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者們走了幾乎整整一個白天,望山跑死馬,你要走的路永遠比你看到的要更加漫長。自從王國毀滅之後,這條橫貫整個瘟疫之地的大路就再也沒有被修繕過,到處都是坑窪,有些路段還整個被雨水沖毀了,他們不得不繞上大老遠才能過去。不過當夕陽西下,晚霞漫天的時候,他們終於趕到了壁爐谷。
這是一條只有一端出口的曲折山谷,足有十幾里長,峽谷的盡頭就是羣山環抱的瑪登霍爾德城堡,這座城堡被堅固的城牆和林立的哨塔所環繞。依靠着這易守難攻的地形和堅固的防禦工事,無論是第二次獸人戰爭,還是天災戰爭期間,壁爐谷都沒有在敵人的圍攻之下陷落。在洛丹倫王國毀滅之後,這裡是原洛丹倫國土上少有的幾個倖存者聚集地之一。
事實上,在距離壁爐谷還有一段路的地方,冒險者們就已經能看到瑪登霍爾德城堡派出的巡邏隊了。他們小心翼翼的避開這些巡邏隊,沿着道路兩側的密林穿行,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並不可行,因爲科多獸體型太多龐大了,它們在林間行進的時候經常會不小心蹭到兩側的樹幹,把整棵樹撞的搖晃個不停,即使在幾百米之外都能看得到動靜。
“要我說,我們還是把這些大傢伙留在這裡,步行進去吧。”當第三次避開前來查探動靜的十字軍哨兵後,矮人布萊恩有些煩躁的說道,他實在受不了這樣提心吊膽的前進方式了。
迪亞戈點了點頭,他也覺得在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再走不了一里遠就肯定會被發現的。他們往密林深處走了一段路,在一片林間空地間停了下來。這裡似乎原本是一個赤松豺狼人的營地。在這些強盜離開後,這裡被廢棄了下來。營地裡到處都是胡亂丟棄的劣質青銅武器,打滿孔洞的骨頭笛子,破損的獸皮帳篷,以及其它一些說不上名字的小玩意,看得出來,他們走的很匆忙,甚至都來不及收拾自己那點可憐的家當。
冒險者解開科多獸和座狼嘴邊的繮繩,讓它們在營地裡自由活動,以科多獸的塊頭和座狼的兇悍,這片森林裡很少有野獸能威脅到它們。
他們繼續往前走,很快就進入了山谷。可供他們選擇的路線並不多,因爲他們既要躲開谷底大路上來回巡邏的血色十字軍,又無法攀上兩側陡峭的山壁,只能在山壁與谷底之間狹窄的山坡地帶穿行,不過好在山壁上風化坍落的沙土還算肥沃,叢生的樹林爲他們提供了足夠的遮蔽,但越深入峽谷,這些樹林就越發稀疏。
當他們來到峽谷中段時,樹林完全消失了。一座巍峨的哨塔矗立在大路之旁,爲了修建這座哨塔,從這裡往北,一直到瑪登霍爾德城堡,峽谷兩側的林木全部被砍伐一空,變成了建築它的材料。以至於山坡之上童山濯濯,一片荒涼,一到雨季,經常會有雨水攜帶着砂石泥土,從山上傾瀉而下,把大路整個堵塞。也正是這個教訓,壁爐谷伐木場被搬遷到了峽谷西南方的一片平坦的山坳裡,對森林的砍伐也變得有節制的多,不過,在天災戰爭爆發之後,壁爐谷出產的優質橡木沒有了市場,這座伐木場也被廢棄了。
走在最前面的黑豹突然舉起一隻爪子,朝着身後晃了晃。隊伍立刻就停了下來。
迪亞戈從隊伍最後走了過來:“怎麼了,瑪斯雷?”
但是沒等暗夜精靈搭腔,他自己就知道了怎麼回事。透過樹林邊緣,他看到了那座哨塔,以及前方無遮無掩,一覽無餘的光禿禿的山坡。
他回頭看了看,隊伍裡的大半人都無法悄無聲息的通過這段路,必須得留下來。
“好吧,我知道,我過不去。”穿着一身亮閃閃鎧甲的矮人嘆了口氣,主動說道。
“該死的,我也是!”獸人同樣滿不情願的咕噥着。
“別想把我留在這裡,迪亞戈,我有辦法過去。”牛頭人薩滿站直了腰,召喚着野性之靈的到來,幾秒鐘後,冒險者們看到一道半透明的外形像狼的影子衝進了牛頭人薩滿的身體,伴隨着一聲低沉到幾不可聞的嗥叫,牛頭人薩滿伏倒在地,在他的手掌接觸到地面之前,他已經變形成爲了一頭半透明的幽魂之狼。
瑪斯雷在一旁羨慕的看着這頭巨狼,這是少數他未曾掌握的變形能力之一,並非不會,而是不被允許——德魯伊在獲得野獸之靈的認可之後,可以學習變形野獸的能力,比如巨熊、海豹、梟獸之類的,但是有一種野獸變形是被大德魯伊瑪法里奧?怒風所嚴厲禁止的,那就是狼形態,因爲很少有德魯伊能掌控充滿了狂暴與嗜血的狼性。據說在上古之戰期間,一些自信可以掌控這種力量的德魯伊愚蠢的打破了這一禁令,然而,無一例外,他們全都失去了理智並消失在了荒野之中,這一次堪稱瘋狂的嘗試甚至導致了後來狼人的起源。
牛頭人薩滿的幽魂之狼變形與德魯伊的變形術有着很大的不同,薩滿的變形更多是請求野性之靈幫助自己變形,變形的時候是野性之靈在主導這這個法術;而德魯伊的變形則不同,他們對變形法術的研究更加深入,他們更多時候是在像野獸那樣使用野性之力,主導這法術的是德魯伊。正是因爲這樣,德魯伊們受野性之力的影響也更深,尤其是像遠古半神戈德林(獸人叫它洛戈什)的巨狼之力,這力量野蠻,強大,但卻難以掌控,容易把使用它的人變得如同野狼一般瘋狂嗜血。
“哇哦,這可太神奇了!老牛,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一手的?”夥伴們一陣驚歎,獸人更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了起來。
“實際上,幽魂之狼並不能隱身,”巨大的幽魂之狼開口說道,但它發出的聲音聽起來依然像牛頭人那樣渾厚,“不過在夜幕的掩蓋下,很少有人能發覺它的身影。”
迪亞戈擡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沉入了遠處的山脈,正在天邊映出最後的光亮,或許再有幾刻鐘,天色將完全變得黑暗下來。
“那麼,就這樣決定了,布萊恩和納澤爾,你們兩個留下來,”他最後決定道,“但我們離開後,你們並非無事可做。”
血矛立刻興奮起來,他最討厭貓在一個地方乾等,那太枯燥了。
“我需要你們時刻盯緊那個哨塔,如果我們在瑪登霍爾德城堡失敗了,這裡就是我們唯一的退路,你們必須保證它的安全,必要的時候你們還得搞出點動靜來,以吸引那些城堡那邊的注意力!”
迪亞戈剛纔數了數,駐守塔裡的哨兵大約有一打,對於矮人和獸人來說壓力不算大。因爲一直以來,血色十字軍並非全都是驍勇善戰的精兵,他們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從難民當中挑選出來的新兵,尤其是像這種駐守在外的苦差事,大都是一個老兵帶着一隊新手,戰鬥力並不強。
“沒問題!”獸人信心滿滿的說道。但是迪亞戈對他並不放心,因爲這個獸人一旦發起瘋來往往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聽着,納澤爾,這一次你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迪亞戈嚴肅的說,他看了看一旁的矮人,“你得聽布萊恩的,他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如果你不聽話,我會告訴奧格瑞瑪的每個人,你又幹了一件蠢事!”德茲科在一旁威脅道,作爲一個多年老友,他有這個資格這麼說,如果是迪亞戈或者布萊恩這麼說,沒準這個二貨會惱羞成怒,發作起來。
“好吧,好吧,我會做個乖乖仔的。”獸人臊眉耷眼的說道,他低頭看了看剛到他胸口的矮人,“夥計,現在我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