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警示(二更)

在夢境裡,他能感覺到在赤裸的足下,一度堅實的岩石正在戰慄,他緊緊握住粗糙多節的法杖,直至手指彎得生疼,彷彿這樣就能讓他心神安定,雖然他正面對着滔天的海嘯和崩塌的山峰,但是他希望疼痛能讓他返回現實世界。

而就在這時,大地的裂變毫無徵兆地發生了。

他腳下的大地突然裂開一道崎嶇的裂縫,彷彿一張血盆大口便要將他吞噬。他大喝一聲半是跳躍半是跌倒地躲到一邊,失手鬆開的法杖掉進了那道不斷拓寬的巨喉。

如鞭怒撻的狂風中,德雷克塔爾緊抱住一棱凸起的岩石,隨着大地的震動戰慄不已,他久未遠視的雙眼死死盯住下方沸騰的血紅海水。

巨浪拍擊着山崖陡峭的絕壁,浪花濺起的高度匪夷所思,德雷克塔爾都能夠感覺到那些泡沫迸發出的灼熱,那熾熱的溫度,絕對不是普通火元素暴走而傳來的,老薩滿還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硫磺味,這也不是火元素帶有的氣味。

會是什麼邪惡的生物從地下出世呢?

德雷克塔爾清楚的感受到元素們驚懼、痛苦和求助的尖叫,在他身邊環響不息,那些元素遭遇的一切,德雷克塔爾感同身受,現在已經有不少元素生物被奴役,他看不到是什麼邪惡的怪物奴役了他們。

隆隆之聲愈發猛烈,在他驚恐的注視下,血紅的海面往兩邊分開,當中現出一塊巨大的陸地,這陸地猶在不斷上升,似乎絲毫也不停息,轉眼間就高矗如山廣闊如一整片大陸。

就在這時,德雷克塔爾腳下的大地再次裂開,他高聲呼喊着,在空中徒勞地揮舞雙手,跌入裂縫下的火海當中——

德雷克塔爾猛地掀開皮褥跳了起來,他渾身顫抖冷汗淋漓,雙手朝空中似要抓着什麼,他再度什麼也看不見的雙眼,圓睜着凝往前方的黑暗。

“大地將要哭泣,世界將會破碎!”德雷克塔爾尖叫起來。然而這時有人拉住他的顫抖的雙手,緊握住讓他們平靜下來。

帕爾卡手上傳來的體溫,讓德雷克塔爾冷靜了不少,熊熊的火焰、那充滿硫磺的味道,到底是什麼在引發艾澤拉斯世界的各種天災。

炎魔之王?德雷克塔爾拍了拍自己充滿冷汗的額頭,拉格納羅斯掌控的是火元素,他無法引發海嘯和地震,那到底是什麼在暗中做着這一切。

“來吧,德雷克塔爾宗父,不過是個夢而已。”帕爾卡埋怨道,作爲一個獸人,他更喜歡的是拿起武器在戰場上,而不是過來照顧一個老人。

德雷克塔爾不會對他預見的景象掉以輕心,薩滿所看到的預言,絕對都是真實的,且無法作假,就和考爾胡克先知的說法一樣,自己的記憶是無法欺騙自己的。

不算太久之前,德雷克塔爾還在戰鬥殺敵,直到後來大家認爲他太老太弱無力作戰,如果他無法再以戰士之道效力,那麼他將以薩滿之道、以他預見的景象來效力。

“帕爾卡,我必須去見薩爾,”他對這個年輕的獸人要求道:“還有大地之環。也許別的人也同樣看到了……要是沒有,我就必須告訴他們!帕爾卡,我必須這麼做!”他試着想要站起身來,一條腿卻根本使不上勁,風溼讓他提前進入了休息生活,他沮喪地猛拍了拍這具老朽無用的身軀。

“您必須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宗父。”德雷克塔爾太虛弱了,他努力反抗卻掙不開帕爾卡穩健的雙手,被他仰面推倒在皮褥上。

“薩爾……他必須得知道。”德雷克塔爾咕噥着,徒勞地拍着帕爾卡的雙臂。

“您要覺得有必要,那等大酋長回來,我就會去告訴他。但是現在……你需要的是休息!”噩夢已讓他筋疲力盡,而現在這把老骨頭又開始感到寒意萌生了。

薩爾帶領部落去了奎爾林斯,參加艾澤拉斯大陸的峰會,德雷克塔爾就算現在想見他,也沒有辦法,帕爾卡去爲他倒一杯熱飲,來自奎爾薩拉斯的昂貴特產,摻有寧神花的血薊花茶,裡面還加上有助安眠的草藥。

帕爾卡是個能幹的獸人小夥,至少他對德雷克塔爾的照顧細緻入微,看着德雷克塔爾的情緒平復了下來,帕爾卡的雙手握住老薩滿粗糙的左手,手上傳來的溫度,讓德雷克塔爾感到安心。

“薩爾明天會回來嗎?這些事情來得及告訴他嗎?”德雷克塔爾不由的想到,他喝完藥茶仰頭躺下,在陷入沉睡之前產生了一個飄忽的疑惑:現在來得及嘛?

帕爾卡坐下身來嘆了口氣,曾幾何時,德雷克塔爾的精神如匕首般鋒銳,哪怕他的身軀已在年紀的重壓下日趨脆弱,曾幾何時,帕爾卡會馬上派出信使,向薩爾報告德雷克塔爾預見的景象。

可惜的是,那都只是曾經。

就在過去的一年裡,這睿智非常的敏銳頭腦開始恍惚起來,德雷克塔爾的記憶曾比任何文字記載都更加可靠,卻也開始犯起了毛病,他的回憶中出現了缺失。帕爾卡忍不住產生疑問,在夢魘戰爭和不可避免的衰老這對敵人的雙重打擊之下,德雷克塔爾的所謂“預見”早已蛻變爲毫無價值的夢囈。

帕爾卡站起身朝自己的皮褥走去,這時他沉痛地回想起兩個月前,德雷克塔爾堅持要往灰谷派出信使,因爲有羣獸人將會襲擊,在那裡舉行的塞納里奧成員集會,屠殺參會的牛頭人和卡多雷德魯伊。

他們的確派出了信使,發出了警告——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唯一的成果就是,暗夜精靈們在聽完老獸人的囈語之後,疑心更重了,那兒方圓幾裡之內都沒有獸人,可德雷克塔爾卻堅持他預言的危險是真的。

還有別的預見,或許沒那麼重要,卻都同樣虛幻無妄。如今這個也是一樣。要是威脅真的存在,那麼除了德雷克塔爾一定還會有人意識到,帕爾卡自己也是個有經驗的薩滿法師,而他就沒有這樣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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