讓我感覺到我現在的落魄,感謝你,邪靈,感謝你給我敲響了這警鐘。
讓我清楚的看到我距離自己想要拿回的東西還有多遠,我或許應該更謙卑一些。”
"???”
傲之煞此時的心情非常複雜。
如果它可以說話,肯定已經破口大罵,這普羅德摩爾家族的人一個個都是什麼毛病?是不是都有心理問題啊?去看心理醫生好不好?
我讓你激盪自己的驕傲,結果你告訴我你從我這傲慢之煞的影響裡學會了謙卑?
你這心態也太扭曲了吧!
被自己兒子擊敗一次就把自己人生所有的自豪都拋棄了嗎?
戴琳老爹,你那生吃煞魔的邪惡大兒子都沒你離譜啊喂!
但眼看着戴琳已經激發泰坦造物的力量開始封閉心靈,必須要爭分奪秒的傲之煞知道自己不能浪費時間了。
格羅姆·地獄咆哮就是它最後的機會!
它將自己最後的煞能聚集起來,一股腦的涌入獸人酋長的心靈,震動地獄咆哮的回憶。
那幾乎是個血色的世界。
每一處記憶中都有擊潰與屠殺,每一件做過的事都鮮血淋漓,在被殘暴包裹的心靈中毫無美德的存在,這是一頭咆哮的弒殺野獸,是一個只爲戰鬥而生的狂人。
傲之煞感覺這次絕對穩了。
這樣的靈魂是對力量最渴望的!
他是第一個帶頭飲下惡魔之血的獸人酋長,他已經爲了力量出賣過靈魂,凡事有了第一次再來第二次就很簡單了。
它只需要微微的引誘一下,就能.…
“噗”
手持血吼的格羅姆一把扣住了眼前撲來的藍色煞能,五指緊扣間將它捏碎開,這個動作當然無法傷害到沒有實體的傲之煞。
卻代表了獸人酋長的態度。
對於這送上門來的力量,那張殘暴的大臉盤子上盡是厭惡。
“滾開!送上門的力量一看就不正經,我雖然不在意曾飲用魔血,但不代表着我願意再上當一次。
別來打擾我的戰鬥!”
戰爭酋長提着血吼左右亂砍,他大罵道:
“戴琳!不許跑!上次讓你抓住機會用下賤的辦法贏了一場,但這次可沒這麼容易了,來啊!”
在傲之煞愕然的注視中,地獄咆哮根本理不都不理它,提着斧頭朝着戴琳撲過去,兩個戰士在瞬間打成一團。
怒氣的激盪揮灑出卓絕的破壞力,讓整個巖洞都震動起來。
什麼叫“不正經的力量”?
被晾在一邊的傲之煞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
它嚎叫着撲向格羅姆地獄咆哮,在最後一搏中試圖將傲慢徹底紮根於地獄咆哮殘暴的心中。
這個混蛋曾帶着瘋狂的暴徒以戰爭洗刷了一個世界, 而身爲德拉諾第一勇士的他心中,應該有很多很多的傲慢。
然而,在傲之煞涌入地獄咆哮心靈時,不管它再怎麼竭盡全力,也完全無法讓格羅姆領悟傲慢的邪惡力量。
這個獸人的心靈在接收傲慢衝擊時,甚至表現的比布萊克還要平靜。
不但平靜,在傲慢沖刷下,格羅姆心中甚至升起了一股完全相反的情緒。
他在愧疚?
這樣一個四處喊打喊殺的殺人魔居然也會愧疚?
他完全不以自己過去所做的那些殘暴的事感覺到驕傲,在傲之煞絕望的嗚咽中,它發現自己把自己送入了一個絕境裡。
殘暴只是愧疚的僞裝,無盡的戰鬥也只是渴求解脫的手段,他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着那些血色過去的折磨。
這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疲憊靈魂,是最不可能被驕傲俘虜心神的薪柴,他的前半生都在被支配的瘋狂中度過,其餘生也不會再有毀滅的熱枕。
他曾是一把砍向自己世界的刀。
現在他依然鋒利,卻已已經不再會被黑暗掌控。
絕望的傲之煞最後一點力量也在這沒有它紮根可能的靈魂中消耗殆盡,就像是逐漸熄滅的火焰。
它知道。
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