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桃花將逝

從黑龍臺上下來之後,白凌這一病就是一個多月,幾乎都沒有怎麼下過牀。而在白凌臥病在牀的這段時間,這妖界的大雨就沒有停過,接連滂沱了許久。直到前幾天,才終於平息下來,露出了衆人期待已久的太陽。也就是這幾日,白凌的身子才終於算是有些好轉,可以下牀走路了。

“大人!雖然今天的天氣十分溫暖晴朗,但您還是要多注意注意,保證身體啊!”一個眉目清秀的小丫鬟,抱着一件金貴的袍子,站在白凌身後說道:“我看啊,您還是把這件袍子披上吧,免得您到時候着涼了,又要多受一些罪。”

小丫鬟熱心快腸,說着就要給白凌披上……

白凌笑了笑,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老老實實的讓她給披上了。

說來也是好笑,他白凌自打三十年前起,身邊一個專門用來服侍他的小廝,跟方夜上過牀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用過下人了。一來,是真的被那個小廝給弄怕了。二來呢,也實在是因爲他一個人住在這裡,也真的沒什麼好需要別人服侍的。自己一個人過着,到也還算落得清淨。

像如今這個心地善良,嘴巴乖巧又討人喜歡的小丫鬟,還是這次他病了之後,花子櫻特地給他找來的。

一開始,白凌還以爲花子櫻是要耍什麼手段,特意派了個丫鬟過來監視他。不過後來他才發現,這完全就是他想多了。

這花子櫻不僅是給他,還給這後宮中的所有人,都送去了一個這樣的貼身丫鬟。不過,至於他們到底會不會用,有沒有重用,那就不是白凌可以操心的事了。反正以他現在的樣子來說,有一個這般乖巧懂事的丫鬟在身邊,倒也是挺好的。

就算她真是花子櫻派來監視他,白凌也絲毫不懼。因爲,從某些方面來說,白凌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威脅他花子櫻的東西了。所以,這花子櫻再怎麼說,也斷然不會對他白凌出手了。

而且,花子櫻要是真的是想要殺他的話,早就趁他病,要他命了。那還會讓他在這後宮之中,繼續這般安逸的養傷休憩。

白凌微微閉上了雙眼,整個人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自青木死後,他彷彿對一切都看得無比淡然了。什麼情啊愛啊,什麼山盟海誓,什麼至死不渝。都不過是用來騙人的罷了……

白凌微微睜開雙眼,灼眼的陽光之下,一片粉色的桃之夭夭。這花,終究是開的這般鮮豔啊。即使是一個月前的那場大雨,都沒能撼動這桃枝上的花朵絲毫。

白凌微微一笑,就如同這桃粉可人的桃花一樣,清新亮麗,惹人注目。

“小魚,陪我去一趟御花園吧。”

名叫桃魚兒的小丫鬟,立馬點點頭道:“好嘞,大人您往這邊請,我去給您拿點茶糕甜點過來~~”

“嗯……”白凌微微頷首,看着她道:“我在門口等你……”

…………

久雨之後,這雍容華貴的御花園,卻顯得更加光彩照人,生機勃勃了。迷人的芬芳,一陣又一陣的撲鼻而來,沁人心肺。

主僕二人漫步在這御花園中,欣賞着百花齊放,好不悠哉愜意。

但是,最讓白凌心繫的,還是那顆已經誕生了靈境的千年桃樹了。畢竟這再怎麼說,也是方夜之前送給他最爲貴重的禮物了。即使他方夜現在心裡已經有了其他人,不再愛他了。但那顆桃樹,卻依然是白凌最爲喜歡的東西。

當然,喜歡桃花,桃樹這方面的事,可能是白凌從小就受到了母親的影響,所以纔會對桃花,變得如此鍾愛吧。

想當初,白凌的母親桃姬,可就是靠着這一手種植桃花,栽培桃樹,釀的一手上好的桃花酒,而聞名於妖界的。也正是因爲這桃花,白凌的母親和他的父親,纔會由此結緣,生下他和他的兩個哥哥。雖然他的父母和那兩個哥哥,早就已經不在人世,煙消雲散了。可這喜愛桃花的性情,卻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心裡。

繞過一片普通的花海,那充滿靈氣,誕生了靈境的桃花樹,映入眼簾……

映入眼簾……

嗯?桃花呢?那顆樹呢??

白凌無比詫異,那本該樹立在護龍河邊,桃花朵朵,枝繁葉茂的桃樹,現在卻沒了任何蹤影。只在那原來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大坑,明顯是被別人給挖走了。

白凌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一股無力的軟弱感油然而生。

“小魚,你幫我去問問這御花園中的管事,看看爲何那株千年桃樹不見了!”

“好嘞!”小丫鬟點點頭道:“我去去就回!”

桃魚兒將手中的糕點放好,風風火火的就跑了一個來回。整個過程,可謂是異常神速。

桃魚兒喘着氣兒,望着白凌道:“大人,那管事的說,這以後的御花園裡,所有的桃花都要換成櫻花,不允許再有一株桃花盛開於此。”

白凌眉毛一挑:“那你有沒有問清楚這是誰說的?”

桃魚兒點點頭:“問了,那管事的說,這都是櫻大人下的命令!”

“櫻大人?”

白凌有些沉吟,似乎在思考這個櫻大人到底是誰。

桃魚兒見狀,不由得提醒白凌道:“大人,您難道忘了嗎?櫻大人,就是妖后啊!只是那位大人不喜歡別人叫他妖后,所以就都改口叫櫻大人了。”

白凌這才醒悟過來……原來那人,就是他花子櫻啊。

白凌默默地不說話,只是十分沉默的站在那裡,整個人的表情像是在悲傷,又像是在替自己不值。

方夜啊!方夜!

難道我白凌在你心中,也真的就如此不重要嗎?他花子櫻一聲令下,就要隨意毀去我與你之間最美好的記憶。即使是這樣,你也依然不管不顧麼?

想當初,那顆桃樹可是費了你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南極仙翁心甘情願的將它贈送與你。現如今,你卻是了爲了博得他花子櫻的美人一笑,就隨意的將其拋棄一旁,不管不問。

方夜,你好狠的心啊……

白凌望着那空蕩蕩的桃樹坑,心中竟不知道到底該是如何滋味。那種苦澀的感覺,讓白凌既心痛,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此時的他,才真正體會到當時青木的心情。

一個連你們之間最重要的定情信物都可以毫不在乎的人,這種人,真的值得我繼續去愛嗎?

白凌忍不住這樣詢問自己……

周圍一陣暖人心脾的花香襲來,帶着一股春風明媚的陽光氣息,縈繞在白凌心頭。白凌看着這周圍其他盛開的花,心中有一個大膽的決定,正在慢慢醞釀。

而站在他身旁,一直默默陪着他的桃魚兒,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來了一樣,對着白凌道:“對了!大人,我忽然想起來了!我知道爲什麼櫻大人那麼喜歡櫻花,而不喜歡桃花了。”

白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問道:“爲什麼?”

桃魚兒一臉天真浪漫道:“因爲那個時候,櫻大人在挑選我們這些丫鬟時,無意之間對着桃花說過這樣幾句話。那個場景,那個畫面,我至今都不敢忘記……”

“哦?”說着,白凌倒是來了興趣。

“他是如何說的,不妨你同我細說一遍??”

桃魚兒笑着點點頭道:“好的大人,沒問題!”

說着,桃魚兒便開始回憶起,之前她所看見的情景。

那日,花子櫻獨自一人,在一處有桃花的院落之中。手指尖輕輕拂過桃樹的枯枝,表情既是憐憫,有帶着一絲絲厭惡。

“桃花啊桃花!你爲什麼要開的如此豔麗?豔麗到,世人都會情不自禁的就忽略掉,與你同一時期盛開的櫻花。”花子櫻望着眼前的桃花,表情明明是十分悵然。但手底下卻是輕輕撫上桃枝,然後陡然一折,將無比鮮豔的桃花,辣手摧殘,無情□□。

如此兇狠無情的模樣,和平日裡大家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而躲在暗處,恰巧撞見這一幕的桃魚兒,自然是無比心驚,不敢在多留。

........

白凌聽着桃魚兒的描述,心下對他,又是一種改觀。即使是透過桃魚兒這麼簡單的幾句描述,他也能從中體會到,花子櫻對桃花的深惡痛絕。

想必他與這桃花之間,肯定還有一些更加深厚的淵源。只是此刻的白凌,卻無心在去更加深入的瞭解了。

白凌拍了拍手,衝桃魚兒笑道:“不錯,我大概已經知道他有多麼討厭桃花了。”

面對白凌的笑容,桃魚兒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嘿嘿,當初也是因爲我名字裡有一個桃字,所以並不是特別招櫻大人待見。當管事的告訴我,我要被送去服侍其他人的時候,我還有些擔心和害怕。怕櫻大人會不會因爲不喜歡我,所以特意將我分到那些特別難伺候的主子哪裡。可如今看來……”

說到這裡,桃魚兒竟然是有些臉紅了……

“可如今看來……櫻大人待我恐怕比其他人還要好……”

桃魚兒羞紅着臉,不敢去看沐浴在陽光下的白凌。

白凌面無表情,神色淡然道:“不,他是真的打心眼兒裡討厭你!不然的話,他不會把你送到我這兒來。”

桃魚兒被白凌說的有些錯愕,一時間竟然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大人您說的什麼……我怎麼有些不理解?”桃魚兒捎着自己的頭,有些茫然。

白凌笑了笑:“沒什麼……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白凌伸手將桃魚兒牽住,徑直的就往御花園外面走。

桃魚兒突然和白凌有了親密接觸,整個人瞬間就像是紅透了一樣,連耳根子都是紅的。整個人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雖然她知道,白凌是妖王的男寵,而且還是被壓在身下的那種。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歡,就是這樣毫無緣由的佔據了她的大腦,和她幼小的心竅。讓她在不知不覺當中,就已經徹底喜歡上他服侍的這位大人了。

桃魚兒聲音有些軟綿綿的,和之前的樣子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大……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

白凌頭也不回道:“去了你就知道了……”