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正面戰場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說是戰鬥,在叛軍士兵們失去鬥志之後,新軍團幾乎是摧枯拉朽,風捲殘雲,如果不是希爾瓦娜斯的阻止,這場戰鬥早已經演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推搡着行屍走肉——呃,他們的確是行屍走肉——一般魂不守舍的叛軍士兵,新軍團的戰士們護衛着他們的女王,來到了戰場的中心。
“女王陛下,恭喜您取得了如此輝煌的勝利……”躲在角落裡的藥劑師第一個迎了上來,諂媚的逢迎道。
還沒等女王開口說話,新任的大藥劑師法拉尼爾已經迎了上去,一個大嘴巴子把他拍翻在地。血矛在一旁看的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誰都看不出這個枯瘦乾癟的被遺忘者體內竟然蘊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他歸你了,法拉尼爾!”女王冷酷的說道,然後揮了揮手,示意大藥劑師把這個叛徒拖開。
“不,您不能——”藥劑師恐懼的從嗓子裡擠出一聲哀求,但立刻就被暴躁地法拉尼爾踩斷了。在場的每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因爲對於皇家藥劑師來說,死亡並不是結束,那纔是苦難的開始。
女王往前走了幾步,來到瓦里瑪薩斯跟前,事實上,除了它的體積,很難有人能把這團爛肉跟恐懼魔王聯繫在一起。他的臉早已破碎,骨骼、血肉、腦漿,亂糟糟的混成令人作嘔的一團穢物,可惡魔龐大的再生能力仍然在試圖把這一切恢復原狀,白色的筋腱,紅色的血管,還有灰色的粘稠膠質物,在那顆已經變形的頭顱上蠕動着,纏繞着,看上去每一寸血肉都在散發着邪惡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希爾瓦娜斯默默的看着瓦里瑪薩斯,看着這個曾經的得力助手,自從他屈從於她的意志的那一天起,她就沒有真正的相信過他——也沒人敢真正的相信一個恐懼魔王,那無異於自尋死路。她安排了無數暗着和後手來制約這個惡魔,但是她還是低估了一個納斯雷茲姆惡魔妖言惑衆,誘人墮落的手段,現在,她終於爲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她環顧四周,看着遍地的屍體,這些人無論是新軍團,還是叛軍,原本都應該是屬於她的力量來着。她的損失是如此慘重,因爲這次叛亂,她遠征諾森德,推翻巫妖王的復仇計劃不得不嚴重延後了。
“或許我們可以用它來提煉新的瘟疫藥劑,我敢保證,它絕對會比之前的產品更加強大。”看着奄奄一息的恐懼魔王,大藥劑師法拉尼爾在一旁建議說,“這是彌補我們損失的最好的辦法了。”
希爾瓦娜斯沒有說話,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腦子裡竟然開始覺得這似乎是個好主意。
得到默許的大藥劑師向瓦里瑪薩斯的“屍體”走去,他從包裡取出一個水晶瓶和一把手術刀——對於藥劑師們來說,這些東西總是隨身攜帶的必備品——準備從上面取些樣本下來。
“如果我是你,就絕對不會去碰它。”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人羣外響了起來。
希爾瓦娜斯霍然回頭看去,看到人類獵人正騎在科多獸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法拉尼爾的一舉一動。
“爲什麼?這似乎與你無關吧,外來者?”法拉尼爾不滿的問道,他感覺自己被冒犯了,因爲這個人類竟然在他最擅長的領域內質疑他。
希爾瓦娜斯皺了皺眉頭,這不正常,大藥劑師不應該這樣對待一個剛剛幫助,或者說救過他們的人,這太失禮了。
迪亞戈沒有理會大藥劑師的質疑,他從科多獸背上跳了下來,向人羣內走去。滿臉不滿的矮人緊跟在他的身後,布萊恩今天什麼也沒幹,光看戲了,這讓他在趕來這裡的時候喋喋不休的牢騷了一路。
“德茲科,是時候展示大地的力量了。”迪亞戈朝着牛頭人大聲說道。後者會意的從背後抽出一根圖騰棒,向地上插去。作爲一個擁有元素視覺的薩滿,他早已經感覺到了異常。
就在圖騰柱插.入地面的那一刻,大地開始以微小的幅度急遽震盪着,這震盪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但造成的失重感卻足以把人從任何恐懼、魅惑或者睡眠效果中驚醒。
希爾瓦娜斯悚然驚醒,她驚恐的看向四周,發現幾乎所有的被遺忘者們臉上的表情和她差不多。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全都被恐懼魔王拉入了夢魘之中,任由對方撥弄自己的思想,操縱自己的意識。宛如吸血的水蛭一般,這個夢魘般的法術緩慢而柔和,獵物們完全不會感覺到任何不適。
女妖之王低下頭,看向癱在地上的恐懼魔王。她驚訝的看到,恐懼魔王的傷勢根本不像她之前看到的那麼嚴重。或許在冒險者趕到的時候,他確實傷勢嚴重,但是現在,依仗着強大的再生能力,他的腦袋已經完全恢復,胸口和腹部的兩個恐怖的傷口也已經恢復到了只有拳頭大小。也許再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夠恢復戰鬥力了。
不過此刻,瓦里瑪薩斯正沉浸在他自己編織的夢魘之中,他的臉上掛着陰險的微笑,彷彿正在看着獵物在他的網中掙扎。這是這個法術的唯一缺點——如果想操控目標的意識,施術者就必須同樣把自己的意識投入到幻境之中,以腐蝕人心,污染靈魂。
可能是發覺到了獵物在掙脫,恐懼魔王的雙眼在緊閉的眼皮下急速的轉動着,他也察覺到了不妙,想要從夢魘中脫離出來。
幾秒鐘之後,恐懼魔王睜開了雙眼,氤氳的綠色光芒從那眼睛裡射出,散佈着恐懼與邪惡。
“哄!”的一聲,已經從夢魘中掙脫的人羣驚恐的向後退去,離恐懼魔王更遠了。
瓦里瑪薩斯晃了晃腦袋,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他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沒搞清楚自己最拿手的夢魘法術怎麼會失效。
就在這時,伴隨着槍聲轟鳴,聖光迸射,他剛剛擡起的腦袋又被砸進了土裡,血肉橫飛,顱骨破碎,紅色的鮮血與白色的腦漿噴了一地,但惡魔並未就此死去,這些污濁的混合液體依舊在地上蠕動着,想要倒流回腦殼中去。
惡魔終於從夢魘法術殘留的影響中徹底驚醒了過來,僅存的一隻左眼迷惑的看着正在俯視他的人類。他終於看清了是誰擊敗了自己。
“是你?”他驚訝的問道。他的嘴巴已經被轟爛了半邊,說出話來跑風漏氣,含含糊糊的,迪亞戈很是費了些心思才琢磨出他在說什麼。
“你認識我?”迪亞戈好奇的問道,他不記得自己今世曾經見過這個惡魔。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惡魔咧開破嘴,恐怖的笑了起來,“不要以爲擊敗了我,這個世界就可以免於毀滅了!別妄想了,人類,我的死將會喚醒更爲恐怖的存在,你們只不過是選擇了更可怕的敵人而已!”
“他到底在說什麼?”在迪亞戈身後,希爾瓦娜斯不安的問道。
“他甦醒的日子就快到了,我也將在那一天被他重塑,”恐懼魔王繼續含糊不清的說道,“顫抖吧,凡人!”。
“不過是失敗者的詛咒而已!”迪亞戈漫不經心的說道,他比誰都清楚,瓦里瑪薩斯在說什麼。是的,不過是燃燒軍團又要興風作浪了而已,從上古戰爭到現在,黑暗泰坦薩格拉斯就已經覬覦艾澤拉斯超過一萬年了,甚至兩年之後,燃燒軍團就將再次入侵,但那又如何?因爲被他盯上了,大家就不過日子了麼?
“閉上你的破嘴,安心去死吧!”迪亞戈嘲諷的喊道,他開始唸誦禱文,召喚聖光之力。
瓦里瑪薩斯終於感到了害怕,他能感覺到這個人類的刺刀上正在匯聚的力量對他的威脅,雖然納斯雷茲姆惡魔很難被真正殺死,但死於這種力量,他不會再有重生的機會。
“以聖光之名,我宣判你有罪!你將爲你的罪行受到懲罰,以你的生命,你的靈魂爲代價!”在迪亞戈的宣判聲中,刺眼的光芒在他的刀鋒上閃耀,就連周圍的被遺忘者們也不得不閉上了雙眼,因爲這光芒對於他們同樣有害。
“別,求求你……”恐懼魔王驚恐的哀求道。
“絕不憐憫!絕不饒恕!”迪亞戈冷酷地喊道,這是懲戒騎士的信條,裁決與審判,從來都是他們對待惡魔的唯一手段。他高高舉起手中的火槍,用力的捅了下去。
刺刀從惡魔的左眼貫穿了進去,直沒至柄。下一刻,無盡的光芒從劍刃中爆發了出來,席捲惡魔的整個身體,鋼鐵如同熔岩一般熾熱,空氣在沸騰,光明在燃燒,恐懼魔王體內的邪能之力在這強大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在聖光的灼燒之下,惡魔發出了一聲無比絕望的哀嚎。
當一切都結束時,地上剩下的只有一堆已經徹底損壞的邪鐵鎧甲,惡魔體內的一切都已被聖光燃燒成灰燼。這一次,他被徹底殺死了。
希爾瓦娜斯揉了揉自己險些被灼傷的雙眼,走了上來。她輕輕的踢了一腳那團扭曲的鎧甲,然後朝着身後的衛兵說道:“把它吊在幽暗城的門口,我要每個進出這座城市的人都能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